书城仙侠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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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曲陵南对玄武大陆四大门派小弟子们的斗法大会全无期盼,在她看来此等站一块比谁修炼第几层,剑诀第几等,法术第几分,与乡野村姑们闲暇时凑一块斗斗谁的衣裳花最多,谁的脑门上插的簪子最值钱一般,究其实质总归是无谓的攀比作祟。且比试之人皆为陌生人,踏入赛场前一刻,甚至闻所未闻,更谈不上有冤仇,这般动手打架,只为了打赢对方,这在曲陵南瞧来,也是殊为奇特之事。

她坐在蒲团上与云埔童子嘀嘀咕咕,两人一路飞,一路分享云埔口袋里的甜甜丹,这玩意乃云埔童子自制零嘴,味道酸甜可口,掺杂着说不出的果香,余味却又有些甘苦,曲陵南吃了一回后难得表示称赞,至此小师叔越发来劲,一炼几炉,好几百颗装储物袋里别于腰间,来找小姑娘玩必戴着,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嘴里嚼得嘎嘣脆响,宛若嚼花生米。

曲陵南托着腮皱着眉头思考这等门派比试重要在哪,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而听得她一番言论,云埔童子不但不反驳,反而深以为然,拍大腿道:“小师侄此番说法深得我心,师叔我早百八十年便不解此事,分明是一样修真,为何要分出个三六九等?要论起来,炼丹修剑、画符摆阵,哪个相同?丹修打不过术修,可问题是,我们炼丹的为何要去打赢修法术的?有这功夫我多炼几颗痒痒丸好过,整日没事弄那么多人比来比去耗时耗力,都不知所为何来……”

曲陵南波澜不兴地问:“小师叔你是以前比试老输给人家吧?”

云埔童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喊:“放屁,你师叔我天资卓著,昔日师尊一见便分外喜爱,千方百计要我拜他为师,我纵横琼华几十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打听打听,哪门哪派还有我这样的炼丹天才?哪个炼丹师不是仗着老祖宗留下几个方子过日子?哪个像我这般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层……”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看着他认真道:“可你还是打输了。”

“我,我呸呸呸。”云埔气得哇哇大叫,挽起道袍袖子骂,“走走,等下到外门客舍我揍几个给你瞧,我打输了我便不是你师叔!”

“本次参赛弟子都处于练气期修为,”曲陵南好心提醒他,“你已是结成金丹了。”

言下之意,会输了才怪。

云埔童子难得老脸红了红,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话题:“哎呀你看那边就是客舍了,哎呀好多人,哎呀穿绿衣的便是禹余城的,师侄你看好丑。”

曲陵南盯着他的脸,认真道:“师叔,我晓得了,门派比试定然是你不愿回想的惨痛往事,也罢,我这回下场拼尽全力打架便是,挣个好名次,届时若有奖赏便尽数给你,替你了结心愿,你看可好?”

云埔童子脑筋抽搐,憋着气一句话说不出。

“不用谢。”曲陵南往嘴里塞了个甜甜丸,又塞了个给云埔童子,东张西望,忽而道:“咦,那不是毕璩师兄?”

云埔嘴里含着零嘴,含含糊糊道:“嗯,跟他说话那几个女修中定有一个是他心上人了。”

“哪个?”

云埔哪里知道是哪个,他却不肯承认这点,胡乱一指道:“那个!”

被他指到的女修恰好转过脸来,却是岁数不小,修真界看起来岁数不小的女修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其修为有限,未能在豆蔻年华冲阶成功,无法驻颜,又身家不够丰厚,购置不起昂贵的驻颜丹;二是此人修为精湛,境界高深,早已不拘泥皮囊外相,丑也罢老也罢全是身外之物。

这女修混在一堆练气期弟子当中,自是前一种缘由,曲陵南皱眉瞧了半天,点头道:“不错,毕师兄眼光果然高人一等。”

云埔一见便晓得自己指错,可在曲陵南跟前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正要打个哈哈混过去,却听曲陵南这么说,当下吓了一跳,问:“怎么说?”

“琼华经中有言,不拘外相,自在虚空,毕师兄定然是心有所悟,这才能突破相貌,喜欢此女修内在。”小姑娘越看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回头对云埔童子严肃道:“你看,毕璩师兄不愧为我主峰掌事大弟子,这等悟性,我还需多多苦练方能追上。”

云埔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是极是极。”

云埔童子以蒲团为飞行器本就与众不同,颇引人注目。待得两人自上面跳下,一般高矮,一般粉妆玉琢,精致无瑕,更加打眼。两人又是个不懂掩饰的,一个喊“毕璩师兄”,一个喊“毕璩师侄”,生生将客舍大多数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毕璩一见这两个捣蛋鬼便深觉头疼,只得过去给小童子见礼,道:“见过云埔师叔。”他转头板起脸对曲陵南训斥道:“小师妹,你不在主峰好生修炼,准备比试,来此作甚?”

云埔正要截住话头,曲陵南却大大咧咧地讲:“我二人来瞧师兄看上的女修哇。”

毕璩轰的一下闹了个红脸,他素日虽正经持重,然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子,当下一听,即窘道:“闭嘴,别胡说。”

“怎是胡说?师兄不是已然禀过太师傅,只待你筑基大成,便登门求结双修道侣么?”曲陵南眨着眼睛问。

毕璩尴尬地看了一眼身后禹余城来的几位女修,压低嗓音道:“你哪听来的,莫要胡乱掰扯。”

“我听师叔说的,”曲陵南转头问,“师叔你骗人了吗?”

云埔童子怎肯当众承认自己骗人,立即踏前一步,挽袖道:“怎的,毕师侄,你是说本师叔诳骗么?”

毕璩只觉头都大了,忙摆手道:“没,云埔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承认你在此会心上人了?”云埔狡黠一笑,“快领来本师叔瞧瞧。”

毕璩脸色越发红了,道:“瞧她作甚,师叔你别来瞎搅合好不好?”

“我怎的是瞎搅合?我分明是正正经经地要搅合,啊呸,不对,我分明是正正经经过问师侄的修真大事。你小年轻不懂啊,这双修人选,讲究天乾地坤,阴阳媾和,不是随便什么女修都适合跟你双修哟,你听我说啊,哎……”

曲陵南觉得师叔废话颇多,没说到重点,当下打断道:“毕师兄,你既能勘破皮相,便无需拘泥她见不见人哇,迟早都得见的。我跟你说,我娘貌美得紧,可到头来没好结局,可见女子相貌如何并非要紧,要紧的是,要紧的是什么来着……”

她求助一般看向云埔童子,云埔一针见血道:“要紧的是你喜欢。”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姑娘冲师兄积极地道,“我们都瞧见她了,师兄,她不丑,真不丑。”

“也没多好看就是。”云埔加了一句。

“谁没多好看?”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宛若春谷啼莺般动人的声音。

三人一转头,面前赫然一个体态婀娜多姿,相貌柔美精细的美人亭亭玉立,她一身绿裙与禹余城弟子一般无二,可同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宛若春花吐新蕊,杨柳轻拂风。若论相貌而言,曲陵南的娘亲便是一等一大美人,然而却绝无这般风姿,也无这般娇柔,毕璩一看见她,眼睛亮了,脸却更红,强行笑道:“没什么,云师妹,我师叔与师妹正拿我取笑呢。”

那女子掩起袖子轻巧一笑,目光却滴溜溜落在曲陵南与云埔身上。云埔修为高她甚多,她不敢造次,随即盈盈一拜,柔声道:“禹余城弟子云晓梦见过琼华派师叔,不敢请教师叔道号名讳。”

云埔童子有些不自然,抓抓自己头上的道髻,道:“免,免礼。”

毕璩微笑道:“晓梦,我师叔道号云埔真人,乃我琼华丹云峰主事。”

云晓梦闻言眼睛一亮,立即换了种恭恭敬敬的表情,重新拜道:“原来是云埔真人,家师平日论起天下炼丹高手,曾言当以琼华云埔真人为翘楚,今日得见,晓梦三生有幸。”

云埔童子又是得意又是欢喜,立即道:“好说好说,你师傅也晓得我厉害啊,啊哈哈哈,你师傅有眼光。”

云晓梦带着笑意,柔柔地道:“晓梦不敢矫传家师所言,再则即便家师未尝告知,晓梦行走历练,却也非全无见识,天下谁人不知琼华有三真君二真人?那二真人,除却修为卓著的文始真人,便是炼丹高手云埔真人了。晓梦名讳中有一字与真人相同,晓梦心下可真是欢喜。”

这下恭维不可谓不给力,轻轻松松便将云埔童子与自家师傅相提并论,他自来炼丹心愿便是超越自己师傅成就,令丹云峰在琼华派中举足轻重,被这女子这么一夸,登时欢喜得抓脸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毕璩笑着道:“这位是我的小师妹,也即是文始真人亲传弟子,陵南。”

云晓梦脸上浮现亲热的表情,过来拉住曲陵南的手道:“哎呀,今日晓梦何其有幸,竟见过了云埔真人后,又得见文始真人之弟子,好师妹,你可真是福泽深厚,入得文始真人的法眼,想必师妹也定有过人之处,过几日比试若咱们对上,你可要对姐姐手下留情才是。”

从未有女子待曲陵南如此亲热,她有些不适应,且那抓起她的手太过柔若无骨,小姑娘都不敢用力挣脱。她鼻子皱了皱,闻见女子身上阵阵幽香,忍不住想打个喷嚏,又怕唐突了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你放开。”

云晓梦一愣,松了手,有些委屈地瞥了毕璩一眼。

毕璩皱眉道:“小师妹,你又怎的?”

曲陵南打了个喷嚏,这才舒服了,就在此时,浑身毛孔忽而打了个寒战,便如有谁强行要窥探她灵窍一般,曲陵南收敛灵力,猛然一抬头,立即瞥见那女子一双美目骤然转开,那种被人窥探之感也立即消除。

曲陵南忽而明白过来,这个女人适才用神识探究她。

这些时日以来探究她的人分外之多,小姑娘本就厌烦,可以神识探究旁人在修真界中是个忌讳,若非双方乃师门至亲,便要两者修为相差甚远,被窥探者拿对方无可奈何。

小姑娘顿时觉得不太舒服,她想起师傅所说的,对打探你的人若不能揍,便用门规指导指导他。

这个女的上门是客,没听说有揍客人的,那便可以用门规指导了。

于是曲陵南分外认真地对她说:“这位师姐,你适才向我师叔行礼行错了,对旁门长辈执长辈礼不该那般下拜。你一见我就来拉手也错了,照规矩,你我得先行平辈礼才能叙话,对了,师兄啊,你确定她跟我是平辈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