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风吹得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无衣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一怔后看向城墙为的郊野。
先生应该是听到了,然而却作出这般类似躲避的行为。唉。方龙秀抿了抿嘴角:“这里的风景差了点。”
无衣嗯了一声:“看不清楚。”
方龙秀看了看天色,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你走吧,朕不关着你了。”
第二遍,无衣知道这次应该不是什么听错了,他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不确定:“真的让我走?你原谅方青逍了?”
方龙秀语气一冷:“朕是不会原谅他的!”
“那你还……”
“因为先生要护着方青逍,朕也没法子。”方龙秀扭过头,目光穿过夜色看向远方,“所以不如先放先生走,等先生只是先生了,朕会想办法找方青逍报仇的。”
无衣还是很意外:“你真的想好了?”
方龙秀略带嘲讽:“总要一个人让步,不是朕就是先生,先生会将方青逍的命送到朕的手上吗?”
无衣没有反驳,默认了方龙秀的说法。
“先生,你总归是要走的。朕思来想去,还是主动送你离开。”方龙秀拨了拨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这样总比被动接受要好。”
他们一个不舍,一个默认拖延,但如今,到底还是有人先迈开了这一步。
嗯,是该走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从毫无防备到欣然接受,无衣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适应,他点了点头:“也好,就这样吧。”
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方龙秀伸手给无衣压了压翻飞衣袂,淡淡道:“先生离开之后朕会努力活得更好,所以先生不用担心朕。”
无衣的鼻子有些发酸:“难道你不是应该嘱咐我日后怎么样吗?”
“不要。”方龙秀的声音慢慢有些嘶哑,“朕知道先生会过得很好的。”如果先生离开朕后反而过得不好,朕拿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放你自由。
无衣哦了一声,摸了摸方龙秀的头发:“好吧,我会很好的。”嗯,就这样吧,这一段纠缠原本早就该结束了。他们原是也不该有什么纠缠的。
有衣说的对,他们不该和凡人太过接触,更不该产生感情,他们做不到无心,所以长久以往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当初有衣被方龙修救下却没有一直停留帝都,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方龙秀最后帮无衣理了理衣领,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点距离:“伴狩,拿酒来。”
站在一旁不言语的风伴狩取下腰间的一壶酒,拿出两个青铜酒盏放在城墙上各自倒满酒,端着酒一杯送到方龙秀手中,一杯递给了无衣。
“这是夏青萝酿的红袖酒,很不错。”方龙秀握着酒盏微微一笑,“龙修敬先生。”敬先生这些年的陪伴与教导。
无衣低头默默喝酒。
方龙秀定定看着,见无衣一杯饮尽,示意风伴狩继续倒酒满上。
“这第二杯,自然也是敬先生。”方龙秀举了举酒盏。多谢先生同样也喜欢着朕,朕虽觉得这段感情多余,但从不后悔。
无衣含笑点头:“就酒的确不错。”
满上第三杯,方龙秀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先生,饮酒三杯,一路走好。”从此,天涯海角,再见遥遥无期。
“嗯,彼此珍重。”无衣仰头喝下第三杯。
方龙秀握着酒盏,长长的一声叹息在夜色中散开。
夜风习习,万籁俱静的夜晚青铜碰撞青石的声响显得很是刺耳,无衣继双手莫名发软后捂着额头站立不稳。
怎么回事?无衣皱着眉抬眼看向方龙秀,“龙修?”
方龙秀扔下手中的酒盏走向前扶住无衣。
无衣身子一软倒进方龙秀怀里:“这酒……”
“这酒有问题。”方龙秀接过话,垂着眉眼看着无衣,“朕在酒里下了药。”
无衣着急中去抓方龙秀的衣襟:“什么……为什么?”
方龙秀不回答,只是目光清冷地看着无衣。无衣慢慢闭上眼睛,视线模糊中听见一声“抱歉”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先生,抱歉。”方龙秀的神情从冷清变得悲伤,“你不该信朕,朕骗了你。”朕是不会放方青逍离开的。
风伴狩走向前提醒:“陛下,时间到了,丞相来了。”
“朕知道了。”方龙秀抱起无衣,风将细心梳理的头发吹乱,她抱着人走到城墙边上,看着叶知秋御剑前来。
“陛下。”叶知秋停在城墙上,伸出手,“将国师交给微臣吧。”
方龙秀毫不怀疑将无衣交给叶知秋,顺便问道:“祭台在哪,朕要亲眼见到方青逍死。”
方龙秀并不知道,她将无衣交给叶知秋,便是亲手将无衣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她亲自敬酒,亲眼看着无衣喝下后失去反抗的能力,最后却万万不曾想到连无衣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栖凤山
护山古阵开启,伏在石桌上睡觉的白衣上神忽地睁开了眼。坐在一旁看书的栖梧上神伸手拂去白衣上神长发上的落叶与花瓣。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他问。
白衣上神按了按眉心:“是噩梦,不过和以往有些不同。”
栖梧上神:“不是华莲了?”
白衣上神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后道:“不知道是无衣还是有衣,他们应当是有危险了。”
“生命危险?待我看看。”
栖梧上神正要施法查看却被白衣上神按住手。
“历练本就代表着面对劫难,有些劫是逃不过的。既然让他们下了山,我们就不该管得太多。”
栖梧上神:“只是——”
“上古阵法刚刚开启,你我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再撤去古阵出山,即便现在亲眼目睹他们遇难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放心吧,要相信他们兄弟。”白衣上神说完,很快就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仿佛刚才的醒转只是睡得不舒服临时换了一个姿势。
“也罢,做师父的都不担心,我看我还是睡觉去。是死是活,一觉醒来便知。”栖梧上神放下书卷,焰色衣裳一闪便飞到了梧桐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