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船靠岸时,双方一打照面,陈朱夏、元定方和对方都一起愣住了。
他们不是别人,领头的正是宋云海、李军、李君豪三人。
“你们竟然还活着!”陈朱夏挑挑眉毛声音平淡地说道。元定方只是看了几个人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宋云海神情复杂的答道,接着他习惯性的伸出右手,陈朱夏和元定方都没有去握。倒是明记挤上前来跟他握了一下。
明记和王可等人则是疑惑的打量着他们,陈朱夏简单介绍了一下,便不再说什么了。
船上的其他人也陆续踩着跳板下来。
很多人上岸后,都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神情悲喜莫辨。体力稍好些人的则去四处寻水喝。这帮船员下来后,不是急着找吃的,而是要水喝。据说他们船上最缺的不是粮食而是淡水。
邓云和顾工带着他们来到茅屋后面的湖泊旁边,那些人像饮牛似的咕咚咚
的痛饮着。
陈朱夏站在岸边打量着这艘传说中的女娲3号,巨大的船身,看上去结实无比。
宋云海以为她对这船感兴趣,便在一旁介绍道:“这船真的很结实,我们在航行过程中遇到过很多罕见的狂风巨浪,竟然都挺了过来。”
陈朱夏神情淡淡地地接道:“那是当然,你们坐的船应该不会是豆腐渣工程。”
宋云海挑眉问道:“你一直对政府官员有偏见?”
陈朱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索性闭口不言。
待他们喝饱水后,李军吩咐这些人将船上的东西搬下来。
然后明记和王可领着人在屋前的空地支锅做饭。大家围在一起,吃着饭,相互诉说着逃亡中的各种惊险经历,唏嘘感慨着。
女娲3号船上的人,大多数是青壮年男子,老人孩子所点比例极少,女人也很少。他们中的少数人以前是政府官员,各大企业的中高层领导,剩下的大部分是各个领域的学者专家以及他们的家属。
有不少人在和平年代只存在于传说中和电视中。现在也和他们一样,身着破衣,蹲坐在地上,用豁了口的破碗,稀溜溜的喝着清可见人的稀汤。宋云海和李军三人比其他人稍好些。
元定方一直陪在陈朱夏身边,警惕的眼神随时注意着宋李三人的动向。
宋云海也知道他们之间有还有怨气。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走过来站在两人面前,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位对我们还有误会。其实,你们真的想差了。我从头到尾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陈朱夏转过头观赏大海风光。
宋云海一点也不气馁,他继续说道:“我们船上最初是1万多人,后来,发生了瘟疫、疾病、海中动物丧尸袭击、飓风、暗礁还有缺水等一系列的考验和磨难,经过一番折腾后就剩下了这么多人……那时候,我们真的是众志成诚,共克难关。后来我们也都在反思,连丧尸都知道不去攻击同类,为什么我们人类要互相残杀?这是全球性的灾难,是整个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和清洗。我们人类再不知悔改,真的要灭亡了……”宋云海像个话唠似的说个不停。
说到后来,他已经不再说是为了说服他们两人,而纯粹是一种倾诉和发泄了。
陈朱夏转过脸盯着宋云海看。他的目光中含着深思、迷惘还有若干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好,过去是误会也罢,故意也罢,都一笔勾销吧。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搞内耗。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陈朱夏深吸了一口气,摆出自己的态度。
“我很抱歉。”宋云海再度致歉。
“罢了,你以后别做类似的事情就行。”元定方也沉声表态。他说完,便拉着陈朱夏再度挤进人群。去安排这些人的住宿。宋云海目送着两人离去,自嘲地笑笑。
由于人太多,几间茅屋根本挤不下。明记他们商量着把房间挪出来两间供妇女和儿童居住,剩下的男人或是在帐篷或是干脆露营。
他们休息几天后,在宋云海和李军的带领下便开始盖房子,整饬荒地。这群人中有几个农学家,船上还留有部分种子,此时恰好用上派场。
以前,新疆高原大多数是戈壁石地,不适宜耕种。这次大洪水之后,土质竟然也有所改善。这点发现倒让几位经验丰富的农学家欢喜异常。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们中有人叹道。
此时已是秋天,别的作物已过了时令,只能先种上一部分冬小麦和蔬菜。
“也不知道这里以后是什么气候?”
“应该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吧。”
大家一边热火朝天的劳动着,一边说着话。
“你是哪儿的人?”
“浙江。”
“上次船路过那里时,全是水,被淹了。”
“江苏也被淹了。”
“整个沿海地区都被淹没了。”
“中国还有一块陆地,很多国家全部都被淹了呢!”
……
这一番话又不由自主的勾起众人的伤心事。
有人黯然神伤,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潸然泪下。
“好了,让过去成为过去吧,我们要向前看。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家相互劝慰着。
有人率先从伤悲中摆脱出来,转移这个令人沉重的话题。
“对对。”许多人擦干眼泪继续干活。
陈朱夏和元定方也在人群中忙碌中。不过,他们两人的话都不多,所以不像王可明记他们极有人缘,没两天就和众人混个脸熟。
“小元,你过来帮下忙。”那边的高强擦着汗冲着元定方喊道。元定方看了陈朱夏一眼,陈朱夏笑道:“你就去吧,不用老跟着我。”元定方丢下手里的活,向高强那边走去。陈朱夏低头继续刨地。
刨着刨着,前面的地上出现一双脚,她转移目标继续刨着,那双脚又出现在她眼前。陈朱夏举起刨子作势向那双脚刨去。
“唉呀,”宋云海惊叫一声,急忙跳开。
“你真下得去手?”
“是你想让我刨的。”陈朱夏头也不抬的答道。
宋云海笑眯眯的抄起元定方留下的工具跟她一起刨地。
“你,对我是不是还有偏见?”
“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放心,我以后决不敢再犯你。”
“我知道,你目前已经没有那个必要。”她现在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人命一条罢了。
“其实,我以前也没那个想法,我仍是那句话,很多事都是巧合罢了。”
“你已经解释过了。”陈朱夏不留情面的打断他。宋云海轻笑两声。
“那个什么,你现在跟元定方在一起了?”宋云海只好转移话题。他知道,感情是女孩子喜欢的话题。
“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是说,男女关系的那种在一起。”宋云海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就是这种。”
“哦——”宋云海略微有些踟蹰,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
陈朱夏停下活计,抬头直直地看向宋云海的眼睛,很严肃的问:宋云海,能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吗?”
“呃?”宋云海也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她,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能问什么冒昧的问题。
“你对我有意思,对吧?”
“我对你有意思?”宋云海一脸的惊讶,显得很无辜。
“算了,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陈朱夏突然摆摆手说道。
“不过,你何以这么认为?”宋云海回过神来笑着问道。
“凭直觉。既然你否认,那就不是了。所以下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倒是很想听听下面的话。”宋云海兴致盎然。
陈朱夏略微沉吟一下说道:“反正这话是为你这种人专门准备的,你不听也是浪费,既然这样我就说了吧。”
“哦。”宋云海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在农村就读。那时候学校的厕所是那种非常肮脏的露天公厕……”宋云海微微皱眉,但是脸上仍然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陈朱夏装作没看见,仍然接着说道:“每次入厕时,我都不愿意去,宁愿跑到学榜外的小树林里去解决。即使下大雨也不例外。”
陈朱夏说完这句话就停下了,宋云海等了一会儿问道:“然后呢?”
陈朱夏笑道:“没有然后了,就是这些,这只是比喻。我想你懂的。”
宋云海皱着眉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尴尬、羞辱、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一掠过。
不过,他的自我克制能力很强,纵然此时心里是千回百转,波涛汹涌,脸上仍然一派平静。
他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等是那露天公厕?”
陈朱夏点头:“你终于明白了。我这人是粗人,你多担待些。既然你明白了,我就先走了。”
“慢着,”
“你的小树林是指谁?”
“是元定方。”陈朱夏头也没回的答道。
陈朱夏快步走开。
宋云海望着她的背影,一脸的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