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夫人看见气色红润,谈笑自若的林小弄,才深深地舒了口气,左右看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小弄最近可还好?”
林小弄很自然地接口道:“很好啊。”
“只是学规矩,没旁的什么吧?”花夫人的声音更低了几分,神色里也有些紧张。
“没有啊,娘,还该有什么吗?”林小弄有些疑惑地问道。
花夫人看小弄似是真的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也就稍许放松了些,又问道:“小弄这些日子就是呆在皇后娘娘的宫中?”
林小弄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好像不是?”
“好像不是?那是在哪?”花夫人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七转八弯地带我去的另一处殿,以前从未去过。”林小弄老老实实地说道。
“什么?”花夫人一惊,“那地方在哪?”
“记不太清了,第一次是晚上才过去,天黑没在意,刚刚貌似又是走的暗道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小弄迷迷瞪瞪地说道。
“我的姑娘呦。”花夫人忍不住低声叹息,“你也是个伶俐的,怎么这会儿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啊?”
林小弄看着花夫人一脸焦急的神情,赶紧劝道,“那今天小弄回去的时候留神点,下次告诉娘。”
花夫人几乎想要去敲林小弄的头,无奈地说道:“在宫里住了些日子,倒把我闺女给住傻了。”
林小弄呲牙一笑,倒好像花夫人是在夸奖她一般。
又问了些每日里小弄都学什么,吃什么,什么人伺候着等等事,听起来,倒是都还没有太大的可疑之处,只除了住处不明,倒也再没什么可问的,紧着嘱咐了几句小弄自己当心着些,又想起花翌晨说的,又嘱咐着她听皇后的话。都叮嘱完了,便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的理由,花夫人有些不放心地又看了小弄一眼,起身告辞离去。
皇后自是已经从安排的人那边听到了花夫人与小弄之间的对话,心里斟酌了下,似是也没有太大的不妥,花夫人虽是疑心不知道小弄住在哪,却也没再追问什么。而且到底也是没有打听出,小弄的现下的住处,这就更安心了些。又跟小弄说了几句,就让人送她回去,转头便又找来了云皓月,把刚才的情形细说端详。
花夫人走出凤宁宫不久,也就被等在不远处的云皓天拦住,听了花夫人的话,云皓天心里再次暗暗一惊,虽说小弄看着安然无恙,听花夫人的意思,日常起居、功课也似是极为正常,只是小弄居然并不在皇后的宫中。按说只是学个礼仪,说是怕分心,也没道理还要安排去一个如此隐匿的地方,小弄竟说了,还要走过暗道,这事着实就诡异了些。
“夫人,回去定要跟花大人说明,小弄现在虽是一切安好,但是却仍有隐忧,如今看来倒好似真的是被囚禁了起来一样。”云皓天对花夫人嘱咐道。
花夫人听罢匆匆点头,跟云皓天别过,回了府里。
云皓天回到惠乾宫时,已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在李洛锦面前不停地走来走去。李洛锦看见儿子这少有的焦躁,也坐立不安了起来。
“母后,这其中一定是有事,只是不知母后和二弟为何要拘着小弄,皇祖母似是也知情的样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云皓天终于坐定,面对着李洛锦一脸深思的表情。
“按说小弄对她们不会有什么用啊,若是月儿心里还是惦着小弄,想强要了她,也不该此时就下手啊。若说是拘起来小弄能挟制住谁,现在看来,除了你,也就只有花家。可是你已经摆明不去跟月儿争什么太子,又何必还要忌惮你。至于花家,小弄是自己挑了无志做太子的那一个,花家便也不会拥立于你,更没必要钳制他们。这又是为何呢?”李洛锦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却也是不得要领。
“应该还是为了花家,儿臣去了几次都见不到小弄,今天花夫人才进宫,小弄就被允许见面,所以这事总还该跟是花家有关的。”云皓天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花家?花家还能有什么事,让皇后他们挂心?难不成他们是要反?这几日是不是花将军回来了?该是不能真的……”
李洛锦的话音未落,母子二人忽然领悟什么似的,一起倒抽了口凉气,云皓天双眼瞪着李洛锦,不可置信地说道:“听闻这几日,滕太尉,和腾统领一直有出入皇后宫中,腾统领是皇后娘娘的半子,更重要的是咱们这宫里的领侍卫总管,此时他频繁出入皇后宫中,想必不是联络感情这么简单,又赶上花将军才来的当口,难道是他们得了什么信儿,花家生了反意?”
“不会吧,花家世代忠良,怎么会有反心。”李洛锦不信地摇头。
“母后,那还能有什么解释,他们此时把小弄藏了起来,总是怕花家万一起事,总能手里握着点花家人的把柄。”云皓天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着急。
“那,那要如何是好?你父皇如今还病着,花家真要是反了,咱们可怎么办?”李洛锦这下也信了八分,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
云皓天一拳捶在案子上,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小弄,小弄,对了,天儿,你让小弄劝劝花相爷,花相爷疼闺女可是尽人皆知的事,如今你跟小弄正是情分非比寻常之时,你的话,她一定会听。”
“母妃,我现在如何能见得到小弄,就算我能见到小弄,她又如何见到花相爷?”云皓天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天儿……”李洛锦有些失神地喊道,“难道,咱们要大祸临头了吗?”
云皓天深深吸气,数次之后,微闭了眼睛半晌,才忽然睁眼对着李洛锦地笑了笑:“母妃,咱们也别先自己就乱了阵脚,儿臣并不相信花大人会舍得尚在宫中的小弄,要做什么谋逆之事。也许,这事只是母后她们误听了什么传言。即便是真有此事,母妃放心,有儿臣在,就一定护着母妃周详,绝不会让您有任何损害。”
“还有你父皇——”李洛锦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音。
“嗯,还有父皇,还有小弄,只要儿臣一息尚存,一定保护你们无恙。”云皓天坚定地说道,便又起身,“母妃,我再去看看是不是能见到小弄。”
“去吧……万事都小心……”李洛锦嘱道。
花夫人回去花府时,刚好一家人全在,大致说明白了小弄此时一切安好,也特意说了云皓天交代说明的,小弄似是被藏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不知道是何用意。
花翌晨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长子,小弄的长兄花骋迁说道,“爹,此时皇后扣押起小弄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这是想要挟持咱们。”
花将军花翌珩听罢,也微微点头,赞同着花骋迁的提法。
“诶,他们要挟咱们作甚,最多也不过是希望咱们能拥立二殿下为太子,这话爹倒是一早就给皇上提过,咱们的想法与他们并无冲突。再者,如今除了二殿下,也就只有大殿下无论年纪还是才学出身能做太子了,但他既然在那日的情形下,选了娶咱们家小弄,等于也是自己退出了太子之位的竞争,还有什么让他们担心的呢?”花翌晨微微地摇着头。
“爹,您想简单了吧。咱还别说小弄被拘的有些古怪,咱就说皇上此次的病难道就不离奇吗?头一天上朝可还是好好的,您不是后来还见过皇上,跟他商量了边关的事,召回了二叔和堂弟吗,怎么一晚上就能病的不省人事?宫里的人可是说,那晚皇上是歇在皇后那的。如今皇上还未怎么,皇后他们就惦记着先挟制了咱们,这里可是大有文章了吧?”花骋迁皱着眉头说完,逡巡了一下屋里的众人。
花翌珩本就是个暴烈的性子,闻言拍案而起,“怎么,皇后跟二皇子还想反了不成?敢谋害皇帝图谋皇位,看我不为皇上抓了这个逆子回去。”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二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不就是骋迁随便这么一分析吗,你还就当了真,哪就这么严重了。现在二皇子摆明了就是日后的太子,他有什么可着急的啊?你快给我坐下。”
“大伯,二皇子是摆明了是太子,可是这太子若是熬到皇上,可就不知道是哪个年月的事了。这里只怕是有人怂恿使坏了,滕太尉这么多年来都是不服您,这几日他跟他儿子可是没少往皇后宫中跑,未准就是密谋什么呢。”花骋远也开口说道。
“还有腾家那老小子的事?行,大哥,你也甭拦我,我现在就带人杀进宫里去,替皇上除害。”
花翌晨叹气,“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听风就是雨的呀?现在带兵去闯宫,那反了的可就是咱们了,能不能先沉下气来,再探探消息?”
“好,那就再等等消息,不过大哥,我的兵马还在城外驻扎着,怎么着也得先安排好了去,我先出城一趟,有什么事回来咱们再计较。”
花翌晨点点头,花翌珩便率先站起来出了府门,花骋迁便也起身道,“爹,我去探探消息去。”
不消一个时辰,这二人却都气冲冲回到了相爷府。
“大哥,他妈的守城的侍卫居然不让老子出城,说是腾统领下的令。”
“爹,咱们府外早就不少宫中侍卫守着呢。看上去都是腾骥尧的手下。”
花翌晨这才一惊,站起身道:“坏了,果然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