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千金一弄
1522900000053

第53章

林小弄有些惊喜地看着花翌晨说道:“爹,您同意辞官?”

花翌晨的眼神里有着些许的悲哀,看着小弄却仍是扬起嘴角笑了,点头道:“爹同意,年岁大了,也不想再这么累了。”

“爹!”花骋迁听了,声音不自己觉地便抬高了几分,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时候怎么能辞官,端不说咱们花家世代为官,无过无失,为何要辞官不做,就只说,如今正是皇上质疑咱们有谋逆之心的风口浪尖,咱们怎么能辞官,那岂不是摆明了心虚保命,儿子倒以为,即便是拼了这身刮,也不能落个不忠的名声,否则如何对得起花家的列祖列宗?”

花翌晨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皇上若是执意便与咱们为难,拼了这命去又如何,落个满门抄斩的地步难道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咱们自己心地磊落,无愧于皇上便也就是了,何必要去硬碰硬?今天这局面,摆明就是皇上已经在找咱们的错处,君心难测,爹还真是累了,再不想过这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了。”

“难道爹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吗?这世上总有公道天理,儿子不信皇上还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儿子不服,儿子绝不辞官,非要把此次的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骋迁!”花翌晨吼道,似是有些动了怒,一旁的花骋远见了,也不再只是发呆,赶紧打着圆场说:“大伯,您别生气,堂兄是个耿直之人,说话做事全不会转弯,却也不失为真性情。”

花翌晨仍是怒瞪着花骋迁,声音虽是压低了下来,语气却仍是带着怒意:“你爹我这一辈子刚正不阿,敢作敢为,如今你小子倒要给我扣个贪生怕死的罪名吗?”

“若是不贪生怕死,如何此时说要辞官。”花骋迁低了头,可仍是有些不服地嘀咕道。

花翌晨再要怒,林小弄赶紧拦道:“爹,大哥,堂兄,小弄什么都不懂,但这会儿就想说几句心底的话,您们愿不愿意听听?”

“哼,女生外向,你如今说话还不是向着你的未来夫家。”花骋迁又哼唧道,花翌晨一个眼神瞪视回去,便又慈祥地看着小弄说:“嗯,小弄有话就说,不用理你哥哥这个混账小子。”

林小弄有些赧然地朝着花骋迁笑笑便说道:“大哥,您觉得什么是真正的忠呢?小弄觉得既不是死忠,也不是愚忠。既然咱们花家世代忠臣,那就应该把这忠臣做到底。皇上要惩治花家,总是有咱们不顺他心意的地方,小弄以为皇上并非昏君,可是此时咱们既然被他所忌惮,还执意非要跟他较出个孰是孰非,让他伤神费心,总不能说是忠了吧。真正的忠该是能设身处地地为皇上着想,为皇上分忧才是,您说呢?所以,小弄建议爹、二叔,还有哥哥们辞官,只是想拔了皇上心头的这跟刺,能让他从此安枕无忧,这岂不更是一种忠?”

花翌晨听了小弄的话,眼神中有了抹欣赏的神色,深深地点头,花骋迁却依旧是不服地说道:“咱们一家人从来对皇上忠心不二,如今明知有可能被人泼了污水,冒着被皇上治罪的危险也要进宫救驾,怎么倒成了皇上的心头刺?哥哥我不明白。”

“大哥,小弄不懂朝政。但是知道一句话,店大欺客,奴大欺主。咱们既不是店,也不是奴,可却真是做得太大了些。旁的小弄也并不清楚,只是想确实地问问,如今庙堂之上,爹是不是一言九鼎,兵马阵前二叔是不是呼风唤雨,还有哥哥们这些后起之秀,举凡国事、战事,若是咱们花家有了主张,是否满朝附和,连皇上都没法驳斥?”

“那,是又怎样?总是我们说的对就是了。”花骋迁斜吊着眼睛瞄着小弄,嘴角几乎要撇到耳边。

林小弄不仅莞尔地看着花骋迁,心中叹着,自己这位大哥倒还真是可爱,自己一个现代人,又是个不爱走脑子的主,这些事也看的明白,大哥却真是执拗的有趣了。微笑地望着花骋迁便说道:“大哥啊,哪里就有这么多的对错可说,皇帝要的是他一言九鼎,他呼风唤雨,如今咱们都替他做了,倒让他这皇帝如何自处?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个不怕自己的大臣功高震主,哪个不怕自己的权势形同摆设,您说是不是?咱们既然做忠臣,那就做到底好了,如今虽说还有许多乱子可能还要咱们效力,但是小弄倒是也相信皇上自己可以摆平,那就还他个安生好了。至于做官,大哥,做官真的有这么好么?无官一身轻,闲云野鹤难道不是更逍遥自在?”

花骋迁一时倒是被小弄的话说的词穷,瘪了瘪嘴,半天没有吱声。

花翌晨在一边听得却只差没有拍手叫好,斜睨一眼花骋迁道:“还是为官了几年的人呢,想事情倒是没有你小妹通透。”

花骋迁皱了皱鼻子,嗔道:“反正爹一向就是偏心小弄的,她如何都是好的。”可到底眼里也有了丝释然和笑意,冲着小弄做了个鬼脸。

花翌晨看话也说到了这个地步,便又对花骋远说道:“骋远啊,你爹虽然莽撞了些,却一向最明事理,这话说给你爹听,想必他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今日你爹回来之后,咱们便听凭皇上的发落,即便是皇上再不追究,咱们也就一起辞官了便是,大伯家的老二和你家的老三一直不喜欢做官,这些年经商也是积蓄不少,辞官归故里,日子倒也是不愁的,骋远的意下如何呢?”

花骋远闻言灿然一笑,“小侄一切以大伯马首是瞻。”

几个人把这话说的开了,心里便也都轻松了不少,花骋迁心里那点不服气一旦放了下来,便也就开起了林小弄的玩笑,戳戳她的手臂吊儿郎当地说道:“小弄啊,这下你满意了不?咱们不给你未来的夫家添麻烦,你总是嫁的更顺心了吧?大殿下只怕是会更疼你了。”

林小弄倒是也不扭捏,嬉笑着答道:“只要爹跟大哥,还有咱们一家人都是好好的,小弄自然就顺心,至于皓天,一向都对小弄很好,即便是我帮不上他什么,他也依然会疼我的。”林小弄想着好多时日里也没正式说上几句话的云皓天,心里倒一时有些想念了起来。

花骋迁笑着去刮林小弄的面皮,“你个丫头,还说进宫几日似变了个人呢,脑子也聪明起来,这会儿看,脸皮倒是还一样的厚,说起自己未来夫君的好,竟是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这话一说,几个人便都大笑了起来,原本空气中的阴霾,似是一下子就消散了开去,便就闲话起了家常,只等着花将军摆平了韩王归来。

此时,里间的云承宣有些虚弱地靠在榻上,外间屋里的对话,倒是一字不落地有人给他传来。云承宣听着,心口微微有些发酸,小弄的话似是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一般,这个他一直心存算计却又接触不多的姑娘,未成想却是此时此刻,天下家最懂他的人。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这个小姑娘替他与花家人说了,倒真是了了他最大的一桩心事。而花家人更是果然没让他失望,的确是他云家的忠臣良将。

想到这一层,云承宣心底倒又有了些不舍,甚至有了点自惭形秽。这样的忠臣良将,只是因为自己的忌惮,自己的不能容人,只是为了自己日后这皇帝之位能坐的更加名副其实,他就会想着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与花家人的豁达比起来,他这个皇帝倒是相形见绌了。

颓自伤感了会儿,云承宣到底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这个事能有这样的结局,只能说是最好的局面。而他,现在也该是时候想想,去了这心头的大患之后,今后的帝王之路又该何去何从。

外间的人正说笑着,里间的皇帝正沉思着,大殿外却忽然乱了起来。

云承宣猛然听见这嘈乱,心里一凛,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说老将军的将士,竟会不敌云承如的兵马。这么一想,也顾不得身体不适,噌地便站起了身,抑制住好一阵的头晕目眩,赶紧让太监扶着自己出了内殿。

迎面走来的正是原本安排在园子里收拾残局的韩谦顺,此时一路小跑着,气好像都喘不匀一般,脸上的表情更是如丧考妣。云承宣见了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紧走两步,抓住韩谦顺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外边如此嘈杂,难道说花将军不敌韩王,让他杀进了皇城不成?”

“回万岁爷的话,没有,没有,花将军与韩王传旨,韩王不理,两队兵马便是打在了一起,韩将军骁勇,很快就制服了韩王的属下,已经带了韩王回来听凭您的发落。”

云承宣闻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却又拧眉怒道:“韩谦顺,那你这副哭丧着脸的模样到底为何,难道你希望韩王杀将进来不成?”

“万岁爷,奴才哪敢有这想法啊,只是花将军虽然胜了,可是大殿下阵前交战,却被砍成了重伤,正被抬了回来,太医看着说,怕是要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