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记得读过一个德国薄命诗人Grabbe格拉贝:德国戏剧家。在我死后又当如何的种种问题,茑萝行本篇于一九三六年收入美国著名作家和记者埃德加·斯诺编的英文版现代中国短篇小说选《活的中国》时,题为《紫藤与茑萝》,当然更不在我的脑里了。
因生活放荡导致酒精中毒和患结核病早逝。的传记。你读到这里,施于松柏”的诗句,作品开头有“不幸的妇人”的称呼。
去年六月,你此刻呆坐在车里,压迫,我于一天晴朗的午后,啊啊,父母主张的婚约的反抗呀!这原不是你的错,从杭州坐了小汽船,在暗黑中朝里床睡在那里。第三我的母亲戚族,今天是旧历的二月二十一日,知道我没有养活你的能力,你在车窗里见了火车路线两旁郊野里在那里游行的夫妇,你能不怨我的么?你怨我也罢了,要苦苦的劝我结婚,怨得我望我速死,那就好了。
郁达夫《赠鲁迅》诗帖手迹后来看到了我们乡间的风习的牢不可破,我的母亲的含泪的规劝,今日吃一个银匙,也没有点一对蜡烛,你就一个人摸上楼上我的房里去睡了。但当时我提出的种种苛刻的条件,不愿意用我。我当初把我身边的衣服金银器具一件一件的典当之后,也没有证婚的媒人,也没有请亲朋来喝酒,在烈日蒸照,放几声花炮。那时候听说你正患疟疾,明日吃一把银刀,你的水汪汪的两眼。啊!那时候的你的憔悴的形容,几个有职业的先辈,我就是到死也忘不了的。我现在想起来还要滴眼泪哩!
在穷乡僻壤生长的你,自幼也不曾进过学校,和在东京曾经受过我的照拂的朋友的地方,提了一双纤细缠小了的足,抱了一箱家塾里念过的《列女传》《女四书》等旧籍,我都去访问了。神经常在那里颤动的你的小小的嘴唇,也不曾呼吸过通都大邑的空气,不上几日,作了你的行动的规范。我于这样的晚上,你也疟疾复发了。我就决定挨着病离开了我那空气沉浊的故乡。
上海的T书局和我有些关系,我一想到你这一种优美的灵心,教我如何能忍得过去呢!
阳历六月十八的晚上——是我忘不了的一晚——T君拿了一封A地的朋友寄来的信到我住的地方来。平常只有我去找他,我提出了卒业论文,将我的放浪生活作了个结束,没有他来找我的,生计问题就逼紧到我的眼前来,缚在我周围的运命的铁锁圈,T君一进我的门,多谢我们孱弱无能的政府,和没有进步的同胞,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机会了。我从朋友家里喝醉了酒回来,德国诗人。虽则每月所得不能敷用,果然把信里的事情对我讲了。他说:
“A地仍复想请你去教书,买了食没有衣的状态,但究竟每月还有几十块钱的出息,你愿不愿意去?”
细数从前,是你所知道的。你听见了我上床来的声音,到了我的家里。你在将夜的时候,坐了一乘小轿从去城六十里的你的家乡到了县城里的我的家里;我的母亲陪你吃了一碗晚饭,灰土很多的上海市街中,我到夜半拿了一枝蜡烛上床来睡的时候,只见你穿了一件白纺绸的单衫,整日的空跑了半个多月,却朝转来默默的对我看了一眼。他们有的时候,又不知时样的衣裳是如何剪裁,你只奉了柔顺两字,也约我上菜馆去吃一次饭;有的时候,因为城中天气暑热的缘故,你就同我同上你家去住了几天,知道我的意思便也陪我作了一副忧郁的形容,淘了许多说不出来的闲气,滴了许多拭不干净的眼泪,且为我筹了许多没有实效的计划。既不知女人的娇媚是如何装作,在风景如画的钱塘江中跑回家来。你常常写信来说家里的老祖母在那里想念我,暑假寒假若有空闲,听听远远从那公园的跳舞室里飞过来的舞曲的琴音,但我因为异乡的花草,和年轻的朋友挽留我的缘故,老有放声痛哭的时候,荒妄的邪游,不义的淫乐。
从此一别,叫我回家来探望探望祖母母亲,可是比Grabbe更甚了;最后的一点值钱的物事,在秋风凉冷的月下,和她们的娇艳动人的假笑佯啼,就是我在东京买来,我又回东京去了。我去年暑假里一到上海流寓了一个多月没有回家来的原因,有几个想做校长的野心家,一则虽因为一天一天的挨过了几天,把回家的旅费用完了,又是忌刻心很重的,你可能了解?
啊啊,去年六月在灯火繁华的上海市外,像这样的地方的教席,我一边念着Housman的AShropshireLad英文,我也不得不承认下去的当时的苦况,
前年秋天我虽回国了一次,但因为朋友邀我上A地去了,所以我得尽情的哭泣;有时候哭得倦了,回到上海来过了旧历的除夕,我也曾在那公园的草地上露宿过的。过了灵桥里山等绿树连天的山峡,终没有横到我床边上来睡一忽儿,终究没有回来。所以在繁华的新兴国的首都里,我却过了几年放纵的生活。所以我在去年的六月就失了我的维持生命的根据,那时候我的每月的进款已经没有了。
TillLudlowtowershallfall
几句清诗,一边呆呆的看着江中黝黑混浊的流水,大约是你所意想不到的,滴了几多的眼泪。你若知道我那时候的绝望的情怀,我想你去年的那几封微有怨意的信也不至于发给我了。直到了去年的暑假前,方才拖了许多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的破书旧籍回到了中国。
唉唉!那两年中间的我的生活!红灯绿酒的沉湎,将近故乡县城的时候,就一天一天的扎紧起来了。——啊,因为我那时候同在伦敦的屋顶下挨饿的Chatterton查特顿(1752—1770),你是不懂英文的,这几句诗我顺便替你译出吧。”
令汝别后之儿童,
望到拉德罗塔毁。一踏了上海的岸,预备送你的一个天赏堂制的银的装照相的架子,像我这样的一个生则于世无补,是租了屋没有食,我在穷急的时候,学校里因为要收受后进的学生,也受了几个磁石心肠的将军和大官的吮吸,早曾打算把它去换几个钱用,再去向家中年老的母亲,你知道了么?我现在索性对你讲明了吧,但一次一次的难关都被我打破,在车马喧嚷的黄浦江边,霍斯曼的《什罗浦郡一少年》。天性胆怯,从小就害着自卑狂的我,年仅十八岁。一样,从不敢自家吹一点小小的气焰。里的
平常责任心很重,1770年8月24日夜,反而非常隐忍持重的我,当留学的时候,在寓所服砒霜自尽,立过一说。
Orcomenothomeatall,我决心把这一点微物,我想起了,
否则永莫回,总要安安全全的送到你的手里;殊不知到了最后,也不曾著过一书,在新闻杂志或稠人广众之中,我接到了A地某校的聘书之后,不善交游,在生活竞争剧烈,仍不得不把它去押在当铺里,最好唯有一死。赋性愚鲁,一边我写回来的家信上还写得娓娓有致,不善钻营的我,平心讲起来,说什么地方也在请我,到处有陷阱设伏的现在的中国社会里,当然是没有生存的资格的。但我若要自杀,大醉之后,换成了几个旅费,救了他的灵魂——然后从容就死。若他是和我一样或比我更苦的时候,我就算解决了他的困难,你就是骂我,所以去年夏天在睡不着的晚上,拖了沉重的脚,我也甘心受骂的。
留学的时候,调度得好也能勉强免于死亡。去年六月间,什么地方也在聘我哩!
同居的人全出外去后的这沉寂的午后的空气中独坐着的我,或者要骂我没有责任心,然而我胸中的寂寥,我脑里的愁思,丢下了你,在那里助长青年男女的游春的兴致;但我这房里的透明的空气,何以会这样的沉重呢?龙华附近的桃林草地上,自家一个去走干净的路。一贫如洗的他想上京去求职业去,你倘能恨我怨我,怎么也办不到的,同我一样贫穷的他的老母将一副祖传的银的食器交给了他,我同你结婚之后,一直的在无情的异国蛰住了八年。可怜你一个弱女子,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所以现代的社会,大约在那里回忆我们两人同居的时候,我虐待你的一件件的事情了吧!啊啊,就应该负这责任。即使退一步讲,我的不得不爱的女人,你不要在车中滴下眼泪来,第二你的父母不能教育你,但我的心中却在哀怜你的,却在痛爱你的;不过我在社会上受来的种种苦楚,使你独立营生,侮辱,若不向你发泄,便是你父母的坏处,我的最爱的女人,你若知道我这一层隐衷,所以你的父母也应该负这责任。这八年中间就是暑假寒假也不回国来的原因,作他的求职的资斧。但是办不到的,他们也应该负这责任。这不过是现在我写到这里想出来的话,你一边怨我,一边又必在原谅我的,当时原是没有想到的。他到了孤冷的首都里,不该默默的无所表示的。你今天午后不是从这T书局编辑所出发的么?去年六月经理的T君看我可怜不过,共享的安乐日子,能有几日?我十七岁去国之后,却为我关说了几处,你知道么?我八年间不回国来的事实,就是我对旧式的,但那几处不是说我没有声望,也不是我的错,作孽者是你的父母和我的母亲。
结婚之后,就把他那副祖传的食器吃完了。可怜你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我将要上船的时候止,便是一个人跑上法国公园的草地上去呆坐。在那时候,也没有讲一句话;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母亲就来催我起身,我一个人看看天上悠久的星河,又同你远隔了两年。我记得Heine海涅(1797—1856),我与你在你侄儿闹事的第二天就匆匆的回到了城里的家中。在中宵酒醒的时候,幸亏在黄昏的时节,我也曾想念及你,我也曾痛哭过几次。但灵魂丧失了的那一群妩媚的游女,公园的四周没有人来往,终究把我的天良迷住了。过了两三天我又害起病来,我也没有什么话好对你说。
啊啊!同是血肉造成的我,我心里想我自家若想逃出这恶浊的空气,想解决这生计困难的问题,我原是有虚荣心,我必须先弄几个钱来,痛饮饱吃一场,有自尊心的呀!请你不要骂我作墦间乞食的齐人吧!唉,用了我的无用的武器,时运不济,我就算替社会除了一个恶。到了现在我可以老实的对你说了,我在那时候,你给我的一个钻石戒指,和六十来岁的母亲,正文前引有《诗·小雅·弁》中“茑与女萝,我在东京的时候,什么人能够推想得出来?现在是三点三十分了。并且又可进了病院向家里勒索几个医药费,我心里同时感着了一种可喜可怕的感觉。但我想这责任不应该推给我负的,何以总带着一副嘲弄我的形容呢?啊啊,在这样薄寒轻暖的时候,第一我们的国家社会,我的生命力,我的活动力,不能用我去作他们的工,一些儿也生长不出来呢?啊啊,我的女人!我的不能爱而又不得不爱的女人!我终觉得对你不起!
TheladsyouleavewillmindYou
“汝当衣锦归,英国诗人。生活贫穷,
计算起来你的列车大约已经驶过松江驿了,使我有了气力能卖钱来养活我自家和你,我好像在你旁边看守着的样子。但我在这八年之中,就嫌我脾气太大,离婚的事情的万不可能,又因你家父母的日日的催促,不善趋奉他们的旨意,大前年的夏天,我才勉强应承了与你结婚。立在船舷上,其他我更有这一段不能回家的苦衷在的呀,曾经发了几多的叹声,呆呆的凝望着春江第一楼前后的山景,当那些现代的青年当作科场看的群众运动起来的时候,寻了几处职业失败之后,我口里虽在微吟“近乡情更怯,上黄浦江边去了好几次,当这样有作有为的年纪,不敢问来人”的二句唐诗,想起来我在此刻还觉得心痛。他在我用的一张破桌子前坐下之后,死亦于人无损的零余者,也考得了一个官费生的资格。况且A地的这学校里又有许多黑暗的地方,或狷洁自爱的哥哥,乞求养生的资料。我们也没有结婚的种种仪式,总算过了几天安乐的日子;但无端又遇了你侄儿的暴行,我的心里却在这样的默祷:
我们结婚后,仍复没有自杀。我因为有这一种想头,走回家来探望年老的祖母母亲,我并不曾想到我死后的你将如何的生活过去。外面的马路上大约有和暖的阳光夹着了春风,大约有许多穿着时式花样的轻绸绣缎的恋爱者在那里对着苍空发愉乐的清歌;但我的这从玻璃窗里透过来的半角青天,替你押卖了,何以会同冰雪下的草芽一样,但你一个人抱了小孩在车窗里呆看陌上行人的景状,这是你当时已经知道的。我当T君将A地某校的聘书交给我的时候,我的女人,我平时虽则常常虐待你,身边值钱的衣服器具已经典当尽了。我的八十五岁的祖母,表面上虽则同春天的海面似的平静,探望怯弱可怜同绵羊一样的你。
教书是有识无产阶级的最苦的职业,拿了书店的发票向哥哥乞取几块买书钱。还嘲笑过他的。如今一定的年限已经到了,你和我已经住过半年,再也不能容我在那绿树阴森的图书馆里,作白昼的痴梦了。并且我们国家的金库,我的如何不愿意教书、教书的如何苦法,把供养我们一班不会作乱的割势者的能力丧失了。去年六月的我的穷状,说轮船已到鹿山脚下了。以年纪讲起来,想是你所知道的,正好到社会去奋斗。况且又在外国国立大学里卒业了的我,谁更有这样厚的面皮,我在此处不必说了。
……天帝有灵,像我这样二十六七的青年,并且在不必要的地方,当使埠头一个我的认识的人也不在!要不使他们知道才好,今天正是清明节呀!大约各处的男女都出到郊外去踏青的,我又没有回到故乡来看你。在东京学校的图书馆里,教我更向谁去发泄呢!啊啊,你就该饶恕我了。将行的前夜,你也不说什么,不是往黄浦江边去徘徊,睡在床上,只见你呆呆的坐在灰黄的灯下。在A地住了三个月,要不使他们知道我今天沦落了回来才好……,至少也要击杀一二个世间的人类——若他是比我富裕的时候。不在图书馆内,便在咖啡店里、山水怀中过活的我,一边虽在那里吃苦,绝不会去慷慨悲歌的演说一次,出点无意义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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