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告诉我这些账目中哪里出了错。”山姆虚心请教。
阿贝·马克斯再次肯定丁自己刚才的判断:“没错,他的确是个合格的脚踏实地的商人。”他戴上老花镜,开始翻阅那些数字-1966年沃尔玛公司的经营业绩。
越往下看,阿贝越惊异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眼前这个默默无闻的人虽然只开了几家商店,却能在一年内做成1000万美元的生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老阿贝激动万分,他把账本一合,冲山姆叫道:“你问我哪里做错了?!那就让我告诉你吧,山姆——如果我可以这样称呼你的话——你花大把时间站在这里向我请教就是错!”他把公文包塞进山姆怀里,继续嚷道:“下楼回去,山姆。别再打开包向任何人展示你的这些文件了。去叫辆出。租车,上机场,马上飞回家去。然后按你现在的做法,继续你正在做的事就对了。”这种触动使得这位大人物对山姆另眼看待,他由衷地赞叹,“你实在做得太好了,山姆,根本无须改进。你是个商业上的天才!”
与大人物的第一次会谈就这样结束了,山姆甚至还没来得及提出计算机的事,就被过分激动的老阿贝给“打发”走了。
后来山姆向阿贝诉苦,称自己已经陷入了“分身乏术”
的困境。意思是说随着他的公司规模的扩大,分店开得越来越多,企业内部的协调管理变得越来越困难了——所谓鞭长莫及。他十分清楚,如果还想继续发展下去,就得采取妥善的方法来加强对分支部门的各个方面的控制。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要得到及时的、全方位的商品信息,这些信息包括:店内现在有哪些及多少存货?是什么商品?哪些商品销售成绩比较好?哪些卖不出去?哪些该补订货?哪些该降价销售?以及怎样替换那些滞销商品?等等。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还远远不能解决问题。实际上得到这些信息的目的是在于加强对存货的管理,控制存货周转率,即销货与存货的比例。这是关键所在,因为周转率越高,需要的资金也就越少。而要达到高存货周转率,又要掌握好进货的时机,以及如何定价、折扣等等问题。总之,整个过程范围广泛而且内容繁杂,单纯的人工管理显然力不从心无法达到有效率的管理状况。
因此,山姆请IBM软件公司为他设计了一个用于管理存货的电脑管理程序系统。
但是,真正促使山姆下决定拥有自己的仓储程序系统的事件是那次威斯康星州之行。那次,山姆一位在IBM电脑班学习的同学向他发出邀请,欢迎他到威期康星州格林贝市去参观其负责的一个贮藏和分销中心。于是,山姆叫上唐·索德奎斯特、费罗德和其他的三个人,一行六人坐着他那架“男爵”号座机飞往格林贝。他们参观了整个仓库,详细地考察了当地经营,同时对各市面的情况系统地全部做了笔记。
这个仓储中心给山姆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它非同寻常,是一个由电脑控制的有机系统。比起人工操作,电脑记录更详尽、全面,反应也更迅速、准确。因此整个配送过程更有效率,资源的利用也得到进一步优化。这些都是山姆头脑中正想要的理想的管理方式。
那次访问之后,山姆意识到沃尔玛不仅要有自己的仓库,而且也要实现自动化管理。当然,事情总得一步步来。
当时山姆为开新店已欠下了一屁股债,所以他决定,先把“框架”搭起来再说。于是,他雇佣了鲍勃·桑顿。
鲍勃受命之后,花了一年时间,为沃尔玛设计出一座内设运送轨道的巨型分销中心,面积达6万平方英呎。有了这个中心,沃尔玛的分销管理逐渐走上了正轨,为公司业务范围的进一步扩大提供了有力的后援。这就好比军队打仗——有了军火和食品的供给保证,才能使军队在战场上充分地发挥作用,调配自如。因此,沃尔玛的业务得以发展壮大继续拓展到了赛克斯顿、尼欧肖、西普莱恩斯,以及俄克拉荷马州的克莱莫尔市——海伦的故乡。
戴维·格拉斯的魅力……
1976年10月,沃尔顿终于请来了他垂涎已久的另一位高手戴维·格拉斯。他曾在1964年亲眼目睹了沃尔玛哈里森店开业仪式上爆裂的西瓜与驴粪混合的混乱场面后,预言道:山姆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尽管有那次的大失败,山姆却从来也没有停止对格拉斯的兴趣。当山姆将职权移交给迈尔以后,他曾极力劝他去设法把格拉斯挖过来,说他是个极负天赋的人。但是,迈耶却从来也没有这样做。这也许是因为迈尔不希望格拉斯作为一个山姆崇拜的竞争对手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想有人在公司夺去了自己的风头。
但是,在迈尔离开公司之后,沃尔顿又立刻与格拉斯取得了联系。当时,40岁的格拉斯正在一家名为消费者市场的食品杂货连锁店任总经理。山姆请他做财务和配货方面的执行副总裁,那是沃尔玛的第四把交椅。消费者市场连锁店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把人放走,他们通过给格拉斯加薪来阻止沃尔顿把人挖走,但是这并没有奏效,沃尔顿立刻也抬高价码,直到他赢得了这场竞价战。
格拉斯像其他的沃尔玛人一样,是从一个小镇男孩成长起来的成功人士。他与沃尔顿有着同样艰辛的工作背景、保守的宗教价值观和对奢华的鄙视。但同时格拉斯也非常相信新技术,他非常关注迅速发展中的计算机、电子和通讯卫星工业如何会给零售业带来一场革命。
从沃尔顿令人倾倒的、友善的、合群的、谦卑的举止下面,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山姆钢铁般的意志和敏锐的大脑。格拉斯也是一个从表面看不到真相的人,他以一副冷静的、慎重的、周详的态度,掩饰了他满怀的抱负和他对于自己能力的十足信心。山姆与格拉斯之间也有大大小小很多的不同之处,他们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比如,格拉斯从来都不喜欢野外活动,也不关心沃尔顿的流血运动——打猎。山姆最喜欢打网球,而格拉斯最爱高尔夫球。
他们各自喜好的运动也恰如其分地体现了他们每个人作为商人的不同个性,网球是一种直接交锋的、得失互为关联的运动,一方多赢一分,另一方相应输掉一分。在比赛中沃尔顿已经绝对领先的时候他也不会送给对手一分。
他的本性就是这样。在他60多岁的时候,他还会在这项运动中打败比他年轻30岁的人。
格拉斯不喜欢网球。高尔夫球更适合他谨慎的、善于分析的风格。持续打好高尔夫球在很大程度上造就了他能够保持镇定自若的性格。就算是在一次很不漂亮的击球以后,他仍能保持沉着和注意力集中。这恰好也是格拉斯在商场上体现出来的素质。沃尔顿也曾尝试打高尔夫球,但却发现这项运动会让他狂怒无望。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已经不打算再碰这项运动了。打完令人极为沮丧的最后一轮后,他甚至气得把球棒打在一棵树上折断了。
有时候格拉斯的过于拘谨让人觉得他很讨厌。而他的冷面滑稽的、相。当诡秘的幽默感,却很少在公共场合上显露。
格拉斯是一个身材瘦削,中等个头的人,浓密的、直直的黑发,长长的连鬓胡子,一副蓬松悬垂的尖尖的眉毛。要不是经过多年的实习格拉斯很难轻而易举地应付、甚至是装作喜欢沃尔顿那些怪延荒谬的为了激发人积极性的娱乐活动。比如,有一次,格拉斯必须回到哈里森参加沃尔玛25周年的庆祝会,那天他穿上工装裤,戴一顶草帽,笨手笨脚地骑着驴在停车场上转圈。所有的人都以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他很庆幸自己不必成为在公司领头喝彩欢呼的人,因为那是属于山姆的角色,他很清楚,所以他想都不会想。
格拉斯知道他想要扮演什么角色。除了沃尔顿提出给他高额薪金的吸引力以外,格拉斯愿意跳槽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在他的观察下,他确信沃尔顿和他的公司会处在零售业的领先地位。尽管他前面还有阿连德和舒梅克,但是他知道,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他也许有可能会成为山姆的继承人,也许会成为山姆·沃尔顿继承者的这个人,1935年9月出生在密苏里东南部的俄勒冈县,在那里他们一家人只有通过辛苦劳动才能维持生计。他的父亲马尔文·格拉斯,曾经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女儿丽吉娜和马韦琳,后来他父亲遇到了默特尔·凡·温克尔,她成了他的第二个妻子。他们给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取名戴维·戴恩·格拉斯。当戴恩(他们这样称呼他)两岁的时候,全家搬到了附近一个不足1000人口的山景区。那是戴维的外祖父母居住的地方,他们在小镇边儿上的一座20英亩的农场上安顿下来,与凡·温克尔家隔着一片田野的马尔文在一个饲料商店找到了一份工作。很快戴维又多了两个小弟弟:杰拉尔德和理查德,小名狄克。
几年之后,马尔文攒够了钱,开了自己的饲料厂。马尔文经营饲料厂经营了50年,但挣的钱却很少。但格拉斯一家并不觉得自己贫穷。“我们没有很多的财富,但是,我们拥有那时候多数人拥有的东西。”默特尔·格拉斯是这样说的。除了从商店买来的食品外,格拉斯一家基本上能自给自足,他们自家生产的牛奶,家里人猎捕来的松鼠和兔子,以及自家园子里的蔬菜,生活得一样也是其乐融融,像当时乡村地区很普遍的情况一样,戴维家里既没有水暖设备,也没有电。洗浴用的水是在一个铸铁锅里烧热的。直到杰拉尔德·格拉斯上了中学,格拉斯的家中才有了室内送水管道。
在戴恩13岁的时候,他的母亲为了弥补家庭开支,到镇上安吉莉卡制衣公司的一个服装工厂做领班。姐姐马韦琳在白天则担负起了照顾弟弟们的责任。默特尔·格拉斯从她一开始工作,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成就点什么,而她最后成了那家工厂的经理,确实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男孩子们和马韦琳回忆起他们的童年时代时觉得悠然自在,而他们的父母沉着冷静,性情温和,“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打过我们,”狄克·格拉斯说。马尔文·格拉斯没有太高的学历,甚至连小学也没念完,他工作努力、不爱说话,非常稳重而且心肠很软,这让他难以成为一个严厉的管教者。
默特尔每星期日都带孩子们去教堂,但是,戴恩并不喜欢这种活动,他甚至会设法逃出去。
像那时候大多数男孩子一样,戴恩小小年纪就去工作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9岁时,每天下午在理发店里以10美分一双的价格为人擦皮鞋。这些事情在他成为名人后都渐渐被遗忘了,而正是这些事情预示了他将来的成功。从他的情况看,所有的一切预示着他将在零售业方面取得成功。乔·邓肯,当地救护中心和殡仪馆的业主,说了他1945年从军队复员以后到理发店去与戴恩的故事,“戴恩在那儿擦皮鞋,哎哟,他真的工作得很认真。”
“我说,‘能便宜点儿吗,戴恩?’他说,‘我已经是这儿价格最低的了。’然后他说,‘乔,我给你特殊优惠。第一只鞋免费。’我问道,‘那么第二只鞋呢?’格拉斯咧嘴笑了,然后告诉他那只鞋一角钱。”戴恩是多么富有零售业的天赋,他知道如何给顾客甜头而自己并不损失一分钱,两全其美。
格拉斯并不是只有那么简单,他一直在工作:送报纸,在饲料店里帮忙,在夏天采摘黑莓,在加油站给人加油,甚至偶尔还为邓肯开救护车。因为喜欢在工作中寻求无尽的乐趣,所以他喜欢做这些事情。
中学时,他晚上在他的一个伙伴布拉德顿的父亲开的台球厅里工作,在那里他既能参加社交活动,又可以获得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在山景中学,他是个普通的学生。他一向非常聪明,马韦琳还记得,弟弟戴恩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读她二年级的课本,但是在学业上他的积极性不高。数学对他来说很容易,他很少花很多时间做作业。“花那么多时间在学习室里,我们还不如去台球厅。”布拉德顿回忆说。50年后,戴恩成了千万富翁,经营着世界上最大的零售店,并已成为出自山景地区的最有名的人士时,他的母亲仍为他没能成为致告别辞的学生而感到惋惜。
在别人看来,戴恩有比学习更好的事情要做。格拉斯、布拉德顿和另外一个伙伴狄恩·德克斯,自封为皇室三成员。在中学里,格拉斯打网球、篮球、橄榄球,而且还是圣路易斯卡迪耐尔斯棒球队狂热的追随者。他喜欢收听棒球比赛的广播,所以格拉斯经常跑到小镇中心家具店外路边的人群中收听比赛情况,因为家具店的老板不仅有一台功率强大的收音机,他还在外面装了一个扬声器,那样他可以听得更清楚。像大多数的孩子们一样,在周末,他会经常和伙伴们到他们喜欢的青少年娱乐场所去,比如去小镇外面几英里远的游泳场所。格拉斯还组织过很多的班级聚会。早在高中低年级的时候,到处打工的他已经攒够了钱,并且买下了曾属于伙伴布拉德顿的1928年款的切韦牌汽车了。
戴恩的妈妈下定决心,不能让孩子们像她和马尔文一样,得让孩子们上大学学习更多的知识。但是,当戴恩17岁中学毕业以后,他并不急着注册入学。他决定到姐姐马韦琳所在的爱达荷州去一段时间,马韦琳在三年前已经结婚,并和丈夫李·格斯塔弗森搬到了那里。马韦琳的姐夫在当地的一个核电站搞建筑工作。在很短的时间里戴恩依靠其姐夫的关系在公司里谋到一份临时工作,可是因为公司发现了戴恩还未成年,结果他们两个都被解雇了。后来两个人又找到了为一个卡车运输公司拉粮食和煤的工作,他们俩都嫌工钱太低,最后格斯塔弗森辞了这份工作,而后他和马韦琳决定回到山景。
格拉斯也离开了,他决定主动去参军。在服役期间,他开始使用他的名字戴维。他被派往新墨西哥阿尔伯克基附近的一个基地。在那里,戴维遇见了他的太太鲁思·罗伯特,当时她还是一个只有15岁的娇小可爱的女孩。戴维穷追不舍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才得以同鲁思约会,在他们相遇三个月以后,他们结婚了。
婚姻和军队似乎改变了格拉斯的观点。复员以后,他带着自己已有身孕的新娘回到了密苏里,并到斯普林菲尔德的南密苏里州立大学上学。他在学习上非常刻苦,在晚上做全职工作,在一个卡车运输公司当调度员赚钱以支撑家庭和完成自己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