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虽然在时尚圈混出了一点名气,但是却好久没有真正画过画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日子,她除了睡觉看书,就是画设计图,画了整个抽屉的设计图,即使他们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她依旧觉得很满足。
偶尔韩希会来关心她,但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过,只是会听秦女士似若无意地提到。
河岸对面的人群开始走近,夜沫悄然回过神来,拉着秦女士的手道:“妈,我们走吧。”
“怎么了,才坐下,再坐一会。”秦女士不愿离开,夜沫无奈,只能背转身继续靠在围栏上,假装没有看到他。不然在这时候遇到,谁都会尴尬。
但是马上夜沫就知道秦女士今天带她来这里根本是有预谋的,就是因为知道韩希会来所以才带她出来,美其名曰散心,观赏,实则早就窜通好了。
夜沫感觉到他们就在她的旁边停了停,有一个高瘦的男人提议道:“韩总,我们这里的农家菜非常棒,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韩希笑了笑,“我还有一些事情,中午就不能陪你们吃了,下次再来。”
那群人马上就应承,然后声音越来越小,他们渐渐走远了,夜沫这才松了心,和秦女士又逛了一会,才准备回家,出了植物园的大门,已然一辆凯迪拉克停在了外面,韩希从车上下来,稔熟地拎过秦女士手中的包,在对视上夜沫的视线时,微微一笑,“我送你们回家。”
夜沫还没来得及拒绝,秦女士已经答应了,顺里成章地坐上了车,夜沫也跟了上去,韩希晒了晒笑容,多了一份通融。
到了家,秦女士又邀韩希一起回家吃饭,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对韩希那么热情,夜沫没有等他们自己进了家门,果然不久以后,韩希和秦女士一起跟了进来,夜沫自己进了房间,这时段夜先生不在家,秦女士在厨房烧饭,也难为韩希一个人在客厅看了四十多分钟的电视。
今天的菜色的确比以往好了很多,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只是饭桌上晕的多素的少,夜沫一看就有些没胃口了。
“夜沫,这是特地为你烧的鸡爪,你多吃一点。”秦女士给她夹了鸡爪,又盛了一碗汤,“你最近吃的少,吃没吃就饱了,这怎么行?不然我再去找个中医给你抓几贴药?”
“不用了,夏天的关系而已,天气热了自然想吃的东西就少了。”夜沫想了一个借口,盛蛋汤喝,突然闻到一股菇类掺和着油汁那种味道,一阵翻江倒海,夜沫快速地放下手中的碗,往洗手间跑去。
“呕——”夜沫难受地扶在水槽上,一下子吐出来好多东西,撑着手呼吸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第二次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夜沫才发现秦女士和韩希不知道时候跟了过来,关心的目光似乎同时在传达某种信息,秦女士看着夜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们同居了吗?”
夜沫一怔,她已经不是二十岁才出头的小女孩,她已经怀孕过一次,虽然那个孩子才在她的肚子里呆了两个月,但她已经清楚地知道怀孕是什么感受,就是再迟钝也理解了秦女士话中的意思。
夜沫的面色惨白。怀孕。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这是注定的结果吗?
“夜沫,下午去医院检查一下,韩希你带她过去吧,上次流产过一次,这次要注意一点,不然很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对大人的身体也不好!”秦女士面露喜色,这也是她今天把韩希叫来的原因。
从夜沫这几天的反应来看,怀孕是错不了的。
三个人之中只有秦女士是满怀喜悦的,韩希的脸色并没有比她好看到哪里去,他做过什么他自然很清楚。这个孩子绝不是他的。
可是对于这一点,夜沫显然是不知道的,夜沫你教我怎能原谅你,那一天你果然和乔力扬发生了关系,而我却还顾虑了你的感受。我真是一个白痴。或许这就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把你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下午的太阳更加猛烈,没有一片树叶在飘拂。吃好饭,韩希载她去妇儿医院,夜沫坐在车上,双手无力地握着放在膝盖上。
验孕在现在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挂号,抽血,不一会儿,就叫到了夜沫的号。
“你怀孕了,已经有七周,结婚了吗?”医生看了她的单子,问道。
尘埃落定,一切都得到了最初的证实。
夜沫的心已然一沉,巨大的空白扩充到大脑,仿佛就在一切被抛向云端的刹那,陡得掉了下来,灰飞烟灭。所有的美好的,不美好的,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她听到韩希说:“正准备结婚。”
医生抬头看了看他们,再看一眼单子,把单子还给夜沫,“现在身体各方面都很好,生下来吧。”
生下来……
再也听不到韩希问医生其他的话,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个答案,她的肚子中又有了一个宝宝了呢!可是这个孩子不是乔力扬的。她怎么能生下来,她拿什么给他幸福?
夜沫沉默地接过单子,脚步踌躇,蹒跚地走出医院大楼,仰头呼吸,原来天依旧是蓝的,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只有火热的太阳高挂在空中,炎热到不安。
“夜沫。”那只手握着她,火热而颤抖!
夜沫空洞的目光换上了嘲讽,抬头看他,韩希并没有在意她眼神中的嘲讽,默默地看着她,声音沙哑颤动,诚恳道:“沫沫,生下他好吗?算我求你!生下他!”
夜沫深呼吸,生下他!呵呵~!
夜沫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韩希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喉结滚动,似有哽咽:“沫沫,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吗?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啦,有了孩子,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
韩希抬起头,唇边弯过的笑意明朗如春,湿润的眸光慢慢将她包围,他的眸色隐隐有一些复杂难辨的东西,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他应该是高兴,这是他的孩子啊!所以他希望她生下来!但是那激动却又似少了什么,具体是什么夜沫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她心乱了,所以无法猜透那些复杂的东西。然而那期待却是真的,真切到她无法忽视。
“韩希,我们分手吧。解除婚约。”夜沫的嘴角浮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闻之一窒,笑容顿时变得悲伤。只是一句话便将韩希精心做出的笑容摧毁,激动起来。在她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她依然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就因为那一晚的事吗?那一晚我喝醉了,你知道的我有多么在乎你。我不愿用任何一种方式伤害你,但是依旧对你造成了伤害,所以我想去弥补!这个孩子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韩希的脸色慢慢开始阴兀,惊愕,黯然和纠结,甚至于惶恐和不安,所有的表情都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骄傲如他,分手两个字说来轻松,之于他又是何等的残忍,之前他还一直抱着希望,在她被“强占”后,他给她时间冷静。以至于知道夜沫怀孕的时候,哪怕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也包容了,只要是夜沫的孩子就是他的。他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在她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拒绝他,一而再而三的拒绝。
“我没有怪你,也不恨你,分手是因为我们俩个人不合适,那一晚原本就是想跟你谈分手的。两个不相爱的人组成家庭又有什么意思呢,孩子也不会幸福。”夜沫怆惶一笑,也许她可以更冷漠一点,从一开始就应该拒绝他!坚决地拒绝!
有谁能看到一条热带鱼的眼泪,也许美丽却缺失温度,也不会有泪水,她就是那条鱼,在网撒向她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挣逃,都是无用。
“孩子我会拿掉,没有父亲的孩子是不会幸福的,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出生之后是在单亲家庭里。”
“不会没有父亲,我向你保证。”韩希摁住她的肩,似乎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轻轻地扬了扬唇角,漫出初阳般的笑容,恬然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爱这个孩子,以前你无法爱上我是因为你忘不了乔力扬,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才半年的时间,又能证明什么?每个生命都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他的权利。而我们有这个条件给他幸福,如果真的要拿掉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也是我们俩个的,也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不是吗?”
静静地,凝视他良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夜沫依然摇了摇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坚持,凌厉和曾经一度拒绝他时的淡漠,“韩希,这半年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爱护都让我受宠若惊,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