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的一番话,应证了她的,也应证了他的,当后来刑梓岩失去一切的时候,想起今天的对话,才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讽刺。
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乔力扬还没有回来,她也没有打电话去问,直到七点半的时候,吴妈回来一趟,说裴萱萱情绪不稳定,下午打了针睡了一觉,此刻一直粘着乔力扬。
夜沫一笑,这颗定时炸弹迟早要爆发,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不久后的某一天。
晚上睡得朦胧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抱住她,夜沫没有动,没有给他挪位置,早上醒来的时候,乔力扬还在睡,一张沉静的面容,让她这些天因为情绪不稳定而产生的“起床气”平静了下来。
起床吃早饭,到花园里整理好些天没有人整理的花草,他们的生命力真旺盛,那盆太阳花,虽然现在已经只是一盆凸景,但是她依然记得每个太阳旺盛的早晨,它们便迎着太阳开了。
发呆的时候,乔力扬正一边穿外套一边从里面走出来,对她说:“我去医院,晚上晚一点回来。”
“嗯。”懒懒地应了一声。
等她回头时,乔力扬已经离开了,整幢别墅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如同古时候的王子面对一座没有城民的城堡,就像刑梓岩说的,乔太太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夜沫笑了笑,她在做什么。吃醋吗?是吃醋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拉着这个男人,蛮恨地说:“乔力扬你不能走,你不能去医院。”
上午看了一会电视,倒是瞒好看的,中午自己做了饭,突然想吃甜食,懒得出去,叫了一个外卖,那家店是一个家庭主妇开的,因为无聊喜欢研究做一些甜点,午后点心之类的,后来有人建议她开一家店,结果生意非常好,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家的甜点的确非常好吃。
下午睡了一觉,大冬天的竟然也会困,一觉睡到了天黑,吃好晚饭再次爬上床,翻了一些韩剧看,笑到肚子痛,感动地一边流泪一边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是乔力扬回来的时候,帮她关了电视,掖了被子。
知道“炸弹爆发”是第二天上午,她接到乔力扬的电话,那个女人走了。
夜沫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裴萱萱走了,不告而别了。她如果想要抢回乔力扬,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她提出要求,乔力扬应该会答应的吧。可是她却走了。
两天前还掐着她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的女人,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直看着乔力扬的女人,她相信她是爱过力扬的。
她所害怕的,如天边的白云一般,就这样随风而去了。
犹不信这个消息,夜沫又匆匆去了一趟医院,果然病房里已经无人,护士说早上裴萱萱就办理了出院手续,那天乔力扬找遍了整个R市,都没有找到她。
她走了,“病”还没有好就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坐在高楼上,俯瞰下面的世界,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的得天独厚。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感觉好冷,夜沫习惯性地抱了双肩。半天,脑海中还停留在那个讯息上,她真的走了,带着对她的仇恨和未痊愈的伤走了,比那天她流产,失去生育能力更加让人害怕,害怕这种结果遗留下的危机。
下了班,独自一人坐公车回家,乔力扬出去了一天都没有回来,冷冰冰的别墅,吴妈也在担心裴萱萱,吃晚饭的时候说,裴萱萱情绪很不稳定,先生本来帮她安排好了医生,可是她突然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末了,吴妈又说,其实裴萱萱也很可怜,一个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也就失去了幸福的机会,有夫有子才是幸福的一生,说的时候似想到了什么,低低地叹气。
夜沫安慰了几句,吃好晚饭,打电话给乔力扬,可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电话是接通了的,除了嘈杂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一直拿着手机叫了半天,也没有人说话,大概是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挂了电话没有再等他,以后的每天乔力扬也都是凌晨才回来,匆匆地见上一面,然后再无多余的话。
“Night,Night,Night”酒吧。
乔力扬已经喝了不少酒。夜沫是问了Eli才知道他在这里,按住了酒杯:“喝够了吗?跟我回家!”。
看到是夜沫,乔力扬眸光深了深,几天下来已经憔悴了不少,并没有怪她的意思,“我在等人。”
“我知道!我已经拜托了这里的服务生,只要他出现他们就会打电话给我!”夜沫骇道,把他手中的酒杯拿开,她知道他担心裴萱萱,但是他分明是以此为借口,清寂地看着他,从来没有的坚定。
“你先回去,我想再坐一会。”乔力扬的脸色复杂迟疑,稳定了情绪却是安抚她道。旁边竟然还有女人在这时候找上来搭讪,是看她已经成了弃妇还是觉得她没用,握起酒杯把酒尽数洒在她的脸上,瞟了一眼妖艳女人发狂的脸,再次看向乔力扬,整个吵闹的酒吧,唯她的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已经第五天了,今晚就好好地静静,如果你觉得你始终放不下她,明天告诉我答案!”
转身笔直地走出酒吧,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一时便脱口而出,但是这件事迟早要解决,走出酒吧,踩在石子路上,没有月色的夜,阴霾重重,很难看清前方的路,更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终于乔力扬追了上来,拉住她:“沫沫!”
夜沫闭了眼,紧紧地抱住他,心境久久无法平和,半晌之后,才呢喃道:“力扬,我真的好怕……从裴萱萱出事,一直到现在,你的自责和担心,我不会比你少,但不知何时,这双手,我怎么都无法握到,或许我们是该静一静了。”
乔力扬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裴萱萱离开前的那一晚,她问他:力扬,此时此刻,你还会娶我吗?娶一个不会生育的我?
也是同样的,定定地看着曾经爱了七年女人,这段时间以来,纠结着她的不就是这个问题吗?她是因他而出车祸的,又有几个人能接受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只有他才不会计较。
裴萱萱对他的反应一点不意外,侧转头的那一刹那笑了,不复悲凉,不复仇恨,不复哀怨,一如过初见时的那个瞬间,灿烂耀眼,让人铭记于心:“即使这样,哪怕是赎罪也不会是吗?”
手中的桔子掉落在地上,乔力扬一怔,耸了眉梢,他一直得不出的答案,直到此刻才真正知道:“对不起,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偿还,唯独放弃沫沫。”
裴萱萱站在窗口,看着夜幕罩笼下的城市,看着最近迷漫了整个城市的雾气,有一天它会慢慢淡去,她相信会的,就如同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雾气是有毒的,可是消失之后,一样了无痕迹。
“我不会让你为难,力扬,我现在很清醒,我会离开你的世界。”
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是不舍,她舍不得这个男人,明天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再也不会回来。
爬上床,像一个孩子一般看着他,祈求道:“可以等我睡了再走吗?”声音是这么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她什么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情绪不稳定”的。
乔力扬点点头,帮她掖好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睛,想到他们过去的时光,爱情又怎么能分孰对孰错呢?
打电话到家里,直到确定了夜沫已经睡了,才安心地挂下电话。
然而,第二天,她真的走了,离开了他的世界。
“今晚我想回家。”夜沫放开乔力扬的手,说道:“其实对于未来我们都没有想过,与其两个人这么累,不如先安静几天,总会找到答案的。”
离开,还是相守。
这一次乔力扬没有再追上来,或者是该给彼此一些时间,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在原地伫立了很久。
大概是所谓的眼不见为净吧,回到家不去想那些让人心烦的事,心情也不再烦躁不安,也没有给他打电话,直到有一次经过“Night,Night,Night”,夜沫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现在是下午,店里还没有什么人。
“他来过了吗?”夜沫问道。
那名叫小周的服务生摇了摇头,“乔总倒是有每天来,至于他,我估计不会再来了。”
夜沫看了看空荡的位置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进来是想看看乔力扬,还是问佟宇的事,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几名服务生凑在一起说:“没想到我们老板这么年轻,好帅呀!如果我有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其中那一个应该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