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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自古红颜多悲歌(9)

不管溥仪生理上有什么毛病,丈夫,总还是一人独享的好。当宫中的寂寞慢慢地吞噬掉婉容的青春,文绣的存在越来越成为她心里面一个障碍。她的虚荣心不容许另一个女人与她平分秋色。年仅14岁的文绣虽然长得不如婉容漂亮,但从小受的三从四德的教育,使她比婉容显得温顺、厚道。而溥仪最开始待文绣也还可以。如出宫游玩时,溥仪常会叫上文绣;给婉容请英文教师时,也不忘帮文绣也请一个;适合后妃活动的场面,文绣也能出场。然而婉容却对此大为不满。

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溥仪等人被逐出官,次年2月移居天津张园。出官后的婉容似乎精神焕发了一阵,她一改宫中的装束,换上了时装旗袍和高跟皮鞋,还烫了头发,再加上她纤柔秀美的音容笑貌,一时成为租界中的“摩登女性”。更使她兴奋的是,天津这座繁华的商业城市给她提供了既时髦又风流的消遣方式:看戏、跳舞、溜冰、玩球……对她吸引力最大的则莫过于到各大百货公司购物,反正有溥仪付钱,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大肆挥霍,以致这种物质刺激后来竞发展成婉容、文绣之间争宠的手段。溥仪后来在《我的前半生》中称之为“竞赛式的购买”。他回忆道:“婉容本是一位天津大小姐,花钱买废物的门道比我多。她买了什么东西,文绣也一定要。我给文绣买了,婉容一定又要买,而且花的钱更多,好像不如此不足以显示皇后的身份。”当时,寄寓在天津的皇室是靠典当以前从故宫偷出来的文物才维持着表面上奢侈的生活,所以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经济上就逐渐不支,当然也就难以继续满足婉容在物质上的虚荣了。

新的环境并没有改善婉容与溥仪的关系,他们之间始终未能建立起普通夫妇间的那种恩爱、真挚的感情。一则因为当时溥仪在遗老们的怂恿下正一心想着复辟,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他自己后来才领悟到:“我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在别人是平等的夫妇,在我,夫妇关系就是主奴关系,妻妾都是君王的奴才和工具。”虽然遇有应酬时他也让婉容出面,但在溥仪的眼里,婉容只不过是一个应景的摆设。无聊和孤寂使婉容的精神日益颓靡,常常夜不成寐,终而得了神经衰弱症,而且鸦片瘾也越来越大了。

1931年秋,曾在社会上轰动一时的“皇妃革命”,使溥仪的家庭生活骤起波澜——淑妃文绣因忍受不了婉容与她的针锋相对和溥仪对她的不平等待遇,便施计离家出走,最终与溥仪协议离婚。由于是婉容挤走了文绣,叫溥仪在公众面前大失脸面,自然地,这罪过也必将由婉容承担。溥仪从此很少和婉容说话,也很少到婉容的卧室去。甚至当溥仪逃至满洲,开始做他的“满洲国”皇帝之后,婉容也极少被允许抛头露面。无限的空虚、冷漠和寂寞,在婉容的内心郁结成疾,伴随着婉容大烟越抽越凶,她开始神志失常,常胡言乱语咒骂溥仪,而这无疑只会增加溥仪对她的厌恶感。

溥仪与婉容关系的彻底破裂,原因在于1935年婉容与溥仪的随侍发生暖昧关系而致怀孕的事情。当时婉容正值青春妙龄,又生得如花似玉,怀春女子在溥仪那里得不到应得的宠幸,时间久了就难免不生出枝节。她与别人私通了。起初,婉容在别有用心的哥哥和佣妇牵线下,与溥仪的随侍祁继忠发生了关系。后来祁继忠作为伪满将校候补生,被溥仪送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婉容又与溥仪的另一随侍发生了关系。婉容与人私通的事溥仪长期被蒙在鼓里,直到1935年,婉容怀孕即将临产时,溥仪才弄清了真相。

溥仪对此忌恨无比,为了泄愤,他首先将正在日本留学的祁继忠和仍在宫中的那名随侍开除,接着提出与婉容离婚,废除皇后。作为“太上皇”的日本关东军经过慎重考虑,没有批准溥仪的要求。临盆时,婉容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哀求溥仪,希望他能承认即将出世的无辜婴儿。溥仪坚决不肯,最后允许孩子出世后可送到官外由婉容之兄雇保姆抚养。但她万万没想到,“小婉容”出世半小时就结束了幼小的生命,并被溥仪让人扔到锅炉里烧化了。此事一直瞒着婉容。

分娩之后,婉容被溥仪打入了冷官,一举一动受到严格监视,连亲属也不得见面。冷宫中可怜的婉容只好以烟为伴,烟瘾日重,烟毒日深,实际已经处于慢性自杀的状态中。溥仪的一个侄子在20世纪80年代接受一位欧洲记者采访说,在婉容居住的缉熙楼二楼东侧,浓重的甜甜的鸦片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那里的空气仿佛可以用刀砍得开”。

1935年至1936年在内廷当护卫军的王庆元,从外观上清楚地看到婉容遭受鸦片毒害的情景,他回忆说:“在我尚未调入内廷勤务班前,常作为游动哨在缉熙楼周围值夜,只见婉容的‘内宫’总是烟雾迷漫,经久不息。有时,楼上如此,楼下也这样,这是她在楼上吸过又到楼下来吸造成的。伴随婉容多年的刘太监几乎成了专门伺候吸烟的下人,整天无休止地熬烟、烧烟、打烟,以致自己也成了大烟鬼,烟瘾之大无时或止。我亲眼所见,那个刘太监面容惨白枯槁,走起路来趔趄,以致溥仪碰上他常以轻蔑的表情侧目视之。”其实,溥仪也明白刘太监的身体被糟蹋成这样,过错不在本人。看到这个太监也就不难想象婉容的健康程度了。每天上午起床后照例有伺候婉容的王太监向溥仪禀报:“主子昨夜睡了一个钟头觉,喝半碗粥,吃了半个橘子,一小块苹果……”

鸦片并非伸手可取,芙蓉癖要靠大量金钱来维持。官里有个夫役叫谢福源,家住长春市大经路,在地方上颇有联系,婉容吸的鸦片大多是经他购进的。表面看来婉容的经费不算少,但大部分消耗在鸦片上,加上无体无止的浪费,实际能够用于婉容生活的部分微乎其微。

经受着毒品的无情摧残和长期的营养不良,婉容不但精神崩溃了,而且身体也被摧残了。到伪满末年,她的两条腿不会走路,甚至不能动了。由于常年圈在屋中,她的眼睛几乎近于失明,双眼均不能见光,看人时以折扇挡住脸,从扇子的骨缝中看过去。昔日如花似玉的婉容竟成了一个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疯子,她已经不懂得梳洗打扮,整天喜怒无常,唯有一个习惯还保留着,那就是每天还要吸鸦片,一个花容月貌、身材窈窕的皇后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令人恐惧的活鬼。

1945年8月,随着苏联向日本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已现端倪。侵华日军开始准备退路。溥仪带着眷属从长春逃到通化的大栗子沟,是因为这里有座日本人经营的铁矿公司,备有用以防空的地下设施。这时,“皇后”已经不懂得害怕了,靠鸦片来维持生命,余则任人摆布。从长春伪官带出的鸦片不够她抽的,溥仪的随侍严桐江还要用高价从当地购买。严桐江在一份证言材料上写道,他于1945年9月至10月在大栗子沟经毕得金介绍,在鸭绿江边村屯中范兴文家给婉容购买大烟60两,花掉5000元,又在一个姓黄的当地警察(外号“黄皮子”)手中买到大烟十两。靠这个,婉容生活在云雾之中。

婉容没能跟溥仪一起逃跑,她留在了大栗子沟,后被东北民主联军逮捕,押到吉林市,并将她关进拘留所。拘留所的条件恶劣,婉容再也得不到鸦片供应了。她时而疯狂呼救,时而痛苦呻吟,时而圆瞪双眼似乎透不过气来,时而又躺在地板上翻身打滚。她被烟瘾折磨得死去活来,惨不忍睹,以至于同囚室的其他罪犯不断请求有关方面“杀了这个没完的巫婆”!再以后,婉容变得不省人事,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她的身边到处都是屎、尿和呕吐物,没有人安排给她洗澡。看守耸耸肩说:“这个人已经活不长了。”

中国最后一位皇后婉容于1946年6月20日死于营养不良和由于鸦片断绝引起的不良反应。那年她才40岁。

婉容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带着她的饥渴,带着她的寂寞,带着她的孤独,带着她曾经如花的美丽,带着她曾经如梦的幻想,悲惨地死去了。

婉容是一个时代最后的女人,她的悲剧,自她被选为皇后就开始了。婉容生活于皇权失落时期,面对着宫廷中数不清的清规戒律,她扭曲自己的灵魂而去迎合这种规矩。她没有皇后之威,争风吃醋就是后宫的全部。她甚至连民间一个普通女人应当享有的自由和正常家庭生活的权利都没有。上天赐予她的这把皇后宝剑,更多的是伤了自己,这就注定她是一个悲剧女人。当发现一切不过是泡沫,连现实的一点温情都不可得之时,她快速坠落凡间。但皇后又是一把沉重的枷锁,她无法挣脱。她决定不了自己的行动,更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和恶劣的环境中,精神极度苦闷,因此自暴自弃,自我毁灭,而陷入更大的绝望,最后导致精神分裂。婉容是有史以来最为不幸的一位皇后,她的一生是难以避免的悲剧,是人性的弱点和女人的虚荣将她推向了历史的深渊,她是中国社会最后时代皇权的祭品,她抗争不过那个时代也抗争不过她的命运,如果命中注定了她的悲哀,她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毁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