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道德经(白话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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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众妙之门

原典: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译文能够用言语解说的道理,就称不上是恒常的大道。能够用文字表白的概念,就称不上是恒常的概念。不能用言语述说的初始状态,是混沌宇宙的本源。已经用言语表明了的概念,是孕育万事万物的母体。所以,常保持虚无的状态,是意图看清世界的本质;常保持实有的状态,是意图明见事物的表象。虚无和实有,这两种事物来源相同而名称不同。它们都称得上是玄秘的现象。玄秘之中的至高至上者,便是产生宇宙间一切奥妙的门户。

名家注解王弼:凡有皆始于无。故未形无名之时,则为万物之始;及其有形有名之时,则长之育之,亭之毒之,为其母也。言道以无形无名,始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

河上公:无名者,谓道。道无形,故不可名也。始者,道本也。吐气布化,出于虚无,为天地本始也。有名,谓天地。天地有形位,阴阳有柔刚,是有其名也。万物母者,天地合气生万物,长大成熟,如母之养子。

朱元璋:道可道,指此可道言者,盖谓过人之大道。道既成,名永矣。即非常之名,可行焉,可习焉。

经典解读本章开宗明义,开门见山地提出了“道”的概念。老子通过对宇宙和人生深刻观察与深入领悟,指明“道”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只是为了称呼的方便,才不得不赋予它“道”这样一个称谓。“道”的涵义博大精深,不仅可以从哲学的角度思考,还可以从人生境界的角度解读。

佛祖传法布道一天,在灵鹫山上,大梵天王将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了佛祖释迦牟尼,并请他为大家讲说佛法。大家在对他行了大礼之后,便退到一边等着听他说法。哪知释迦牟尼却一言不发,只是安详从容地拈着金婆罗花。

大家都懵懵懂懂,不能领会他的意思,只有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微微一笑。于是,释迦牟尼便将花交到迦叶手中并对他说:“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象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现在传给你。”于是,迦叶便传得释迦牟尼平时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成为中国禅宗眼中的“西天第一代祖师”。

那么,释迦牟尼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句话也不说,而仅凭从容不迫、宁静安详地拈花就能传法布道,这里面到底有何奥妙?

在这里,释迦牟尼只是在以一种无言的至为安详、静谧、调和、美好的心态传布宇宙大道,而这种大道是用任何语言都不能表述的,只有依靠纯净无染、无欲无贪、坦然自得、无拘无束、不着形迹的“真如妙心”去领悟。迦叶与佛祖在灵山会上心心相印,仅只拈花微笑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另外,一个人如果把对概念的表述看得过重,把语言文字所描述的东西看做事物本身,那他就难以看到事物的本质,难免在认识上流于表面。

无论是概念还是名称,都只是事物的代称。虽然用名称来指代事物有助于交流沟通和文化传承,但名称决非事物本身,所以老子才说“名可名,非常名”。打个比方来说,一个人名叫李四,但实际上他也可以叫王五,即便他自认为非叫李四不行,但李四也未必就是他,因为全天下叫李四的人不一定只有他一个。

本章老子还就应该如何看待“名”“实”关系给我们上了一课。在他看来,“名”与“实”绝不能划等号。事实也是如此,现实中不仅名实不副的事时常发生,更有甚者还会有名无实。很多人只因看不通透,才往往死死抓住某种“虚名”(如地位、名声、荣誉、头衔等)不放。

智慧典例

卸下肩头的虚名重担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刀可斫金,砍水无痕”。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上,一个人对名声不可看得太重,在不违背自己做人大原则的前提下,很需要掌握一点“自污”之法。

萧何杀韩信西汉初创,汉高祖刘邦一方面仍马不停蹄地带兵东征西讨,另一面他又十分担心后院起火。后来,萧何出谋划策帮助吕后除掉了韩信,解除了刘邦一个很大的心腹之患。刘邦大喜,便封萧何为相国,加赐食邑五千户。

萧何很高兴,文武百官也纷纷向他祝贺,陈平却暗地里对萧何说:“您快要大祸临头了。圣上在外征战,您掌管国家政事。圣上提高您的薪俸,增加您的食邑,这并不是对您的宠信。之前淮阴侯韩信谋反,让圣上现在还惊魂未定,他对您也不放心。您最好能推掉封赏,再变卖家产去资助圣上扫灭叛军、平定天下,这才能使圣上消除对您的猜忌。”

萧何认为陈平的话很有见地,就按照他所说的变卖家产以充军资。刘邦果然欣喜异常,对萧何的猜忌之心大减。

有一年的秋天,淮南王英布造反,刘邦亲自率军征讨。期间,刘邦曾数次派人刺探萧何的活动。派去的人回报说:“萧相国正鼓励百姓出钱出物支持军队作战。”

在这个当口上,萧何的一个门客对他说:“用不了多久您就有被灭族的危险,您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能再向上升了。可自从进入关中以来,您一直深得百姓爱戴;皇上数次派人来刺探,显然是害怕您得到关中百姓的拥护而生异心。您现在为什么不多买田地,对百姓不再体恤,以自损名声呢?这样圣上一定会消除疑心的。”

萧何从来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按这个建议去做。

刘邦平定叛乱,班师回朝,一些百姓便拦路哭诉,说相国萧何如何不体恤百姓。谁知刘邦不但没有生气发火,反而特别高兴,当然更没有责罚萧何。

难道萧何视自己的名誉无足轻重吗?显然不是!只因为名誉与生存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其实,在隐伏的巨大危机面前,萧何变卖家产以充军资,以及刻意行恶来自毁名誉,都是非常高妙的明哲保身之法。

萧何自损形象,为除刘邦疑心,作为一方官员,是为一方百姓全力服务。

东汉后期,关西扶风(今陕西兴平东南)有位知名大儒,名为法真,字高卿。他勤奋刻苦,知识渊博,通晓各家之学。

法真生于官宦之家,其父曾任南郡太守,但法真却淡泊名利,对政治毫无兴趣。扶风郡太守听说法真有大才,就趁着请他到家里做客的机会劝他说:“鲁哀公虽称不上明君,但孔子却乐意辅佐他。我虽没什么才德,但想请你来做功曹,你意下如何?”法真却说:“我应邀来做客是因为您彬彬有礼,如果您非让我做官,那我只好躲进深山隐居了。”

法真还曾被举为贤良,但他也没有出仕。还有一次,汉顺帝西巡,法真的同乡田弱趁机向顺帝举荐他。顺帝前后四次征召他,但他都没去,反而“躲进小楼成一统”,过起了逍遥自在的隐居生活。

法真这位高洁的名士,一直活到89岁高龄才驾鹤西游。

他的好友郭正赞誉他说:“法真这个人真不简单,他不想出名,但名声却始终不离他左右,他想避开功名,但功名却又老是紧随着他。”

东汉后期,朝廷内宦官、外戚争权夺利,正直之士屡遭迫害,类似罢官、囚禁、被杀这类人间悲剧经常上演。可能今日还位高权重,明天便入狱为囚。而看透了社会人生的法真却视功名如草芥,因此能与那纷繁复杂的政治争斗保持距离,并得以保全性命和操守,终成一代名士。

其实,出名不易。流芳百世固属难能,遗臭万年也非易事。厚黑学创始人李宗吾就曾说:“为好人固难,为坏人也不易,猛虎方能噬人,小犬一张牙,已被人踢出数步之外,虽欲害人,其何可得?你我莫说万年,要想在全国中,遗臭三日,也不可得。”

事实上,按照老子“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名”的最高境界自当是不求名而得名。所以,何不卸下压在自己肩头的“名”之重担,让身体得以放松,让心灵得以解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