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凤凰无双-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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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襄王寿宴 (2)

“少罗嗦,看招。”刺客一惊,只一个照面,这个蒙面宫装的白衣女子已经看破了她们的身份师承,甚至还可以这样轻松地应对她的杀招。她——是谁?她不知道她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

“我么,只是王府里一个小小的无名之卒。”她没扯谎,襄王府里可没有她月无情的位子。月冷山庄才是她的地盘。“可惜,你们选错了黄道吉日。今日不宜宰杀。”

后面的朱允聪听了,苦苦地笑开,无情儿把他说得似牺牲祭畜,真是够了。

见刺客无意投降,无情叹息,手腕一抖,剑光如月光般无所不在,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只见一片冷冷的银色剑光闪过后,刺客的琵琶骨已碎,双手已废,无力地垂在身侧,而这样的变化,亦只在短短的转瞬间。

“花开堪折当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不好,这句没有月字,当罚酒三杯。”无情转身望向最后一名女刺客。“来罢,我还要回去吟诗赏月呢。”

最后的刺客看见同伴的下场,眼光怨毒且恐惧。她们全是出身孤苦的孩子,被领进罗刹门,原以为从此有了一方容身之地,不用再做偷儿乞儿,谁料竟入了地狱。如果想活下来,就必须学会魅惑妩媚之术和凌厉残酷血腥的杀人之术,等学成出师了,她们也已经全数被药物控制,无法脱身。只能当一个身不由己的杀人机器。可是,她更恨所谓的武林正道人士用不屑鄙夷的态度对待她。她是污秽不堪,可是,他们又干净到哪里去了?

她恨恨盯着眼前这个一身雍雅一派闲适的白衣女子,一咬牙,咬断自己的舌根。她已无路可退,横竖不过是一死。

无情看见女刺客嘴角溢出的猩红血水,清幽的凤目一冷。她早已经知道这一批刺客是死士,却不料——

“生命何等可贵,一击不中,理应全身而退,再思后计,何苦要用血残功?即便赢了我,你的性命也已经不保,何苦来哉?”她想到了那个粉衣女子,想到了那一池被她尽数毁去的荷,眼神又冷了一分。“明知是错,值得么?”

最后的女刺客浑身一震,然她已口不能言,只是催动用生命瞬间提升的极致内劲,袭向朱允聪。

“王爷,把你身前的狐狸精暂时当成挡箭牌也只挡得了一时。”无情飞身拦住已经是杀人活尸的刺客,气定神闲地对他淡笑。“还不快逃?”

说话间她已经只手拆了十数招。

“无情儿,这只是九尾狐狸精,肥得很,压得我动弹不得。”朱允聪合作地说,如姬当他是文人,不谙功夫,酒里下的蒙汗药不重,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效用。不下毒,是因为他不能死在太子送来的礼物手里。

“不如,我先为王爷杀了这狐狸精,再料理刺客罢。”无情眼中精光乍泻,表明她不是在开玩笑。

一直暗暗限制朱允聪,不让他起身的如姬一听,吓得一抖。可是,她不能收手。无情见了,只觉可叹复可怜。这些女人,全数为了旁的人,放弃了自尊人格性命,沦为他人的工具同棋子,连些微的反抗之心也湮灭在残酷的环境中。

罢,她先解决刺客罢,将内力贯注柔光软剑,原本轻软的剑身,刹那已刚硬凌厉,挽了个剑诀,无情以优雅的身姿拦下以死相拼的女子。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淡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来凛,一年无似此佳时。露久座、疏萤时度,乌鹊正南飞。瑶台冷,阑干凭暖,欲下迟迟。”

半阙词吟毕,她挽个剑花,收势。那女刺客,定立在她身前,身上并无太多处伤口,只是睁大充血的眼睛怔怔望住眼神怜悯的无情,终于,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眉心一抹猩红慢慢沁了出来。

一直悠闲喝酒、淡定看戏的沈幽爵,在初听见朱允聪叫著月白色宫装的女子“无情儿”时,并未有太多的联想。可是,当她施展出优雅却快绝狠绝的剑式时,他碧绿如森海的眼徐徐眯了起来,连被他喝令收声的蓝衣僮儿也忍不住“啊”的一声,而后飞快地用手掩住嘴巴,似怕被责罚。

这个自称“小小无名之卒”的女子使的,竟然是蓬莱幽境老主人、他的师傅所创、不外传的“幽冥剑法”。只是,她用的,是幽冥月剑诀,而他习的是幽冥日剑诀。师傅曾说,他所创的这一套剑法分阴阳两部分,男同女分开练习亦可成为天下无双的剑客。然而如若幽冥日、月诀两剑合壁,那便可天下无敌。但,师傅因心有所系,所以一生并未收过女弟子。那么,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怎么会用这套剑法?莫非——他眯起的眼复又瞪大,师傅八年前扔下一切说是云游四海去了,实则不然,他老人家其实是跑来此地收了个女弟子。而,试问天下间,又有谁比月初晴的女儿月无情更有可能做了师傅的女徒弟?如此一来,这个“无情儿”只可能是一个人——月无情。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师傅痴情到心上人月初晴仙逝后,还要替她照顾女儿,教她一身绝顶功夫。而,她的确学得很好。只是,就不知道她晓不晓得,她使的,根本就是幽冥剑法了。他很想看见她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不知她面纱下的脸又是怎样的绝世容姿呢?他勾起了薄而性感的唇,看来他来凑襄王府的这场热闹,是真的来对了。

无情将柔光软剑缠回腰间,向已经被她废去了武功的女刺客淡淡道:

“我本无意杀人,毕竟万物有灵,谁亦无权违反天道自然,轻取他人性命。只可惜,她死意已决,我救不了她。一个人自己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念头,旁的人,又怎救得了他?你呢?你可还想活下去?”

她徐徐问,语气平和,很难看出适才她还杀人于无形。

“活?谁不想活下去?可是,我们任务失败,我武功被废,且又身中奇毒,无论怎样也只剩一条死路,又怎么活下去?”

无情一挑眉,霎眼间已经逸至刺客身边,执起她的手,右手搭她的腕脉。稍顷,又换过另一只手,眉皱眉舒,复又皱了起来。末了,她放开刺客的手。

“想活下去,便听我的。”无情自袖笼里取出一方织锦帕系在了她的腕上。“金陵城外紫金山上月下庐里的人,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你的人。你莫耽搁,速速去罢。”

女刺客看了看满地的狼籍与同伴的尸首,又看了看自己腕上系着的绣有一弯弦月的锦帕,向无情深深一揖。

“不杀活命之情,我记下了。他日相逢,当涌泉答报。”说完,拖着蹒跚的脚步逃出襄王府。

“无情儿,你都不问我要不要饶了她,最起码逼她说出幕后的主使也好。”朱允聪假意埋怨。

“是么?我还以为王爷心似明镜,对此事的来龙去脉清楚的很呢。”无情走近他,在两个侍卫的注视下挑眉而笑。“堂堂一个王爷,躲在一名姬妾身后贪生怕死的样子,真是难看。”

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

“王爷,下官护驾来迟,请王爷恕罪。”金陵府知府大人何守镇带领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要真等你来救,本王也不知死了多久了。”朱允聪冷冷地哼了一声,“扫兴,这些刺客死的死逃的逃,没一个活口留下,你既然来了,就替我把这个大厅里的死人都收拾了罢,别脏了我的王府。本王要去休息了。”

朱允聪摆出一副无趣的样子,视线一转,看见了仍坐在那里冷眼旁观的沈幽爵,他一摆手。“这位仁兄,本来好好的一场寿宴,平白无故被人搅了你的雅兴,本王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

他的唇边泛起微不可觉的邪笑,突然伸手一推,将一直压在他身上的如姬一把推在了地上,冷冷道:“不如这名如花美姬,就当是本王的赔礼罢。送给兄台,随你处置。”

“王爷!”如姬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她被送来的目的便是在襄王府王爷的身边拖他的后腿,怎么能这样轻易地被送走?媚眼一红,泪水已经延着香腮滑落,看上去好不可怜。

“你也瞧见了,跟在我的左右,危险得紧,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找个好人家把你遣走,是为你好。”他才不会傻到留一个祸害在身边。

“这位姐姐,请你替我向王爷求情啊,我不能离开这里。”如姬看出朱允聪对待无情的态度与别不同,连忙转向她。

“襄王爷玩女人,从来都是玩过就扔的。今日你仍是清白之身,还是跟那位公子去罢。我看他天庭饱满意态从容,亦不是等闲之辈,比你在这王府里与人争风吃醋,哪一日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的好。”第一句话,无情只是低声自语,后几句,却是发自肺腑。

“莫非是姐姐容不下我?我不会同姐姐争的,我只想留在王府里罢了。”如姬楚楚可怜地啜泣,自忖是不是王爷实际上是为了这白衣女子才赶她走。

“痴儿,你的不争,也不过是为了‘争取’留下来罢了。”无情叹息,“你可以不争,我却不可以。做我的男人,不得三七四妾、不得拈花惹草、不得逢场作戏、不得三心二意、不得男尊女卑。单只这‘五不得’,王爷已经不合格。所以,你求错人了。”

说罢,无情一挥衣袖,反身走出大厅。

“如姬,我已将你送给了蓬莱幽境之主,你且随他去罢。”

“谢王爷。”如姬知道此时她再怎么求也是枉然,只能爬起身走到沈幽爵跟前,福身为礼。

沈幽爵绿眸一闪,外传风流浪荡的王爷,认识月无情已经很稀奇了,还能一口道破他的身份,就更不简单了。他向朱允聪抱拳。

“王爷的礼,在下却之不恭,那就收下了。改日再登门道谢。先告辞了。”

“朱九,送客。”朱允聪笑,他知道,沈幽爵会很好的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的。

出了襄王府,沈幽爵上马,却把如姬丢给了蓝衣僮儿镇西。

“送她去蓬莱欢,告诉嬷嬷,她不挂牌,只卖艺不卖身。若有人为她赎身,也不用为难她,由她去。”襄王爷把烫手山芋转送给他,可他也不是善男信女,不会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身边。

“是。”镇西押住不情愿的如姬步入夜色里。

“跟上他。”沈幽爵淡淡吩咐尚泽,而后策马而去,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