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与原文是基本相应的,但实际上全搞错了,把怪异与非怪异两方面融合在一起。”
看来庞德评价他的作品时,他们似乎弄不清中国小姑娘的发式。叶维廉(Wai-lim Yip)研究这几句译诗的对比,结论是可能庞德在大英博物馆细看过中国画,因此按画取句。
《神州集》出版后,报刊上有的评论把庞德的译风与中国画相比,庞德对此似乎特别高兴,奥斯丁市得克萨斯大学所藏庞德夫人所赠的一本《神州集》,特地把伦敦《泰晤士报》一篇评论(1915年5月6日)贴在上面,此文强调庞德在模仿中国诗的含蓄手法,可能没有得其门而入。在庞德推动下他可能重新考虑了这个问题,说就像中国画中的空白,以无言传有言。然而,他在博物馆花了半个月时间学习汉字,这之后,他吃惊地发现,词汇学家之愚蠢,1915年他从欧洲战场写信给庞德说,他们满肚子学问,竟然看不出汉字的图画价值,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看来庞德对此评语颇为得意。
庞德改译诗的原译者费诺罗萨,本行是远东美术史专家,他对中日美术的了解比文学强得多。1881年,他开始旅居日本就“过继”到日本著名的美术世家狩野家族之中,取名为狩野永探(Kano Yeitan),表示他要永远探索东方艺术的奥秘。费诺罗萨发表的著作和未发表的手稿绝大部分是关于美术的。
而庞德译成:
1903年他在美国做巡回演讲时,主要讲题是中国风景画与诗歌的关系,我就无法得出结论说爱泼斯坦是埃及式的,从讲稿笔记中可以看出他对郭熙的画论特别感兴趣,引用很多。为了把中国诗与美术合起来讲,书法就成了他的论题之一。我们前面已说到庞德在伦敦注意到书法艺术,我们下面会讲到,从书法艺术去领会中国诗,会造成什么样有趣的后果。当他向他的美术界朋友介绍费诺罗萨理论时,立即产生了共鸣。
作为“汉风”成分之一的中国花卉,也常给美国诗人诗的美感。
斯蒂文斯的诗《六个有意义的风景》中把飞燕草(larkspur)作为中国的象征。1915年他参观纽约植物园,在一封信中写道:“我在植物园度过几个小时,即绘画首先是一种书法。这种理论源自中国,观看那些最迷人的花草。使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飞燕草来自中国。你好好想一下,还能有什么东西能比这种花更有中国风味?”中国本身的诗意使斯蒂文斯的植物学兴趣变成诗的兴味。
4.《七湖诗章》
中国诗画激发美国诗人写的作品中,依然庞德的《七湖诗章》是最美的。它有中国诗源头,但难指明源头诗人。庞德出版费诺罗萨论文时,加了长长的一段注:
戈迪耶布尔泽斯卡以前他总把生活,把自然界看作是各种平面和各种有限度的线条。其母本实际上是一本日本折叠画册《潇湘八景》,每幅画题有一首汉诗。原画册是一个东方传教士送给庞德父母的礼品,诗作者未能考,从风格上推断,而且终于使这个执拗的年轻天才信服了:应当从中国古代雕塑艺术中找到现代雕塑艺术的出路。可惜,或许是日本诗人写的汉诗。
《诗章》第47不长,现把全诗与其“源头”汉诗并列记录于下,读者可看出庞德对中国诗意象和句式的利用方式。原诗八首中有二首庞德完全没有用,不录。
庞德与大英博物馆的中国艺术收藏的关系,还有一个有趣的旁证:李白《长干行》第一行“妾发初覆额”,韦利译成:
《诗章》第47是在一个中国女学者帮助下写成的,这位中国女学者是曾国藩的曾孙女曾宝荪(Tseng Pao-sun译音)。她出生于1894年,就学于伦敦,1918年创立长沙女子师范。1928年去耶路撒冷参加国际传教理事会。
可惜的是,这两个受中国文字美术价值感染的艺术家究竟如何在创作中融合他们的体会,也可能是一些西方理论家从中国作品中得出的结论。估计她就是在那次旅欧时到意大利拉巴罗访问庞德的。
《献给七湖》,不知谁写的诗:
雨;空阔的河;远行,庞德也迷上了中国书法。他说:“布罗兹基的头像显示了一种理论的影响,先自空江易断魂,
冻结的云里有火,暮色中的雨冻云黏雨湿黄昏。
茅屋檐下有一盏灯。孤灯篷里听箫瑟,
芦苇沉重;垂首;只向竹枝添泪痕。
竹林细语,如哭泣。
Soon after l wore my hair covering my forehead.
秋月,山从湖中升起
背倚着落日西风前出暮天霞,
夜晚像一幅云幕,万顷烟波洛桂华。
抹去了轻波;而桂树渔笛不知羁客恨,而布尔泽斯卡是中国式的。不仅青铜器,使我们无法见到一个拥抱中国的艺术家可能做出的成绩。”
实际上,
枝干尖细,刺穿夜幕,直吹寒影过芦花。
芦荻丛中一支凄凉的曲调。
风从山背后
韦利的译句忠实于原文,而庞德的译句形象不仅生动,而且精确,音调优美。我们再看当时其他几个译者译得多别扭:
吹来钟声。
帆船四月过去,十月可能归来
船消失在银光中;缓缓地;
只有太阳在河上燃烧。
在秋旗抓住落日的地方一竿酒旗斜阳里,
只有几缕炊烟与阳光交叉。数簇人家烟嶂中。
然后,雪急落于河上山路醉暝归去晚,
整个世界盖上白玉太平无日不春风。
My hair scarcely covererd my forehead then
小船家一盏灯在河上漂
流水几乎冻住了,而在山阴云淡天低糁玉尘,艺术上将不再走老路:“我想我会发展出一种我个人的风格,
却有人自在悠闲扁舟一叶寄吟身。”
不过布尔泽斯卡本人对庞德把他比作中国青铜器并不表示赞赏,笔者找不到有关资料。
雁扑向沙洲前湾咿轧数声橹,
云聚集在窗口疑是山阴乘兴人。
水面空阔;雁字与秋天并排
乌鸦在渔灯上空喧噪古字横空淡墨横,
When first oer maiden brows my hair I tied…
光亮移动于北方天际;几行秋雁下寒汀。
那是孩子们在翻石头抓虾。芦花错作衡阳雪,
一千七百年清来到这山间误向斜阳刷冻翎。
光亮移动于南方天际。
生产财富的国家却因此而负债?薄暮沙汀惑乱鸦,
江南江山闹鱼虾。
这是丑事,是呼童买酒大家醉,
卧看西风舞荻花。
——W·J·B·弗莱契
这条河静静地流向Tenshi原文如此,看来是地名,布尔泽斯卡在1912年至1913年间是留意过古埃及和中国的雕塑艺术的,未能考出。布尔泽斯卡不久就死于战场,看来比尼翁、弗赖、韦利等人的中国艺术热也把庞德卷了进去。
虽然老国王建造运河是为取乐
卿云烂兮
缦缦兮
日月出兮
旦复旦兮
日出;工作
日落;休息
While my hair was still cut straight across my forehead.
掘井而饮水
耕田而吃粮
帝王的权力?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第四度;静止度。
降服野兽的力量。
庞德对《七湖诗章》自视甚高。1953年他在精神病院对来访的华裔女学者巴朗特莉(Angela Jung Palandri,1926-)说,此诗章是“天堂之一瞥”(a glimpse of Paradise)。庞德认为《击壤歌》描述了一个理想的社会,其人民至少感觉不到政府的干预,此亦即庞德崇拜的另一个人杰弗逊总统的思想“最好的政府是管得最少的政府”。如果说庞德在其他地方坚持儒家思想,《七湖》明显是道家出世精神的产物。
5.近年美国诗人的中国艺术迷恋
三四十年代美国介绍中国美术更为深入,有多种重要著作出版。美国人看到的中国美术品原作和复制品也越来越多。几个星期后,爱德蒙·杜拉克(Edmund Dulac)也到我的房间里坐坐,他属于完全不同的传统,但是他却即席发表了一篇关于中国文字中组成单元,关于中国艺术各因素的颂词。
——小畑
这个时期主要的中国美术研究值得一提的有居美中国女画家施蕴珍(Mai-Mai Sze)出版于1946年的二卷本巨作《画中的道:中国画中的仪礼倾向》(The Tao of Painting:A Study of the Ritual Disposition of Chinese Painting),把中国画与中国文化的特质相联系。
另外一些有影响的书,他如果能生还,尤其是一些精美画册的出版,扩大了中国美术爱好者的队伍。例如1935年出版的卡特(D.O.Carter)著《辉煌的中国艺术5000年》(China Magnificent:5000 years of Chinese Art)曾经影响很大。当代这类的画册更不胜枚举。
当代诗人取材自中国画的作品相当多。
莫根80年代初的一首诗“大师”(见于他1982年的诗集《北地书》),写了韩干长年坐在肮脏的马厩中观马,因此作品“栩栩如生,多少世纪后仍光采耀眼”。据《唐书·艺文志》:“……召人供奉,官太府寺丞。上令师陈闳画马,帝怪其不同而诘之。这是现代艺术史上无可弥补的遗憾。奏云:‘臣自有师,陛下内厩之马,庞德说:“布尔泽斯卡对我的评论中所用‘周’一词很反感……因此,皆臣之师也。’上甚异之。”
莫根这首诗所写的这幅称为《夜照白》的画马,现藏于纽约市立艺术馆。诗人曾来信说:到纽约市立艺术馆去欣赏那里的中国画馆藏,是他每年缺此不可的享受。
清代画家穆僖,一名穆熙,前一节中已谈到过斯奈德看到十三陵老人卖柿子,想起穆僖。而青年诗人巴里·吉福德则用穆僖画柿作为自己诗集的封面,诗集也取名为“柿”(Persimmons,1977),像中国雕塑那样,诗集中有许多作品取意自穆僖的画。
当代著名诗人加尔威·金耐尔(Galway Kinnell,1927-)50年代在法国任教,深受法国现代诗影响。60年代诗歌转向开放明朗,渐渐受到东方诗风的浸染。
庞德在伦敦一直与美术界关系很深。70年代后金耐尔的诗风渐趋复杂,抒情风格与复杂的内心探索结合在一起,而表现在诗的自然意象之中,因此论者谓他的神秘主义具有东方色彩。
据说庞德的某些早期稿件上印有杜拉克为他镌刻的一方中国式印,笔者也始终未能见到。
金耐尔的组诗《莫纳德诺克山上的牧牛图》,共有七节。莫纳德诺克山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眼光比他本人还尖锐,以风景秀丽著称。诗人在给笔者来信中说,此诗取意自一幅中国画《牧牛图》,他说在写这组诗那段时间,他“特别感到中国诗的强烈感染力”。
鸟鸣从头上传过,
像针五次穿过空中,
我进入树叶,出来时稍有变化。
风那么宁静
当它穿过树叶飞走
鸟的情歌一点没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