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子走后,和珅又两次次将真气传给了丰绅殷德,他的虹膜已经变成了靛色,本来和珅向一次将功力传完,不过丰绅殷德执意不肯,和珅也值得作罢。十公主来过一次,见到和珅的样子,不觉惊呆,丰绅殷德也是一阵心酸,安慰了十公主一阵,又陪她回房看了未满百日的儿子。孩子胎里带着热毒,总是高烧不退,十公主担心不已,丰绅殷德本想用真气帮孩子调养,但又恐露了身份,只得作罢。
申时很快到了,带人来接丰绅殷德的是小忠子,不过嘉庆的旨意却是让小左子随丰绅殷德入宫,和珅的事让小忠子全权处理。听到这个安排,丰绅殷德安心不少,内着孝服,外面披上散秩大臣的官服,向床上的和珅磕头之后,随小左子进入大内。
送丰绅殷德入养心殿的西暖阁后,小左子便离开,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也不见嘉庆前来,看看天色,似乎已经到了酉时,想起和珅憔悴的面容,丰绅殷德不觉一阵揪心,虽然经过与七色碧珑的一番交谈,知道他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可自己还是难以释怀。和珅的生命只剩下短短的一个时辰了,丰绅殷德甚至暗自估量自己目前的实力,竟有些想与嘉庆拼命的心理,眼角眉梢不觉流露出一些戾气。
不经意间一股悠长的龙涎香飘来,丰绅殷德知道是嘉庆来了,可是却觉得一阵头晕,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使不上力气,血液似乎凝结不动,浑身酥麻,几乎瘫跪在地上,只能勉强用双手支撑着身体不倒下而已。殿门打开,丰绅殷德努力的抬起头,看到嘉庆正笑意满面的盯着自己并挥手让随从退下。
“额驸对朕还是心存恨意啊。”嘉庆语气有些阴晴不定,“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朕还真是于心不忍。”
丰绅殷德微微调动真气,发现真气并没有受阻,只是四肢乏力。嘉庆见丰绅殷德并未十分惊慌,露出欣赏的神情:“额驸,只要你收起对朕不敬之心,便可无虞了。”丰绅殷德微微一愣,突然想到曾经听说北部魔界有一种邪功,名曰堪神,可测人心,能涉人智,只是没有料到,蓝家家主竟然与魔界有此密切联系,竟然允许嫡系子弟修习此种功法。其实这种功法并不常见,只能出其不意或者控制修为与自己相差甚远的人,所以在北部只有奸邪小人才会用它迷惑凡人而已,如若嘉庆知道丰绅殷德身份,定不会用此邪术,而丰绅殷德也是没有料到,一时不查才中了招。想到此节,丰绅殷德也不甚担心,只是为了让嘉庆安心,故作惊讶。
嘉庆见丰绅殷德一脸震惊,不免洋洋:“额驸,如今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天子之威了吧,朕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岂容你们任一诋毁揣度,还是收了你的不臣之心吧。”
早已想通关节的丰绅殷德慢慢收敛心神,血液渐渐重新流动起来,酥麻之状渐渐退去,片刻便恢复如常。丰绅殷德并未起身,仍旧跪在地上,一脸颓然,只听嘉庆的声音悠悠响起:“额驸平身吧,你身子不好,要是有个意外,十妹该埋怨朕了。”
丰绅殷德沉吟片刻,打定了主意,弯下腰身,额头触地:“丰绅谢陛下隆恩。”说罢起身,看嘉庆的眼神尽量的恭敬起来。
嘉庆满意的点头:“朕果然没有白费了心思,你也没让朕失望,朕知道你心里难免还是有怨气的,不过朕有的是时间。”
丰绅殷德故作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陛下如此看中,丰绅惶恐,只是怕自己福薄,父母新丧,不能为万岁尽忠。”
嘉庆冷笑:“刚才朕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你若真心向朕,朕自不会亏待与你,甚至可以向先帝待和珅一般待你,更会让你一生安康。”
“丰绅何德何能,自问没有济世之才,只怕会让陛下失望。”丰绅殷德抬头看着嘉庆,眼睛不自然的露出了精光。嘉庆见状不觉皱眉,但见丰绅殷德没有再次被堪神治住,又放下心来。丰绅殷德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恢复了嫌弃恭顺的样子。
“额驸,能让朕看中的人不多,朕决定做的事情也不会放弃,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钮祜禄一族和你的妻儿想想。朕虽然办了和珅,但并没有牵连你们,这一片苦心可不要让朕枉费了啊。”嘉庆冷冷的盯着丰绅殷德。
丰绅殷德无奈:“既然如此,但不知陛下要丰绅如何?”
“其实朕要你办的事也算是让你子承父业了,白莲之乱不知你有何看法?”
丰绅殷德不觉皱眉:“白莲教?陛下的意思是……”
嘉庆微笑:“朕杀决定杀和珅之时便有此打算,你可愿意进入邪教,助朕将其一举歼灭?”
丰绅殷德微微一怔,不觉感叹嘉庆心思之深,一时感慨不已。
嘉庆走到书案后面,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丰绅殷德。丰绅殷德接过,打开见里面是一枚玉虎,丰绅殷德不禁一惊,将锦盒关闭,回承上去:“陛下这是何意,丰绅万万不敢……”
嘉庆满意一笑,随手接过锦盒:“朕也想看看你是否真有拿起这枚虎符的实力,你说说,打算如何替朕办这件差事。”
丰绅殷德略微沉吟片刻:“丰绅以为莲匪狡诈多疑,以臣身份,若直接去投,恐难以取信,若隐匿身份,又不会被重视。所以以为应该让他们主动来找。”
嘉庆微微点头:“说的不错,你的身份是该好好利用,和珅一事若说你不恨朕,朕不防你,恐怕天下无人会信。朕属意你去做这事也是由此考虑的。那要如何让他们主动来找你?”
“陛下圣明,丰绅会去莲匪猖獗之地,另立帮会,至与其分庭之时,料想他们便不得不来与臣接触了。”丰绅殷德一脸平静的说道,“只是希望陛下能知会地方,给予丰绅一些方便即可。”
嘉庆朗声笑道:“好,好,朕没看错你,这虎符便是朕给你的方便。”说着又将锦盒递与丰绅殷德。
丰绅殷德知道嘉庆为多疑之人,多番以虎符试探自己,遂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单膝跪地:“此物事关重大,臣万万不敢僭越,承蒙陛下不弃,赏臣一道旨意即可。”
嘉庆微微冷笑:“额驸太小心了,不过朕也是看中你这一点才会委以重任,也罢,朕也不强人所难,”随即收回虎符,又递过一物,“你带朕密旨去江南吧,朕也会知会地方的。你起身吧,别动不动的下跪,咱们是亲戚,不必如此见外。”
丰绅殷德随即站起,小心的将密旨收起:“臣会牢记本分的。”
嘉庆满意点头,经此一试,也算是对丰绅殷德放下了些心:“额驸孤身进入匪区,朕也很是不安,这样吧,小忠子和小左子朕看着都还不错,你挑一个带上,有个人在你身边伺候,朕也好安心。”
丰绅殷德微微一愣,知道嘉庆是想在自己身边流下眼线,小忠子的名字几乎脱口,却觉得很是不妥,遂回答道:“两位公公都是陛下的人,自然都是极好的,臣但凭陛下吩咐便是。”
嘉庆淡淡的看着丰绅殷德:“比较是帮你办事,还是你看着顺眼的好,你选吧,朕都依你。”
丰绅殷德微微皱眉:“臣以前很少在宫中行走,跟两位公公都不熟,可否容臣与两位深谈一次?”
嘉庆点头:“这有何难,小忠子现在就在你府里,待会朕会让小左子送你回去,你跟他们好好谈谈,明天给朕一个回音可好?”
“谢陛下,臣定当竭力。”
“对了,和珅的后事你打算如何办理?听说他的墓已经建好多时,本来朕是不会赏他这个脸面的,不过为了额驸你,朕倒是可以让他……”
“阿玛的后事不敢劳烦陛下,若过与隆重反倒会让莲匪起疑,陛下还是按规矩办吧,头七之后丰绅便会离京。”
嘉庆欣赏的点头:“也好,等莲匪之事了了,朕会给和珅一分哀荣的。对了,听说和孝的孩子还在病着?”
丰绅殷德一愣:“陛下体恤,孩子胎里就弱,已经找大夫给瞧了,说是问题不大。”
嘉庆摇头:“还是小心点好,和孝的第一个儿子去的早,这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还是小心点好,你又要远行,朕看还是把他们接到宫里住吧,由太医照看着,朕也安心。
丰绅殷德脸色一惊,没想到嘉庆竟然以妻儿作为要挟,又难以回避,一时心中难受。嘉庆看出他脸色有变,不觉一笑:“你别怪朕多心,朕如此做也是逼不得已,朕不想拿跟和孝的兄妹之情开玩笑。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朕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后宫嫔妃随多,让朕用心的女子也只有和孝与……”看了一眼丰绅殷德,见他脸色十分难看,知道如果说到锦瑟两人他必然心生嫌隙,便改了口风,“可惜啊,她们已经都是你钮祜禄家的了,所以是你们家欠了朕的,朕只是收点利息回来。和孝在宫里你大可放心,朕是有分寸的。”
丰绅殷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多少次他都想跟嘉庆翻脸,可是身处异界,蓝家家规甚严,他担不起同门相残的罪责,比较他们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以前他之想完成基本任务,离开家族去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经历了这些之后,他已经决心要赢得这一轮的竞赛,虽然已经答应了七色碧珑不做蓝家之主,但自己一定不会让蓝钿在北部好过。想到此处,丰绅殷德只得跪下谢恩,在离戌时还有一刻钟之时,由小左子陪同出来皇宫。
丰绅殷德一路策马,小左子也并未多言,只是心中轻叹,即使嘉庆没有下旨,和珅的状况也拖不过戌时。果然,在丰绅殷德进府之后,府中已经挂满白帐,哭声一片。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是看到这一幕,丰绅殷德还是不禁愣在当场,胸口发闷,若不是内伤已经被七色碧珑的真气治得七七八八,恐怕早已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