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北俱芦洲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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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纵马抒怀,前路茫茫

二人应声回头,见一身碧衣的雪儿走了过来,雪儿常穿素衣,偶尔换了颜色,让小左子微微有些晃神。雪儿很快来到了进前,见小左子看着自己的脸色有些不同,不觉低下头:“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小左子这才缓过神,有些尴尬,想反驳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讪讪的说道:“你昨晚似乎也被擦伤了,还好意思说我。”

雪儿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二人都不服气的看着对方,突然又几乎同时将头扭到一边。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两个人一同经历过什么的时候,即使你并未察觉,那种难以言喻的变化还是不知不觉的出现了,他们似乎再也不能向以前一样看对方不顺眼了。

二人突然的尴尬让夹在中间的王绍兰很是无奈,正想说什么,却被小左子抢先说道:“王大人,妹子是来叫咱们回去吃饭的,请……唉!你疯了!”还没说完,雪儿便狠狠撞了一下他昨天受伤的手臂,转身离去。小左子并没有深究,只是向王绍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大人,刚才说到哪了?对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王绍兰被小左子弄得哭笑不得,没有说什么,跟着小左子回到了人群中。不过细心的人不难看出,他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的阴郁,与手下甚至丰绅殷德带了的人都说笑了几句。

简单的吃过午饭,一行人继续赶路,小左子说什么也不继续呆在车里,丰绅殷德知道他问题不大,便让他骑马随大家一起前行。也许是上午憋的太久了,小左子硬要赛马,丰绅殷德拗不过他,只得答应,没想到王绍兰竟然主动要求加入,让二人都有些吃惊。

王绍兰虽然身为海防同知,但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很难想象他的骑术到底有多好。但是二人不好扫他的面子,吩咐其他人继续向南赶路,小心戒备后,便各自提了缰绳,策马沿着西南边跑了下去……

三人跑的很是兴起,原本有心想让的丰绅殷德二人发现王绍兰的骑术竟然很是厉害,如果不出全力,甚至难以跟上,于是都快马加鞭,互不相让。眨眼间,已经跑出了五六里路。但三人都不敢过于逞能,离队太远,唯恐生了变故,于是几乎同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准备折返与大队汇合。还没喘匀气,小左子便说道:“王大人,真没想到,您的骑术如此了得,我们兄弟险些被你落下了。”

王绍兰有些气喘:“要不是二位之前有心想让,王某只怕早就输了。很久没有跑的这么痛快,不过老了就是老了,四十多岁到底比不得二位了。”

丰绅殷德气定神闲的笑着:“可惜我们兄弟晚生了些年月,不能见到大人当年英姿,不过大人既是文官出身,这么俊的骑术又是从何习来的?”

王绍兰微微叹息:“实不相瞒,在下这点功夫,是跟扶桑人学的。”此言一出,丰绅殷德与小左子具是一惊,只听王绍兰继续说到,“听说昨日夜间来袭的人是犬养正男,此人还有个汉名叫做李一辉,不知二位可曾知晓。”

丰绅殷德微微点头:“昨日交手只是确也听他说起过,难道他与大人有什么渊源吗?”王绍兰略微停顿了片刻,说道:“他说自己姓李,是因为他母亲是汉人,姓李,他的父亲少时曾与王某同窗,只是那时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而已。我的这点功夫便是随他父亲学的,只可惜……”

丰绅殷德眉头微蹙:“王大人为何突然与我兄弟提及这些陈年往事?”

王绍兰一脸苦笑:“王某年少之时并无心仕途,而是寄情山水,四处游历,曾想绘制一幅我大清最完备的地图。正是这样,才与犬养正男的父亲相识。他说自己喜欢东海,于是我们便决定先绘制福建的详图,我们在福建呆了三年,甚至去过台湾和周围列岛,最远处已经到了我大清与琉球国的分界——赤尾屿,终于绘制出了一份非常详备的地图,可是没想到地图完成后不久,他便与地图一道消失无踪,甚至还带着了……”王绍兰的神情苦涩起来,舒了口气继续说道,“还带走了正男的母亲。当时我只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怕我伤心,才不告而别,但二十年后,已经做了同知的我却与正男的母亲在福建重逢,她找到我说自己犯下大错,倭寇不久便会入侵福建,之后便在我面前自尽……”说罢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后面的事丰绅殷德二人多半猜出,倭寇之所以在福建如此猖獗,屡禁不止,多半是因为熟悉地理的缘故,而王绍兰和那位李姑娘却都深深自责于自己年轻所为,可以说是变相帮助了倭寇,所以才一个自刎谢罪,一个倾尽心力剿灭倭寇,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小左子眼眸闪着寒光,说道:“王大人,倭寇狡诈,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大人无需自责如此。”

王绍兰情绪稳了一些:“这事乃王某一生最大的过失,王某一刻不敢有所忘怀,但是这些年来的所为王某也算无愧于心,只是最近,犬养家族成了倭寇的首领,又传闻与巡抚姚大人他们……我担心姚大人会以此事治辖在下,王绍兰这条命早就死不足惜,可是这些年苦心经营海防,就是想尽力弥补当年,如果因此事功亏一篑,王某就算死也无颜面对祖先了。我知道二位不是寻常之人,如果,如果王某真的有个意外,还请二位保福建一方平安。”说罢向两人一躬扫地。

听王绍兰说完,丰绅殷德也是感慨良多,双手将王绍兰扶起,轻声说道:“王大人此情可悯,此志可嘉,我兄弟虽不是大贵之人,但福建之事定当尽力……”话还没有说完,三人却都听见东面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三人辨了辨方向,发现正是大队行进的地方,不由担心起来,互相看看,向着那边跑了过去。

出事的正是大队伍,丰绅殷德三人赛马之后,众人便放慢了行进速度,边走边等三人,可是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碰上了福州府方向开出来的不少衙役和军队,带队的便是福建巡抚姚促以及一名副将。

姚促见到迎面来的是王绍兰的手下,压着的犯人里面出来几个倭人打扮的之外,竟然是自己手下的衙役,不觉大怒,说王绍兰等人造反,待到三人赶到事发地点之时,双方已经动起手来,尤其是丰绅殷德从京里带了的侍卫,见姚促口出不逊,已经打翻了几个巡抚衙门的衙役,姚促大惊,吩咐军队准备弓箭,几乎就要开弓。

“住手!”小左子大喝一声,催马向前,拦在了两军中间,王绍兰的手下见三人返回,不觉都松了口气,王绍兰见状却紧张不已。

姚促见王绍兰只带了两个青年过来,略微放心,自己人数众多,不怕治不了这百八十人。想罢姚促上前,冷着脸盯着王绍兰说道:“王绍兰,你的人这是什么意思,抓了我的人不说,还对我动了手,我接到线报说你多年之前便与倭寇匪首犬养家过从甚密,还帮他们绘制了我朝海防详图,本来本官并不相信,只是想叫你来福州府问问清楚,可如此看来,只怕是所言不虚啊!难道你们真的想造反不成?”

王绍兰无奈向前拱手:“姚大人,下官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昨夜这几位上差……”“王大人昨夜所做,并无不妥!”王绍兰话没说完,却被丰绅殷德打断。

姚促见状不觉一脸不惜:“你是何人,本官与你们大人说话,何时容你插嘴!”

丰绅殷德微微冷笑:“姚大人,在下郎月,并不是王大人的手下,只是想说句公道话而已。”

“你就是郎月?”听闻丰绅殷德自称郎月,姚促不禁心头一震,他的消息并不闭塞,虽然丰绅殷德等人进入福建时间并不长,但竟数次与倭寇交手,而且从未让倭寇讨到过便宜,甚至犬养正男昨夜也被他打伤,不觉有些担心,但又不愿输了气势,便沉着脸说道:“你一介草民,知道什么,念你也算抗倭有功,本官不与你计较,切退到一边。”

丰绅殷德冷哼一声:“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之人说,姚大人若是问心无愧,听在下一言又有何妨?”

姚促微微语塞:“也罢,本官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丰绅殷德语气平静:“姚大人,在下想先向您请教一事,昨夜有几个狂徒,冒巡抚大人之名,威胁朝廷命官,不知该当何罪?”

姚促眉头紧蹙:“郎月,你此言本官听不明白。”

丰绅殷德指了指昨夜被抓的几个衙役道:“大人融禀,昨夜这几个狂徒一无公文,二无军令,便信口指责王大人抓平民冒倭寇领功,还要强行拘了大人,不知这几个狂徒所作所为,算不上得上是谋反呢?”

“这……”姚促一时没了下文,让人去拘王绍兰之事,他本就理亏,原本不发公文就是怕事后有人追究起来难以自圆其说,只想秘密拘了王绍兰,让他的手下群龙无首,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抓了自己的人不说,还反将了自己一军,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原来如此,看来此事是本官失察了,没想到这几个奴才如此胆大,因为以前与王绍兰的一点私怨便做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真是罪大恶极,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重责二十,罚俸一月。”料理几个衙役之后,姚促很是郁闷,本来想借机兴师问罪,却没想到被一个平民摆了一道,惹了一身的晦气。不过对付王绍兰的计划不能轻易放弃,于是清了清嗓子,冷声说道:“本官向来办事公道,王绍兰身为朝廷命官,却私自结交倭寇,泄露我海防机密,来人啊,将他给本官拿下!”

此话一出,王绍兰的手下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高呼:“王大人抗倭多年,劳苦功高,岂容奸人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