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
聋哑二丐见进来了一个白净玉脸的小乞丐,却是不认识,立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聋丐立时厉声道:“小东西,你是丐帮那个分舵的,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的,是不是皮长紧了,要给你松松?”
贾铭见这两个老东西反客为主,道谢不说,反而责怪起他来,立时怒道:“丐帮是什么东西,我小乞丐从不拉帮结派,是个名符其实的独行侠,现在懒得与你们罗嗦,你们如果能走,就快点走,别占着本大王的家!”
哑丐四下看了看,嘿嘿干笑道:“这就是你的家,原来只是个山洞,我还以为是个金窝银窝呢!我们聋哑二丐到此岂不是为你这洞争光添辉不少!”
“胡说,谁说这是山洞,这是本大王的行宫,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没有你们在这里,本大王就不会在外面岩石上睡了,快走快走本大王没有睡好觉,还想睡上一会儿呢。”
说着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啊欠就出来了,那岩石硬梆梆的,怎么也比不上在草上睡得舒服,聋哑丐行走江湖,遇到的怪人无数,没有碰上如此怪的人物,不说在丐帮、就是许多江湖人上碰上他们,也是毕恭毕敬,今日却被一个小乞丐喝来喝去,而且一点不卖他们的帐,立时对这小乞丐产生了兴趣,再加上他心肠好,救了他们,而且把舒服的“行宫”让与他们,更有亲切感,很对脾味,聋哑二丐假装要站起来,突然齐声叫道:“哎哟,痛死了!”
贾铭当然不知他们在装,只因他不明白“雪芝丸”的神奇功效,而且不知道他二人是练武之人,不但可以自我疗伤。而且没伤着筋骨也能走。
“你们以为真能走,不看看腿上有几处伤,真是越老越糊涂。少在本大王前逞什么英雄豪杰;就算本大王倒霉,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情;这辈子来还好啦!”
聋丐和哑丐相互看了看,得寸进尺道:“但我们现在肚子饿,又不能去,你救人救到底,去给我们两人弄点吃的来吧,说不定我们会收你作徒弟呢!”
贾铭立时发怒道:“我最讨厌习武之人,一天不好好过日子,逞一时英雄就打打杀杀,不拿命当命的看,也不想想有多少人,想平安过一生也难的很!”
说着说着贾铭就心潮澎湃起来,又想起了父母兄弟的惨死,黄泛引得多少人离家背井,乞讨过日子,他亲眼见到一位母亲因没有讨到东西,眼睁睁的看着怀中的孩子饿死,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自己的孩子送进黄土里。
“我也不想学武,纵然习武你们这样的人也不够资格,现在本大王肚子饿了,要出来讨饭吃,你们能不能出去,能不能填满肚子,那是你们的事!”
说完,贾铭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山洞,走下了山坡,习惯的向苏州城而去。洞中只留下两位傻乎乎坐着的聋哑二丐,良久,哑丐才道:“嘿,这小于的脾气蛮大的嘛,居然还教训起我们俩个糟老头来了!”
“就是,聋哑二丐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高强,居然当他的师父还不够资格,刚才看到他那猖狂的样儿,不是他救过我们,我真想一掌劈了他!”
“嘿,你可不能乱来,我看这小子资质不错,当我们的徒弟还真是行!”
“行个屁,就是他那副德性,以后在地上跪出坑来老子也不教他!”
聋哑性子刚烈,如何受得起这窝囊气,向哑丐道:“走吧充填饱肚子要紧!”
“要去你去,现在我真不想动,那小子会送上门来的呢!”
“什么,你还指愿他把东西送到嘴边来,别做这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梦!”
哑丐似胸有成竹,嘿嘿笑道:“别忙,你大把年记了,何必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先坐着消消气,而且现在剑南剑北二匪一定在城中寻找我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躲一躲为妙,你不是总喜欢和我赌,现在我们赌一局如何!”
一听到赌,聋丐立即来了精神,何况他觉得现在躲一躲,也是上上之策,于是又气鼓鼓地坐了下来,问道:“你想赌什么,输了可别又要赖?”
“输?这次我一定会赢,如果我输了,我的黄金叶就归你,怎样?”
聋丐一听,立即精神大振,忙问道:“快说,赌什么?”
“别忙,我们先得说好,如果你输了,我也不要你身上的黄金叶,而只是……”“只是什么?你总得说出来呀,尼阿在肚子里可是要短命的!”
“我们赌那小子是不是会给我们拿东西回来吃,公平起见,你先选!”
“那小子狗屎心肺,刚才又气呼呼的出去,我赌他什么也不会拿回来!”
“可得想好哟,若输了就得千方百计收他为徒,传他武功!”
“哈哈,我以为你下什么赌注,原来是这个玩意儿,不用想,我赌我赌!”
哑丐不慌不忙道:“你先选了他不会拿东西回来给我们吃,我就别无选择了!”
二丐赌了后,就静坐等贾铭回来,但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聋丐就开始骂,骂后干脆就躺下睡觉。哑丐却似稳*胜券一直不动声色。
却说贾铭在苏州城里打了半日散工,得了几钱银子,买了一点贴创伤的药,又去讨了一些银两和吃的,将银子又换回吃的,背了一大包就往回走,边走边在心里骂这两个东西不是好东西,谁撞着了谁倒霉。但心里却盘算道:“有这么多吃的东西,应该够两个老东西养伤几日用吧!”
但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骑骏马飞驰而来,而此时正有一位老太婆牵着一位小姑娘横穿巷子,其余的人慌忙右躲右闪,巷两侧的露天铺子可就糟殃了。被马踢翻的水果满地乱滚。眼看着狂马来势凶凶,贾铭心里暗惊,放下包袱,就地一滚,到了老太婆和小姑娘的旁边,抱起小姑娘拉着老婆就向巷侧躲去,但此时哪里来得及,贾铭将二人往旁边一推,就在这一刹那,马已到了身前,马上的人见路中央还有一人,立即猛勒马僵,此马倒也通灵性,长嘶一声,前足腾空而起,急刹住了庞大的身躯。
贾铭本以为要被马踩死或是踩成重伤,但想不到近身一尺左右突然停了下来,这下可好,马上的人被这一抛,立时娇呼一声,被远远的抛下来,就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那马上女子在空中一翻,急然下坠,最后落在地上,众人暗暗喷赞,那女子虽是心里有气但露了这一手,洋洋得意往前走来,谁知踩在一颗桔子上,桔子一滑,那女子立时身子晃了两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哄然大笑,贾铭也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特别的响,他笑她猖狂,他笑她太野,他笑她会一点点武功就只知道炫耀,那女子见众人笑的刺耳,而那小叫花儿,站在路中央笑得更是刺耳,别有意味,心中陡然而怒,她怒想要小叫花的命,自己却提马缰才摔下来,而他却笑的特别特别的响。
那女子自然就是柳柿,柳柿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望向大家,怒冲冲道:“再笑我就引狗来咬你们!”
那些围观的人显然知道柳柿喂有一大群恶犬,立时惊慌四散。贾铭当然知道对方是柳院千金,也知道她的恶犬厉害,不敢再说,忙去拿起包袱就走,但柳柿又怎会让他这始作俑者走呢,上前怒气冲冲道:“小叫花儿,你给我站住,听说你是苏州城里最难缠的小叫花儿,果然不错!”说完似笑非笑的围着贾铭四下看了看又道:“哟,讨了这么多东西呢!”
“你放屁,谁说我最难缠,你才最难缠,这些东西是我打散工得来的!”
“我最难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凭你也可以找到散工?”
贾铭最是讨厌别人用这种语气向他说话,用那似春非看的眼睛看他立时怒火上冒,忘了恶犬,上前道:“你这个母夜叉,别以为家里有钱,姿色也不错,就在大街上横行霸道,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那样子多恶,谁会要你!”
柳柿说不过贾铭,气得粉脸胀红,狠道:“你凶,我让你凶!”
说完掏出一个尖税的竹管,用力一吹,竹管立时发出尖锐的啸声,贾铭听到啸声,立时脸色煞白,他知道果然狗就在附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撒腿就跑,但跑了几步,就刹住了脚,只见前面几只凶猛的恶犬疯狂着奔了过来;贾铭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转头回跑。
柳柿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马鞭站在那里,得意洋洋道:“你跑啊!”
“我的姑奶奶,那些狗不知道人肉味道,会把我撕成片儿的!”
“撕成碎片儿更好,我不想看见你这么嚣张,狗儿,咬他!”
那些狗视眈眈的恶犬得到主人的批准,立时挂着殷红的长舌向贾铭冲了过来,贾铭提起包袱就打,但恶犬何等敏捷,在闪右跳,没几个回合贾铭就被咬的胳膊,四肢伤痕累累,倒在了地上,滚来滚去,口中叫道:“你个死巫婆,你个丑八怪,一辈子当尼姑,没人要的东西……”越咬贾铭越生气,忍着巨痛,狠骂起来,柳柿看的高兴听得怒气,娇声道:“你这个臭乞丐,你个死叫化子,今日定要让狗咬死,狗再咬他!”
那些狗极通灵性,本见贾铭在地上滚,四处流血,均停了下来,但主人有令,又凶狠的冲了上来,狂犬乱咬,没几个回合,贾铭就不声不响地动也不动,仿佛不怕痛一般。柳柿没有听到骂声,倒不习惯起来,又见他不动,心里一惊,忙喝退了巨犬,这才看清贾铭血肉模糊的仆在地上,立时心底闪出:“啊!他被咬死了!”
柳柿心里有些害怕,知道事儿弄大了,此时她倒没想到贾铭是个乞丐,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派人,战战粟粟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想探探气息,但贾铭的头掩大双臂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啊,他死了,听说死人也会找人报仇的!”
想到这里,柳林心里更是惊恐,双眼四下望了望,巷中哪里还有其他的人,一因乱尘纸屑被风卷来卷去,在附近墙角卷了卷,最后站了起来,慢慢向这边移来,柳柿惊惧无比,哪还取竹笛,跃上马背,没命的抽打马股,骏马被抽的生痛,立时发狂的向巷口冲去。那些趾高气扬的恶犬见主人逃走了,不甘心的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和尸体,狂吠而去。
没有人,只有贾铭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贾铭才渐渐的蠕动起来,最后露出满是鲜血的脸,两只眼球如幽灵般找到了自己的包袱,伸手抓紧,开始向小巷尽头而走,他不想死在这里。
终于,拖着长长的血痕:贾铭终于出了巷子,前面出现了山丘,山丘上就是寒山寺,而在半山之腰就是自己的“行宫”,但此时,行宫太遥远了。
此时他也感到嗅到了山花的清香,同时感到自己的血已流了许多,自己仿佛轻了许多,仿佛快飞起来,气力也渐渐的微弱起来,最后,在一块岩石旁,他终于力竭气消,重新昏迷了过去。就在这时,一群蝴蝶飞了过来,停绕在他附近的花上,一只特大的蝴蝶站在他附近的草叶上愣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飞起在贾铭的上空飞来飞去,飞来飞去……贾铭终于重新醒过来。抬头四下看了看,呐呐道:“我……还……没……死!”再看了看天色,已是日斜西天,又想起洞中的两个老人,两人不能动,又有伤在身,正等着吃得呢?
又想到两位老人身上有“雪芝丹”,立时精神一振,暗道:“我必须回到洞中,为三个人的性命而挣扎!”
此时他又想到了黄河的决堤,仿佛又看到父母兄弟在巨浪中挣扎而父亲拼命的把他撑上一棵粗大光秃的木桩上,吼道:“你一定要活下去!”他看见父亲被又一铺浊浪盖住,再看到父亲时,已在很远的地方。浊浪没有边际,浊浪在狂吼,就如同那些狂吠的恶犬。
他开始向山上爬了很久,不知爬了多高,他不知道,最终,他终于爬到洞口,将包袱向前一推,气力一泄,再次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