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办法根本行不通。连试都不要试,费金。那样只会白费工夫。”南希回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赛克斯先生板着一副恐怖的面孔,眼睛不屑一顾地往上一抬。
“我就是这个意思,比尔。”小姐不慌不忙地说。
“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赛克斯先生特意解释说,“因为这周围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情况。”
“我也一点儿不稀罕他们能知道,她巧妙而又委婉地运用了恰当的词语,”南希说道,“比尔,我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失颜面。别惹那么多事。”
“她一定会去的,费金。”赛克斯先生威逼着说道。
“不,费金,她不会去的。”南希说道。
“噢,她会去的,费金。”赛克斯先生依旧那个口气说。
最后的结果如赛克斯所说的一样。经过一系列的威胁哄骗,乃至是发誓之类的,这位小姐最终被说服了,接受了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说真的,她所顾及的跟她那位好朋友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最近刚从离市中心很远但却十分风光的拉特克里佛郊区搬到菲尔胡同附近,她不会担心自己被那些不计其数的熟人认出来的。
于是,她穿上一件长大衣,大衣外边系了一条干净的白色围裙,一头的卷发上面顶了一顶软帽,这几样东西都是从费金用之不竭的宝藏中淘出来的。现在南希小姐准备出去执行她的任务了。
“稍等一下,我亲爱的南希小姐,”费金说着,我亲爱的蓓特小姐。”老犹太人调戏地说道。
有必要替蓓特小姐说句公平的话,便拿出一只被东西盖着的小篮子。“拿着,拎着这个东西,这样看上去你更像一个名门的人,我亲爱的。”
“费金,你再给她配上一把大门钥匙,把它挂在另一只手上,”赛克斯说,“这样看上去就更体面、更有派头了。”
“是的,是这么一回事,亲爱的,你说得太对了,”费金很快找到了一把对面街道大门的大钥匙,兴高采烈地把它挂在南希小姐的右手食指上。“嘿,真是太好了。这位身穿绛色长款大衣、绿色靴子、头上夹着黄色卷发纸的蓓特小姐,虽然说不上富贵华丽,但至少打扮得如花似玉。棒极了,我亲爱的。太完美了。”费金开心地搓着手说。
“啊,我可怜的弟弟啊。我可怜的、可亲的、可爱的、天真的小弟弟啊。”南希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一边悲痛欲绝地把那只篮子和大门钥匙绞来绞去。“真是担心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啊?啊,行行好吧,不忍心直截了当地拒绝老犹太人,先生们,就告诉我吧,那可怜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了,求求你们,先生,可怜可怜我吧,先生。”
南希小姐唱了一段声调十分悲痛的曲子,让人悲痛欲绝的台词,她周围的几个人听得兴高采烈的,她慢慢停了下来,向老犹太人等使了一个眼神,微笑着向各位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嘿。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各位好人儿。”老犹太说着,朝机灵鬼和查理·贝兹他们转过身来,道貌岸然地摇了摇头,算是一个无声的提醒吧,告诉他们要以方才看到的南希小姐为榜样。
“她可算得上女中豪杰了,”赛克斯先生把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一个大拳头用力往桌上一捶,但是却说了一个恳切而热烈的愿望:要是让她去的话,壮志在胸地说道,“这一杯就祝她健康,希望每个人都向她一样。”
他们正在用这些赞美的话语赞扬才华横溢的南希小姐的时候,这位出色的南希小姐火速往警察局赶去,虽然只身一人穿过茫茫大街,没有任何的防备,她不禁露出了一点儿女人本身具有的胆小,但仍旧没过多长时间就安安全全地到达目的地了。
警察局后边有一条路,于是她从那走了进去,用手里的大钥匙在一个牢门上轻轻敲了几下,侧耳认真地听着,发现里边没有什么动静。她又使劲咳了几声,又用心地听了听。
她仍然没见有答复,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便开口说道:“诺利在吗,喂?”南希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低声地说:“诺利在不在啊?”
她敲的这间牢门恰好关了一个倒霉的犯人,没有穿鞋子。他被关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吹长笛,现在已经查明他扰乱了社会治安,伟大的范昂先生做了十分恰当的判决:交给感化院,她情愿“挨雷劈”,把他关上一个月。范昂先生十分肯定而又幽默诙谐地说,既然他有那么多力气没地方用,把这些有用的力气用在踏车上要比用在一种乐器上更有利于健康。这名犯人对她所说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还沉浸在失去笛子的痛苦当中,那东西已经被郡里拿去充公了。费金的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位姑娘的身上。于是南希又走到下一间牢房,温柔地敲了敲牢门。
“唉。”一个力不可支的声音叫道。
“这儿有关着一个小男孩儿吗?”南希的话音里假装带了一丝哽咽。
那声音答道:“没有,根本没有什么小男孩儿。”
这里关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流浪者,他之所以进监狱不是因为吹笛子,而是因为他整日不务正业,不养家糊口,却每天沿街乞讨要饭,这就被抓了进来。再他旁边的屋子关的是一个男人,被抓的原因是没有营业执照就销售铁锅,他为了谋生,竟然无视印花税税务局的存在,那还能让他继续下去?不进牢房才怪呢!
可是,她在牢里叫了那么多声,牢里的囚犯们一个也没回应她的,也根本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名。
“南希,亲爱的宝贝,”费金像哄小孩一样,绵羊般的声音说,“你看你能不能去一下啊?”
无奈之下,南希直接找到了那位穿条纹背心的老实警官,没有正面直接拒绝老犹太人。由此可以看出,用最最凄惨的悲伤哭泣,苦苦地哀求他把自己的小弟弟还给她,大门钥匙和那只小篮子在这里立刻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映衬得使她更加楚楚可人。让人不得不对她泛起怜悯之心。
“我并没有抓他啊,亲爱的。”穿条纹背心的老实警官怜悯地说道。
“那他去哪儿了啊?”南希心乱如麻地哭喊着说。
“别哭了,是一位绅士将他带走了。”警察安慰着回答。
“什么绅士?啊,真是感谢上帝啊。那是什么绅士啊?”南希嚷嚷着说。
在这一番乱七八糟的谈话中,穿条纹背心的老实警官告诉装得十分逼真的南希小姐,当时奥立弗在警察局里突然晕倒了,应该是病得很厉害,后来有个人来给他作证,偷东西的不是奥立弗,而是另外一个小孩儿,不是现在押送的你的弟弟,那位丢东西的绅士见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就好心地把他带到自己的住所去了,至于具体住在什么地方,这名好心的警察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在本顿维尔附近的一个什么地方住,“去一趟警察局,这个地方还是他听见他们在叫马车的时候说到这个地方,他听到的。
南希小姐一脸的苦恼,十分疑惑不解地踉踉跄跄朝大门走去,一走出大门,本来犹豫不决的步伐一下子变成轻快矫捷的小跑,她用心良苦地挑了一条特别弯曲盘旋的路径,才回到他们的聚集地。
南希一回到这里,就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比尔·赛克斯一听完,马上急急忙忙地叫醒了那只小白狗,迅速地戴上了帽子,连最起码的向屋里的人说声早安的礼节都全然不顾了,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费金听完她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费金更是激动不已,兴奋地说:“一定要弄清楚他在哪儿,宝贝儿,必须把他找出来,查理,你也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到处逛逛,一听到他的消息就赶快回来告诉我。”
“南希,她虽然没有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不想去,亲爱的,我肯定会找到他。我非常相信你,亲爱的,在这么多人当中,我就相信你和机灵鬼,你俩办事特别让我放心。等一下,等一下,”老犹太人一边补充说着,一边一只手直哆嗦着,拉开抽屉,“宝贝儿,你带点儿钱去,今天晚上这就关门了,你们知道我在哪儿的。一分钟也不要停留,赶快走吧,宝贝儿。”
他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把他们都推出了房间,接着谨小慎微地把门锁好,插上门闩,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取出那一个曾经被奥立弗偶然发现的神秘的匣子,这位小姐一生下来就有很好的教养,慌慌张张地把金表和珠宝往衣服里塞。
刚塞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慌乱中把他着实吓了一跳。“谁呀?”他生气地大声叫道。
“是我。”从锁眼儿里传来机灵鬼的声音。
“又发生什么事了?”费金不耐其烦地大声嚷了起来。
“南希小姐想问,假如找到他了要把他带到哪去?是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吗?”机灵鬼胆怯地问道。
“是的,”费金厉声回答,“不管她在哪儿找到奥立弗,都把他带到那儿。务必要找到他,把他找回来,就这么简单的事,再以后怎么办,我自有打算,不用怕。”
机灵鬼小声地答应一句:“哦,我知道了。”于是,就匆匆忙忙地下楼去追赶同伴们去了。
“看样子,直到现在,他还没把什么都供出来,”费金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假如他有意想在那些新朋友面前把这里的一切说出去的话,我就一定要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