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齐帝做太原公时,一次和永安王高浚一起去见世宗,齐帝那时因感冒流着鼻涕;永安王责备身边的人说:“为什么不给二兄擦擦鼻涕?”
齐帝为此怨恨在心,等到即帝位后,高浚入朝与齐帝同游东山,齐帝裸体作乐饮酒。高浚进谏说:“此非皇帝所应为。”
齐帝甚不高兴,认为高浚侮辱他。
高浚回到青州,又上书恳切劝谏齐帝。齐帝下诏召见高浚,高浚不敢前往,齐帝派人抓捕高浚,将其与上党王高涣一起关于铁笼内。
三台(全凤台、圣应台和崇光台)建成后,齐帝前往游览,用长矛刺都督尉子辉以为游戏,将尉子辉当场刺死。
常山王高演因为齐帝昏虐无道,多次向齐帝进谏,被齐帝反绑双手,持刀对着脖子骂道:“你懂得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高演说:“天下人都闭口不言,不是我还是敢说!”
齐帝拿起手杖在高演身上乱打,幸好他多喝了几杯,睡意正浓,体力不支,这才作罢。
齐帝如此残忍,下面官吏审讯囚犯甚为严酷,屈招认罪、宽假错案的事情比比皆是。
齐帝北面修筑长城,南面援助梁国萧庄,人马死伤数十万。他又喜欢修筑楼台宫殿,往往拆了又修,修了又拆,造成府库空虚,即减发百官俸禄,加征百姓赋税。
齐帝饮酒,丞相高德政多次劝谏,齐帝不高兴,对身边人说:高德政盛气凌人。”
高德政听了之后,十分惧怕,欲托病急流勇退。
齐帝对丞相杨惰说:“我对德政的病甚为忧虑。”
杨惰说:“您如果让他任冀州刺史,病即痊愈。”
齐帝听从杨惰意见。
高德政看见委任诏书,果然病好。
齐帝大怒,召高德政,对他说:“听说你卧病不起,让我亲自为你针灸治病。”随即用小刀刺击高德政,血流筋地。又令人斩其双脚,继则将高德政及其妻子、儿子全部杀死。
齐帝即位第九年,齐太史启奏说:“今年应除旧布新。”齐帝将此事询问特进彭城公元韶,并问道:“汉光武帝为何能中兴?”
元韶回答说:“因为王莽没有杀尽刘姓。”
于是齐帝将元姓斩尽杀绝,以验太史所奏。
齐帝于继位后第九年,由于酒色过度、恶贯满盈而死,终年三十岁。
齐文宣帝高洋由于昏虐无道,滥杀无辜,使北齐衰败。之后,五年之内换了三个皇帝,其后至齐后主高纬即帝位亦是残暴无道。首先是不顾国家安危、不顾事实,寃杀将门斛律氏宗族。
创律金为北齐左丞相,年八十病故,其长子斛律光为大将军,次子斛律羡及嫡孙斛律武均为开府仪同三司,出镇外州,其余子孙因功绩显赫而封侯者甚多;氏族内女性中出了一位皇后、两位太子妃,纳进三位公主,事齐贵宠,三世在北齐无人可比。
自东魏以来,皇室对斛律家礼敬甚重,每逢朝见,允许斛律金乘坐人力车直至殿前,或以羊车迎接。然而斛律金并不以此为喜,曾对斛律光说:“自古以来,外戚很少有能长保宗族平安的,女眷如得皂家宠爱,则有诸显贵嫉妒;如若不得宠爱,则为天子所憎恨。我家不能借女性得宠,只能以为国家建功致富贵。”
在北齐后主继位后第七年(公元570年),北周进攻北齐,太傅、大将军斛律光率领步骑兵三万救宜阳,屡破周军,修筑起统关和丰化两城后回师。周军乘机追击,斛律光驱兵拦击,又将周军打败,并俘虏北周阔府仪同三司于文英和梁景兴。为此,北齐任斛律光为右丞相、并州刺史。
虽然斛律光的功业在群臣之上,但品性节俭、不好声色,很少接纳宾客,且杜绝贿赂,不贪权势,每次朝廷议事,常常最后发言,言必合理。偶而有表疏上奏,则由他人执笔,自己口述,力求简明务实。他带兵仿效父亲斛律金的法度,军营未修完备,士兵未作安顿,绝不入帐。有时整天不坐,不脱盔甲,身先士卒。士卒有罪,只用棒棍打背,不轻易杀戮。为此,战士都争相为他效力。自参军以来,他从未败逃过,深使敌人惧怕。
正由于此,北周勋州刺史韦孝宽暗中散布谣言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并令北周间谍在北齐作歌谣广为散布传诵,使北齐小孩以此作为游戏歌唱。
嫉恨斛律家权贵的小人祖挺即令其内兄郑道盖将此事奏报皇帝高纬,高纬问祖延,是否确实,祖延回答:“确有此歌。”祖挺又解释说:“百升和槲木都是指斛。而且斛律氏世代皆为大将,斛律光又名明月,声震关西;斛律羡又名丰乐,威震突厥;女儿为皇后,男儿娶公主,歌谣确实可怕!”
皇帝又问韩长鸾,韩以为不可信,于是事情就此作罢。
祖挺不死心,又奏请皇帝处理斛律光案。皇帝说:“韩长鸾以为不会有这种事。”
这时,何洪珍在旁插话说:“如果本无此意当可做罢,既然已有此意,而不坚决处理,万一泄露如何是好?”
皂帝说:“言之有理。”
正好丞相府又令人密报说:“斛律光昔日征西回朝,领兵直逼京城,欲图谋反,皇上命其遣散军队,他见事未能成功遂终止。他家中藏有大量军械,奴仆数以千计,常派信使去斛律丰乐和斛律武都那里联络,暗中往来不断,如不及早惩治,恐国事堪虞。”
齐后主高纬于是相信斛律氏兄弟有意谋反,便对何洪珍说:“我以前就怀疑他们有谋反之意,果然如此。”
并对祖廷说:“我想召回斛律光,但怕他不服从命令。”
祖廷献策说:“派使臣赐给他骏马,并对他说:皇帝明天将游东山,邀王同去。斛律光必然入谢,到时便可将其逮捕。”
皇帝采纳,按计行事。
斛律光应邀入朝,进入凉风堂,刘桃枝从后面扑击,斛律光未倒,回头说:“你刘桃枝屡兴风浪,我不曾辜负国家,为何如此?”刘桃枝与三力士以弓弦勒住斛律光颈子,将其杀死,然后下诏说斛律光谋反,并杀其子开府仪同二司斛律世雄、仪同三司斛律恒伽。
祖廷令二千石郎邢祖信率人前往斛律光家进行抄封,邢祖信回报说:“抄及弓十五把,酒宴上比赛用箭百枝,刀七把,皇上所赐槊二杆。”
祖廷这个杀人帮凶,见所报事实与原所怀疑情况(家藏大量武器)极不相符,即厉声问道:“抄出了何物?”
回答说:“还有枣木棍二十捆。”
祖廷见没有抄出什么大量军械,觉得大失面子,于是小声说:“朝廷已对他施以重刑,郎中为何逞要为他开脱?”真是奇妙的法律,光杀人(判刑),后取证,取证不足,便只好加料,以掩筛原判有理。真是越掩饰,越恶劣。人们都说邢复信太耿直。
邢祖信慨然叹息说:“贤良的宰相都死了,我还能苟活?”
后主高纬一不作二不休,斩草除根,一错到底,又分派使臣前往所在之地杀了斛律武部、斛律羡及其五个儿子。
北齐定州刺史、南阳王高绰,又是高家另一个性喜残虐行事之徒,曾经出游,见一妇女抱一小孩,便将小孩夺来撕碎喂狗,妇女哭叫,高绰发怒,将小孩的血涂在妇女身上,唆使狗去咬她。
高绰常说:“我要学文宣伯(即北齐文宣帝高洋)的为人。”
高纬听说后,将高绰召来问道:“在州牧何事最乐?”
高绰回答说:“将大量蝎子放在容器里,再将狙猴放在其中观看极乐。”
高纬帝即令人连夜捕捉蝎子一斗,放在大浴缸中,叫人脱光衣服躺在缸裹,被蝎子咬得号叫翻滚。皇帝和高绰相偕观看,嘻笑不止,高纬并责备高绰说:“如此快乐之事,为何不早告诉我?”可见这些人已残酷到完全丧失人性。从此,高纬皇帝对高绰宠爱不已,拜高绰为大将,早晚一起游戏。
韩长鸾忌恨高绰,高绰人宫后不久即被贬黜为齐州刺史,将要动身,韩长鸾使人诬告高绰企图谋反,奏书说:“谋反罪乃罪大恶极之事,不可赦免!”
齐后主高纬不忍心公开杀高绰,便派亲信胡人何猥萨与其搏斗,高绰被何猥萨卡住喉咙致死。
齐后主不但继承了齐文宣帝高洋极其残忍的性格,也继承了其奢侈之风,以为帝王应该如此,后宫佳丽都身穿宝衣,吃美食,一条裙子的价值可达万匹绸布,互相竞赛新巧式样,早上穿的新衣,晚上即当作旧衣扔掉。
齐后主曾大修宫室林苑,极尽壮丽,喜好无常,经常修起又毁,毁了又修,百工从事、土木建筑,无休息之时。黑夜点火照明开工,冬天以开水和泥砌墙,从不间断,一夜耗油达万盆。
每当出现灾异盗寇,高纬从不引咎自责,只是多设道场斋戒,祷告神灵,以为这是在“修德行善”。
高纬喜好弹奏琵琶,自弹无愁乐曲,近侍仆妾百入合唱,民间称其为“无愁天子”。
他在华林苑建贫儿村,后主身穿褴楼衣衫,假装行乞以取乐。又仿建西边防城若干,令人身穿黑衣进攻,后主白率内侍防守格斗。
北周高祖见北齐君主暴虐无道、民心怨恨、国势衰微,计划乘机讨伐北齐,命令边镇增加军备和士兵。齐人间知亦加强战备。北周柱国于翼进谏说:“疆土相争,互有胜败,不可白白损失物资。不如解严修好,使敌松懈无备,然后乘其不意,突发进攻,定能一举获胜。”北周帝同意。
于是,北周帝召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进宫,若无其事地说:“我想出兵伐齐,应先办何事为好?”
伊娄谦回答说:“齐王沉溺于酒色宴游,其征战大将斛律光全家又死于流言蜚语。齐国上下离心,路人反目、仇视其主,易于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