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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出嫁(4)

雪莲一个一个的看着,竟然忘了恐惧。也许是待久了,对这种难闻的味道,竟然也没有了感觉,只是有些疯狂的查看着……

第二十七具尸体,保存着还算完整,她上身着一件粉色小袄,下身穿一件蓝色袄裤,还是仆人的打扮,跟小敦儿的服饰一样。她的身材微微有些发胖,柳眉,细眼,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她的身材样子……小敦儿!

雪莲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竟然在这里看到小敦儿!只不过她是个死人……死人!那跟她日夜相伴的那个小敦儿……难道她是鬼!不,不可能,鬼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那她是谁?那躺在这的又是谁?她们为什么拥有同样的面孔?雪莲突然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天真憨厚,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天天相伴在一起,现在竟然在这里看到她的尸体……可是她却还好好的活着。

蜡烛快用完了,雪莲必须离开这里,她不想让上面的人发现她在这里,尤其是小敦儿,因为她发现,小敦儿远比她想象得要可怕。

“该死的女人!”上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像是院门口传来的声音,不大,但雪莲刚好听到,只不过这个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雪莲微微地颤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在“墓屋”见到的那个“鬼”……

十二、原来她是……

第十天。

沈妈什么都没有问雪莲,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连院门也不再锁。

小敦儿还是做着她该做的事,还是哼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小曲。雪莲一直注意着她,她实在想从她的身上发现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发现不了,也许那个躺在井中的“小敦儿”和眼前的小敦儿是双胞胎……想到此,雪莲的心里突然感觉好了很多。

夜晚。

雪莲睡得很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今天总算是可以睡着了。

小敦儿坐了起来,走到雪莲跟前轻轻地叫道:“少奶奶,少奶奶。”

雪莲没有动静。

小敦儿掀起了床单,床底下依然放着雪莲脱下来的脏衣服。小敦儿笑了,只是这笑跟平时不太一样。她伸手在床底板上掰了一下,地上露出了一个洞,小敦儿慢慢地走了下去……

雪莲睁开了眼睛,她一直在等,现在小敦儿终于行动了。雪莲笑了,当她在白天无意中看到小敦儿瞟了一下那口井,她就明白小敦儿一定有问题。因为她发现小敦儿在看那口井时的目光已经不再是个天真的孩子应该有的。

洞里是楼梯,两边各有几盏烛灯,看来是小敦儿刚点着的。雪莲缓缓地往下走,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动小敦儿。

有一道门,雪莲小心翼翼地推开它,没有让它发出一丝声音。

是一个屋子,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里摆设跟普通的屋子没什么区别,有床、有桌子、有镜子、有凳子、有柜子,还有……还有一双男人的鞋……竟然是这里,雪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又来到这里。她看向那面铜镜,那后面……雪莲一想到那具穿绣花鞋的尸体,身子就感到一阵阵的发冷。突然那间放着四个箱子的屋子里发出了声响,雪莲一惊,慌忙之中不知藏在哪里,眼看石门就要打开,雪莲赶紧钻入了床底。

是小敦儿!雪莲贴着地面偷偷地从床底向外看时,就认了出来。小敦儿将一些东西扔到了床上,随手搬了一个凳子在铜镜前坐下,她没有觉察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躲在床底偷看。

小敦儿伸手在头顶上摆弄着什么,从雪莲的角度看不清楚,不一会的工夫,小敦儿那两个麻花辫就被“摘”了下来,原来她一直带的都是假发,雪莲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现在,小敦儿只剩下一头不能再短的头发。雪莲没有出声,继续看下去。摘完假发,小敦儿拿出毛巾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擦着,不一会的工夫脸周围就起了一层皮,她伸手慢慢地顺着掀起的地方揭着脸上的皮。

雪莲感到脖子有些发酸,低下了头。她果然不是小敦儿,真正的小敦儿是井中的那个,那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扮成小敦儿的样子?雪莲再次抬起了头,可是“小敦儿”已经站起身来到了床前,雪莲已经无法看到她的样子,只看到镜子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皮,而“小敦儿”此时似乎正在换衣服,雪莲只有耐心等待。

当“小敦儿”再次来到了镜子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雪莲张大了嘴,几乎要叫出了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已经没有女人的姿态,没有“小敦儿”的天真烂漫,现在的他是一个成熟并且拥有一双比任何人都精明的目光的男人。“小敦儿”竟然是个男人,这是雪莲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现在她才想明白那天扶着“小敦儿”为什么会感到有些沉。

“换上男装舒服多了。”他伸了伸胳膊,像是在自我放松。然后走到床前换上那双男鞋,又从床上拿了什么坐在了镜子前。雪莲微微探出脑袋仔细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一根针,一根红线,在他的右手中熟练地挥舞着,而另一只手正握着一只还没有绣好的绣花鞋。

绣花鞋!雪莲又看到了绣花鞋,而它竟然在一个男人的手中。雪莲突然想起了沈妈说过的关于“阿秀的故事”,她的绝活就是绣绣花鞋……

十三、对话

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绣绣花鞋?雪莲感到有些滑稽,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绣得很好,比很多女人绣得都好,而他似乎也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满意,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一只绣花鞋就在他的手中“诞生”,他站起身将凳子移走,在镜子右面上角按了一下,镜门打开了,他拿起桌旁的蜡烛,走了进去。雪莲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上钻出来,悄悄来到镜门后,探出脑袋向里面张望……

他轻轻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棺木,嘴中还在轻轻叨念着:“我又来了,你还好吗?”

这句话……雪莲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对了,她在“墓屋”外也听到过类似的话,难道那个鬼是他假扮的?

“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不要怪我,我怕沈妈发现。”他还在不停地擦拭,仿佛生怕遗漏了某个地方。

好久没来?那前天晚上见到的鬼不是他……雪莲又感到一阵迷茫。

“我又缝了一只绣花鞋给你送过来,你一定很喜欢。”说到此,他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能让一个男人露出如此的微笑,那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人一定是他最心爱的人,是个女人,雪莲不禁在想。

他停止了擦拭,伸出手推开了棺盖,从棺木中取出了那只旧的绣花鞋,又将他新绣的这只给那具尸体穿上。

雪莲感到浑身不自在,不禁双手环抱在胸前。

“谁!”他突然大叫一声,望向镜门,雪莲吓了一跳,她刚才手一动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现在她想躲也来不及了。

“是……我。”雪莲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打算再躲了。

他走了出来,看见了雪莲,“原来是你。”他的声音很轻,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无力地说道:“你都看到了?”

雪莲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个男人。”他抬起了头看着雪莲,道:“可我一直在骗你。”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雪莲看得出他并没有想害她之意,相反他看起来倒有些伤感。

他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也许他是不知道从何回答雪莲提的问题。

雪莲也没有出声,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再次抬起了头,这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能保证不告诉沈妈和其他任何人吗?”他的脸上充满了恳切之色。

雪莲只有点头,因为她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坐吧。”他指向身旁的另一个凳子对雪莲说道。

雪莲坐了下来,她知道他马上就要说了,而且她感到他要说的话一定是个很大的秘密。

“你知道那个棺材中躺的是谁吗?”

“阿秀。”雪莲想起了沈妈曾经说过的关于阿秀的故事,随口说了出来。

“阿秀?”他一愣,看着雪莲问道。

“是沈妈说的。”雪莲将沈妈讲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突然发出阵阵冷笑,“她在骗你,根本就没有阿秀这个人。”

雪莲看着他,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这个棺材中躺着的人是——宫——家——少——爷。”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啊!”雪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棺材中躺着的并且穿着绣花鞋的人就是宫家的少爷,她的丈夫!她感到自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伸手扶住了头。怎么可能,一个男人竟然喜欢穿绣花鞋,想到此,雪莲感到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他是怎么死的?”雪莲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才又开口问道。

“我也想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

“所以你要留在宫家查他的死因?”雪莲道。

“是的,所以我扮成‘小敦儿’留在了宫家。”他道。

“因为‘小敦儿’天真,无心机,智商又不高,所以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雪莲接着说道。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床边。

“那真正的小敦儿哪儿?”雪莲看着他,她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她死了。”他的话很轻,也许他想逃避什么,所以他低着头没有再说下去。

也许是他杀了小敦儿,雪莲突然想到,也许他是迫不得已,雪莲自我安慰道。

“你是谁?”雪莲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是宫家的仆人,一直伺候少爷。”

也许他不是仆人那么简单,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雪莲也不好多问,不过她又想起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少爷为什么要穿绣花鞋?”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她。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女人?少爷是个女人,自己的丈夫是个女人,小敦儿却是男人……

十四、宫家小姐

原来宫家根本就没有少爷,宫家只有一位真正的千金小姐,雪莲根本没有丈夫……为什么宫老太太还要给“少爷”娶媳妇?这成了雪莲心中最大的一个谜团。

自打那天晚上回来,她还是雪莲,“小敦儿”还是小敦儿,她们之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甚至没有再去进一步的谈下去。不是不谈,而是雪莲感觉没有必要,因为“小敦儿”根本不知道真相,根本不知道五个雪莲是怎么死的。至于“她”为什么对宫家小姐那么忠心,雪莲并不想知道,也许他们之间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总之,“她”也只不过是个探秘者,至于“她”是怎么扮成小敦儿的,雪莲也不想再仔细问下去,但是她们之间已经有了契约,互相帮助,查出真相。

第十三天,今天是雪莲的“死期”,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而且一个“死人”一定会知道一切真相,她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午后,沈妈来了,说是宫老太太要见她。雪莲已经做好了准备,她随着沈妈走出了院子,在走出门的一刹那,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小敦儿”,“小敦儿”依然在扫着“她”的院子,但是“她”的眼睛却闪出了夺目的光芒,雪莲放心了,她知道有什么事“小敦儿”会来帮她的。

敬松院。

“老太太,她来了!”沈妈恭敬地说道。

“好,让她进来吧。”是宫老太太的声音。

沈妈向雪莲示意了一下,让她进去。

雪莲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去。

屋里有蜡烛,几乎有上百根蜡烛。雪莲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到这间屋子,但现在她看得很清楚,上百个牌位立在她的面前,上面写满了名字,全是宫家的人。

“老太太?”雪莲轻轻叫道。

没有声音。

这个屋子……雪莲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雪莲似乎很清楚这些牌位的摆放,她伸手去抚摸了一下身边的牌位,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将第二层的从左边数第三个牌位拿了起来,一块小小的玉牌露了出来,“果然还在这儿。”雪莲兴奋地叫出声来。

果然还在?雪莲一愣,自己怎么会说果然还在?自己怎么会知道这有一个小小的玉牌?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好像对这里这么熟悉?

“这里怎么会让我感到这么熟悉。”雪莲不禁叨念出声。

“你来过这儿吗?”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雪莲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宫老太太的声音。

“我……我没有。”雪莲低着头小声说道,她根本分辨不出宫老太太在哪儿跟她说的话,因为她还是没有露面。

“没有,那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宫老太太的语调中充满怀疑。

“这……”雪莲说不出话来。

“想说什么就说,不要自己闷着。”宫老太太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柔和,就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在跟自己的女儿说话一样。

“我……我对这里有印象。”雪莲又看了看面前的牌位,接着说道:“记忆中我好像来过这里,这里……是个祠堂!”雪莲突然想到了“祠堂”这个字眼。

“这里就是宫家祠堂。”听得出宫老太太的话中有些兴奋。

“宫家祠堂,宫家祠堂,”雪莲双手抱着脑袋使劲摇着,“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来过,我怎么会知道。”

“雪莲,既然来过了,你肯定还能想起些什么。”宫老太太仍然温和地说道。

“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雪莲感到头有些疼,她不想再想,抱着头蹲了下去。

“慢慢来,别着急,比如说曾经有个人跟你在这间屋子待过,他还跟你说了一些事。”宫老太太道。

“有个人?还说了一些事?”雪莲来回看着,突然她的眼睛停在一个牌位前——宫老爷之牌位,雪莲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牌位前,她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那个牌位,道:“是你吗?”

“你认识他吗?”宫老太太的话突然变得很急。

“不知道,但是……但是,我好像认识他。”说到最后,雪莲都有些不相信自己。

“你当然认识他,他还跟你说了很多话,就在这间屋子里。你一定想得起来,你一定要想起来!”听得出来,宫老太太已经兴奋之极。

“我……”雪莲后退了几步,她面上的表情很痛苦。

门开了,沈妈走了进来。

“我没让你进来,你进来干什么!”宫老太太生气地说道。

“老太太,我打小就进了宫家服侍您,您有事也不必瞒着我。”沈妈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恭敬的样子,说话的声调也高了八度,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沈妈,你这是怎么跟我说话哪!”宫老太太极其不满地说道。

“老太太,宫家的事您从来就没瞒过我,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宫家小姐,那我沈妈也要来给您道道贺啊。”沈妈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沈妈!”宫老太太的声音突然抬得很高,“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哈哈……”沈妈突然仰头大笑,紧接着又突然停止,道:“我当下人当了半辈子,现在我也想换个活法。你已经太老了,也该休息休息了。”她的脸已经因为过度的笑而有些变形,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威严。

雪莲根本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接下来一定会有可怕的事发生,所以趁她们两个不备,悄悄地退向门口……

“站住!”沈妈奔上前一把拉住了雪莲,“你想跑?哼!”

“沈妈……沈妈你要干什么?”雪莲吓得浑身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