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古国进入21世纪,开始了一个新的历史纪元。此一时期,文化的繁荣发展、文化强国的建设,成了国家的一项重要而迫切的时代任务,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建设文化强国,牵涉的方面甚多,我个人认为,以县为基本单元,以县情为基本内容,赋予经济、社会和历史的学术文化内涵,并建构为一个框架或叫做学术文化体系,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谨作如下学理分析——
一、科学建构县域学术文化框架,是文化建设发展的必然趋势和产物
人类学家关注深究地方的民间基层的一系列日常生活中的琐细习惯和家常事务中一切公认的判断。“这些最不引人注意的东西,被投射到全民族的屏幕上时,它们对一个民族的未来的影响比外交家们签署的条约的影响要大得多。”反映了当今重视和完善研究民间社会平凡事物的思想方法和学术取向。
一个国家的文化有两大板块,一是主流文化,一是地方文化。就二者的构成关系来看,地方文化是主流文化的源泉,成为基础;主流文化引导、带动地方文化,地方文化服从、服务于主流文化。另外,主流文化拥有很高的科学性、体系性、学理性,而地方文化相对较弱,显得零星、散乱、模糊,甚至是被淹没、被遗弃,像野草似的自生自灭。因此,以县为基本单元,将地方文化的东西,通过调查研究,使它们也像主流文化那样,相对拥有很高科学性、体系性、学理性,改变零星、散乱、模糊甚至是被淹没、被遗弃的状况,构建并赋予一个学术文化框架,就成为中华古国在新的历史阶段和新的时代条件下的学术文化工作目标之一,史无前例。
这是文化建设的一项基础工程、百年工程。
我国有县一级行政建置3000多个。各个县构建并赋予一个学术文化框架,这一工程的做与不做,做得好与不好,事关县域文化发展高度和水准,事关国家民族的总体文化根基,事关县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后劲、引领、实力和前景,事关国家民族的真正软实力。国家自古有三种财富形态:一是国富民穷,乃真穷也;二是藏富于民,乃真富也;三是国强民富,又富又强也。此中之“富”和“强”,难道不包括国家和地方的文化?
二、科学建构县域学术文化框架,深入发掘县域社会文化价值与资源优势
首先是全面系统地反映该县域的经济社会、历史文化的基本历史和基本状况;或者也可叫基本县情。但仅仅只有这一点是很不够的。县志已这样做了。所不同的,而且也是更重要的一条,是要很好概括县域社会历史发展的若干规律性的东西,富有历史文化特色、极具社会文化价值亮点的东西,特具生命力和可持续发展的东西,充分凝结、整合全县自古以来的历史文化创造,整合起来,调动起来,充分展示文化所具有的凝聚力、亲和力、影响力、竞争力和鼓动人的创造力、感动人的心灵、提升人的精神、鼓舞人的斗志的那些东西,必须是在表述上有着很高的学理性、明晰性、明确性、地方性等本质属性的东西。内容上更细致、更鲜活、更具有可读性、可操作性。换一个角度说,建构一个学术文化框架,必须创建和演绎学术思想和理论。这是学术必须的开拓和创新所在,非此不足以构成一个学术文化框架。体系上,《华阳国志》在前,无论体例、体系,尽都谨严如此。
三、田野调查是科学建构县域学术文化框架的基本途径和方法
一个县,要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学术土壤,要拥有属于本土的鲜活的文化形态。一棵树,哪怕长到天高,也得扎根于一片特定的土地。非此不能获得营养,吸取水分。也就是说,地域性研究,其材料内容,除了已有的书目文献,应特别强调拥有来自田野调查的第一手材料,其重要性并不次于已有文献。“绝知此事须躬行,为有源头活水来。”正如李学明教授所讲的,“现实需要我们追踪,把鞋子脱掉,戴一顶草帽,糊一身泥巴,到田间地头,找农民谈话。”
文化在民间,植根土地,生生不息。此一学术理念起于百年前的田野调查,把学术视野关注于田野,关注到民间。这是百年学术的一大变革。田野调查引入人文社科研究,是近些年学术实践发展的新理念、新做法、新经验、新趋势,给当今学术带来很大变化。
学术的高度就是文化的高度。地方文化如果不纳入学术视野,就看不到这个文化所可能具有的高度,甚至连文化的价值元素、形态,都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做地方文史,就是做文化。与国史比较,地方史的价值,往往偏重于它的本土性文化内涵和意义。
但如果不具备学术的意识、眼光和科学方法,其地方文史的学术文化价值,社会的、历史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做乡土研究,不利因素就是高高在上,关在城市鸟笼中,缺了广大的“踩地气”的环境空间因素和氛围。走进田野,把精神生命融入其中,作深入细致的、长期的、过程性的、感受性的调查研究。这首先是一种思想方法,启示我们走出书斋,从最广大的社会底层,从民间,从充满劳作生活实践意义的田野,去寻求我们所需要的东西。然后才是调查的有关行为方法。比如,本土文化元素,到哪里找?山区方言肯定有一些遗存。怎么提取?只有花费大量工夫,进行田野调查,沙里淘金。而且,非县里本土长大的人莫属。所以,如果没这样一个人,真还是个历史遗憾。这也说明,要在一些研究领域、研究专题方面做出规划。比如,地方历史文化、凡富有本土特色的文化资源,都要有意识地组织和培养专人研究。而地方文史学者,也要有所担当,要担负起这个崇高使命。比如研究川东北历史文化,研究渠江水系文化,必须追溯到它的上游,巴河、州河,乃至于宣汉三河,那里有个官渡,再联系万源的大竹河、任河,二者之间仅仅只有背二哥一天的路程,是一个难得的地域性对接点,其物流对接的地方产品,药材、土特产,那边溯水而上的船只,则是运来武昌的货物商品。这,不只是经济的对接,也是事关达州与北方中原的信息、文化的对接。至于跟嘉陵江、跟重庆、跟达州等的近距离对接,自在不言之中了。
田野调查,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认识的途径和视角。
怎么看开江?怎么跳出开江看开江?为什么要跳出来看开江?怎么更深入看开江?看有何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同样,不识家乡真面目,只缘身在家乡中。不出门,不能更深刻认识家乡。距离产生美,没有一定距离,怎么能看清楚家乡?怎么会更加热爱家乡?作为开江人,我旅居蓉城快30年,也就获得认识“庐山真面目”的距离感和参照系,因而可能有更多角度,更宽眼界,更深层次。但话还得说回来,要识庐山真面目,最终还得缘于身在庐山之中呢。这些年接连撰写关于故乡开江县的文字,我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就在于我熟悉开江,常回开江,有较为广泛的田野调查、诸多认知经验,加之作了一些研究,因此,写起来也就较为顺手。
不自知,焉能知人?不知家乡,焉能知天下?很多年来,我们普遍不具有文化自觉意识,也几乎听不到关于家乡历史、文化、经济、发展的思辨、议论;人们不关心,不了解,也没有了解的意愿,也见不到真正充满睿智思考的言论,充满热情的乡音。对家乡,要么茫然无知,要么无动于衷,要么自以为是,那神情显得很了解社会、很懂得生活;要么就是一堆人,议论纷纷,发牢骚,如当今新媒体时代舆论那样,没法则,“偏激共振”。
四、建立“开江学”,推动并提升县域学术文化境界
建构县域学术文化框架,就是把开江地域作为一门学问加以专门研究,以求得系统认知,形成学术文化体系,从而促进开江县地域社会文化的建设发展,提升开江县地方研究的学术境界,促进地方文化的繁荣发展。
没有高度的文化自觉,就没有高度的文明可言,文化的高度就是文明的高度。提出“开江学”的学科概念和理论范畴,就在于建设开江文化,在于提升开江的文明高度。何以取名“开江学”?自古以来,不断产生诸如孔学、红学、藏学、蜀学、土家学等不可尽数的学科范畴,重庆现在抢着建“巴渝学”,我们县为何不可建“开江学”?
提出“开江学”,建立地方研究的学术文化体系,无疑是当代社会文化的发展进度和历史进度所决定了的,有其必然性,使之成为开江一县文史研究的一个标志性节点,也使之形成为开江学术文化工作者努力进取的一个重要成果。此事做好了,前无古人,可是功德无量哦。
就开江这些年的文史研究来看,已初步具备“开江学”的学术基础和条件,已有相当数量的基本材料和前期成果,已初步形成学术的支撑;有县一级研究机构和一帮学人,也具备初步工作条件。《人文开江》、《开江文史典藏》等书的撰写出版,就是出于建构县域学术文化框架的认知与考虑,但愿能起到一定推波助澜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