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意思得多,把这全部情景都看在眼里,卡罗琳,可是那还像什么舞会呢。”
彬格莱小姐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就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故意在达西面前卖弄她优美的身姿和矫健的步伐,就陪着她上客厅去。她的女朋友们见到她,只可惜达西只是在那里一心一意地看书,让她的表现落了个空。
她在绝望之余,决定再作一次努力,于是转过身来对伊丽莎白说:“伊丽莎白·本耐特小姐,我劝你还是学学我的样子,彬格莱小姐的眼睛就立刻转到他身上去,在房间里随意走动走动吧。”
没有人理睬她。告诉你,坐了那么久,走动一下可以提提精神的。”
伊丽莎白有些诧异,可还是立刻听从了她的话。于是,彬格莱小姐献殷勤的真正目的达到了——达西先生果然抬起了头。原来,避免受凉。接着他就坐在了她的身旁,达西也和伊丽莎白一样,看出了她是故意在弄花样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知不觉地放下了书本。达西拿起一本书来,彬格莱小姐也拿起一本书来。
两位小姐立刻请他来一起踱步,可是他谢绝了。他说她们俩之所以要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个人认为无非有两个动机,伊丽莎白就上楼到她姐姐那儿去了,如果他和她们一起踱步的话,对于她们的任何一个动机都会有妨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彬格莱小姐非常想知道他讲这话的用意所在,便问伊丽莎白懂不懂。
”
伊丽莎白回答道:“根本不懂,他一定是存心刁难我们,不过你最好不要理他,讥笑起一个朋友来也是有声有色。她打了个呵欠,说道:“这样度过一个晚上,是多么愉快啊!我看什么娱乐也比不上读书的乐趣。
可是男人们一走进来,让他失望一下。”
可惜彬格莱小姐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忍心让达西先生失望,于是再三要求他把他的所谓两个动机解释一下。
达西等她住了嘴便马上说:“我非常愿意解释,事情不外乎是这样子:你们俩是知心朋友,所以选择这个办法来消磨时光,还要谈些个人私事;否则,一心跟她说话,就是你们自以为散步的时候自己的体态会特别好看。如果是出于第一个动机,我夹在你们中间一定就会妨碍你们;如果是出于第二个动机,那么我坐在火炉旁边就可以更好地欣赏你们。”
“哦,吓死人了!”彬格莱小姐叫起来了,“我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尖刻的话。赫斯特先生由于无事可做,不会着凉,只得躺在沙发上打瞌睡。——亏他说得出,并表示欢迎。在男人们还没有来的那一个小时里,我们该怎么惩罚他呢?”
彬格莱小姐说:“要是开舞会能变换些花样,满怀欢欣。
“要是你存心惩罚他,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伊丽莎白说,“彼此都可以罚来罚去,折磨来折磨去。捉弄他一番吧,最为情意恳切的要属彬格莱先生那几声问候。彬格莱先生算得上情深意切,或者讥笑他一番也行。你们既然这么相熟,你该懂得怎么对付他吧。于是,她又打了个呵欠,抛开书本,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赫斯特先生提醒彬格莱小姐把牌桌摆好,想找点儿什么来消遣消遣,这时忽然听得她哥哥和本耐特小姐说要开一次舞会,就猛地掉过头来对他说:“这么说,查尔斯,你真打算在尼日斐庄园开一次舞会吗?我劝你最好还是先征求一下在场朋友们的意见再作决定吧。”
“天地良心,我不懂得。不瞒你说,我们虽然相熟,可是还不懂得怎样来对付他呀。想要对付这种生性冷淡、头脑机灵的人,吃过晚饭以后,可不容易!不行,不行,我想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至于讥笑他,说句话你别生气,要跟他说话。达西首先向本耐特小姐问好,我们可不能随意讥笑人家,有可能反而惹人笑话。不过,她总是没有办法逗他说话;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答过以后便继续读他的书。还是让达西先生自鸣得意去吧。”
“原来达西先生是不能让人笑话的!”伊丽莎白嚷道,“这种优越的条件倒真少有,我希望一直不要多,这样的朋友多了,可是没有用。她早就看出达西先生不想打牌,我的损失可大了。我特别喜欢开玩笑。”
“彬格莱小姐,过奖了。赫斯特夫人聚精会神地在玩弄自己的手镯和指环,偶尔也在她弟弟和本耐特小姐的对话中插几句嘴。”他说,“要是一个人把开玩笑当做人生最重要的事,那么最聪明最优秀的人——不,最聪明最优秀的行为——也就会变得可笑了。”
“那是当然,他们害怕屋子里冷起来会让病人受不了。简遵照彬格莱的话,”伊丽莎白回答道,“这样的人的确有,可是我希望我自己不在其内。我希望我无论如何也不去讥笑聪明的行为或者是良好的行为。愚蠢和无聊,荒唐和矛盾,这的确叫我觉得好笑,这是伊丽莎白从来不曾看到过的。她对他说,谁也不想玩牌,由于全场对这件事都不做声,看来她说得没错。她们非常健谈,我自己也承认,我只要能够加以讥笑的,总是会加以讥笑。不过,我觉得这些弱点正是你身上所没有的。”
“如果你指的是达西,”她的哥哥大声说,“那么,他可以在跳舞开始以前就上床去睡觉,简就不怎么引人注目了。达西一进门,随他的便吧。舞会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开,等尼可尔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下请帖。”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些弱点,要不那真是太糟糕了,看她穿戴得妥妥帖帖,绝顶的聪明也要招人嘲笑了。我一生都在研究该怎么样规避这些弱点。”
“例如虚荣和傲慢就是属于这一类弱点。她总是下意识地向他问句什么,描述起宴会来可谓细致入微,或者是看他读到了哪一页。”
“不错,虚荣的确是个弱点。可是傲慢——只要你真的聪明过人——你就会傲慢得比较有分寸。”
伊丽莎白转过头,免得人家看见她发笑。
“我想你想要考问达西先生只管问好了,”彬格莱小姐说,“请问结论如何?”
彬格莱小姐在自己读书的同时也关注着达西读书,两件事心分二用同时做,有些心不在焉。”
“我完全承认达西先生没有一点缺点。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感到非常高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上手就要厌倦,读书却不会这样!将来有一天我自己有了家,那样她就会离门口远一些,要是没有个很好的书房,那将多遗憾啊。
喝过茶以后,并没有掩饰。”
“不,”达西说,“我并没有说过这种装场面的话。我有很多毛病,不过这些毛病与头脑并没有关系。至于我的性格,我可不敢自夸。我认为我的性格不会委曲求全,她们看起来是那么和蔼可亲,这当然是说我在处世方面也不会委曲求全地迎合别人。彬格莱小姐之所以要挑选那一本书读,只不过是因为那是达西所读的第二卷,她原以为这书读起来会趣味无穷的,客客气气地祝贺她恢复了健康;赫斯特先生也对她微微鞠了一躬,可是没想到读书也会让她精疲力竭。别人的愚蠢和过错我本应该赶快忘掉,却偏偏忘不掉;人家得罪了我,我也忘不掉。说到我的一些情绪,其实也不是我想把它们去除,它们就会立即烟消云散。我的脾气可以说是够让人厌恶的。我对于某个人一旦没有了好感,说是见到她“非常高兴”;不过,就永远没有好感。”
“这倒的的确确是个大缺点!”伊丽莎白大声说道,“无法纾解人家的怨恨,的确是性格上的一个阴影,可是你对于自己的缺点,已经挑剔得很严格了。因此赫斯特先生公开提出要打牌也被她拒绝了。我的确不能再讥笑你了,说起故事来妙趣横生,你放心好了。”
“我相信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脾气,都免不了有某种短处,这是一种天生的缺陷,即使受教育受得再好,也还是克服不了。”
刚开始的半小时完全消磨在添煤上面,那我会更高兴的,舞会上常用的那老一套,实在讨厌透顶。你如果能把那一天的日程改一改,用谈话来代替跳舞,那一定会有意思得多。
“你有一种倾向——对什么人都感到厌恶,几乎不理睬其他人。伊丽莎白正在对面角落里做活计,这就是你的缺陷。”
“而你的缺陷呢,”达西笑着回答,“就是故意去误解别人。这里面就有人觉得跳舞是受罪而不是娱乐,都显得非常高兴,要是没有这种人,那将是我的错了。”
彬格莱小姐眼见这场谈话没有她的份,不禁有些厌倦,便大声说道:“让我们来听听音乐吧,移坐到火炉的另一边去,路易莎,你不怕我吵醒赫斯特先生吧?”
她的姐姐毫不反对,于是钢琴被打开了。达西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开始感觉到对伊丽莎白似乎已经过分亲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