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了霍氏的势力后,刘询获得了应有的权力。
乱党被清除,本应是举国皆庆的事情,但细心的刘询发现,朝廷的另一位台柱子卫将军张安世气色却不怎么好,看起来心事重重。
经过一番虚头八脑的试探,刘询总算搞清楚了张安世气色不佳的原因,这老头是担心霍氏之乱牵连己身啊。
张安世的担忧不是没有来由的,他与霍光共事二十年,两家人盘根错节,如他有一孙女也是霍家亲属。
刘询敏锐地意识到张安世的情绪具有代表性,只是有些写在脸上,有的藏在心里。
他必须刻不容缓地消除这些惴惴不安的情绪,否则,没人能好好给他干活。
所以,他下了一道诏令给张安世的孙女,特赦她不受牵连。
诏书下得恰到好处,张安世的顾虑彻底打消,气色大好,干活的主动性大增。刘询还没完,他又下诏封赏张安世的子孙。
刘询果然达到了目的,他释放不予追究的信号很快安定了朝廷内外的顾虑。
现在他可以大刀阔斧的进行一些吏治上的改革了。
刘询长在民间,他十分清楚吏治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有道是没有治不了的民,却有治不了的官。官风不正,民自然多刁。官方若正,四海清平。
然而,什么样的官员是合乎标准呢?
事实证明,刘询十八年在民间的饭没白吃,他对此早有自己的见解。
他的官一定不能贪。
有“决策定疑”之功的田延年就是很好的例证,即便他是霍光的亲信,即便霍光在世,只要他敢贪,刘询也就敢问罪。
刘询深知□□的腐蚀能量巨大,不但会导致民怨沸腾,上下失和,还会制造冤狱,陷害无辜。
他对冤狱深恶痛绝,与他儿时惨痛的经历有关。所以他给廷尉府增设了四名廷尉平的官员,专门做复核的工作,又设治御史审核廷尉的量刑是否妥当。即便如此,刘询还是不放心,他甚至亲自参与某些案件的审理,最大程度杜绝冤狱的发生。
他的廷尉于定国就受到朝野的称颂:“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定国为廷尉,百姓自以为不冤。”
刘询经常说,“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为的是时时刻刻提醒官员们,手莫伸,伸手则治道衰。
他的官一定不能迂。
刘询不喜欢迂官。混过社会的人都知道,人太迂容易偏激,往往处理不好事情,解决不了纠纷。当然,不要迂官并不说明刘询喜欢圆滑之人。刘询所推崇的是循吏。
循吏是有着处理问题能力的官员,那些迂腐偏激脑筋不打叉的官员在刘询这里是混不到饭吃的。
太子刘奭为犯了“刺讥辞语”罪的大臣杨恽、盖宽饶等鸣不平,对刘询说道,“陛下用刑过甚,应用儒生。”刘询很不高兴,板着脸孔说道,“汉家自有制度,以‘霸’,‘王’道兼用,怎能用周代时的纯德政?更何况儒家不喜洞察世事变化,喜欢是古非今,连‘名’,‘实’都分不清,怎能治理国家?”刘询看了眼太子不以为然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乱我家者,太子也!”
刘询的一番话道出了他选任官吏的着眼点,即所谓能不能洞察世事变化,然后作出决策。
所以,忠良的循吏自然就是刘询的首选。
刘询对于□□严厉,对于良吏则优待很厚。
他尤其重视地方郡守的人选,中央大员天天在他眼皮底下,他可以看得见这些人有没有好好地干活,业绩怎么样,是好是坏时间长了就能分辨。
可地方上的官吏就没那么好管了,他们一年到头干了些什么事情,刘询他看不着,只能听汇报,看报表。纸面上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水分,刘询心里实在没底。
一不小心就要被他们所蒙蔽,如果只是蒙蔽皇帝,那倒也罢了,关键是老百姓就要遭罪了。这可是刘询绝对看不下去的。
因此,刘询在选任郡守上非常严格,制定了相配套的制度。郡守们必须由朝中大臣推荐,择日由刘询当众询问其治郡安民之策,考校满意者才有可能任命为郡守。
这就像今天的求职者‘面试’,面试官是刘询及所有的高级干部,求职者的压力可想而知。
优秀的求职者好不容易过关,别高兴的太早,穿上了郡守的官服,等待着的将是一套更严密的业绩考核标准。
他们得“五日一听事”,本来郡守们只需呆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的,现在得跟着县官们一起上堂听事。
如此刘询还是不放心,他会不定期从中央派人去各地方明察暗访,逮着谁工作做得不好,就只能回家磕头烧香了。
对于考核优良的地方官员,刘询从不吝啬。
不但给予精神上的鼓励,如下诏褒奖,全国宣传,而且还给予物质上的奖励,如加薪赏钱,不一而足。
刘询给予良吏们的另一个优待是“久任”。
对于地方要员,“久任”几乎是不可能的梦想,以前的皇帝们怕郡守们在当地生根发芽甚至开花结果,都要时常给他们挪挪窝,免得他们成一方势力。
刘询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他把“久任”制推广到郡守一级,即便是政绩优异也不轻易调动,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借助他们“久任”形成的威望,压制住违法犯罪及歪风邪气。
应该说,刘询的做法成效十分显著,史称“是故汉世良吏,于是为盛,称中兴焉”。
在刘询各种吏治措施的施行下,涌现了一批优良的循吏,这批循吏的名单聚在一起,便是不折不扣的宣帝好郡守榜,现列举一二:
朱邑字仲卿,庐江人,曾为桐乡啬夫,廉平不苛,吏民悦服,迁补北海太守,政绩卓
著,推为治行第一。朱邑性情淳厚,待人以德,他不徇私,连中央干部都敬惮他三分。他得到的禄赐,都赒济族党,家无余财,非常俭约。后被拜为大司农临终时道:“我尝为桐乡吏,民皆爱我。后世子孙,向我致祭,恐反不如桐乡百姓,汝宜将我遗骸,往葬桐乡,休得有违!”言罢即逝。他的儿子将他葬桐乡西郭,百姓果为起冢立祠,祭祀不绝。
龚遂字少卿,平阳人,曾是昌邑王刘贺的官员,后来受刘贺牵连,受了髡刑,罚为城旦。刘询即位后,渤海郡的情况非常糟糕,盗贼蜂起,治安极坏,当时的郡守毫无办法。刘询希望选个合适的人选,丞相御史们就推荐了龚遂。龚遂因为年纪大,一开始并不被刘询看好,经过刘询与龚遂的沟通,刘询才正式任命龚遂为渤海太守。龚遂果然有一套,他针对渤海郡盗贼过多的情况,首先划分什么是盗贼,什么是良民。拿兵械的是盗贼,拿农具的不是盗贼。这就给那些拿着锄头铁锹等当盗贼的人一条活路。对于拿兵械的盗贼,也有活路,只要你把兵械拿去换牛,换牛犊,则不予追究。此办法一下,盗贼闻风而散。他还罢免了捕吏,让老百姓吃了定心丸。结果,渤海郡经过他一番整治,大治。龚遂也因此得到宣帝御令嘉奖,召归长安。走时,渤海吏民泣涕相送。
此外还有黄霸,尹翁归等等数之不尽在任非在任的好郡守成为了宣帝朝中兴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