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中的动静,朝中的大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老实说,当今天子,其实是个顶好的圣君苗子,他性格宽厚,仁慈,喜好文辞,而且体格健壮,可惜这大好青年被酒色给毁了。
大臣们现在一碰头就合计着这商纣王与妲己,周幽王与褒姒的亡国故事,而且目前的情形甚至比那时候还不如,当今天子连儿子都没有一个,这要弄不好要出大事的。
在这节骨眼上,永始二年(前15年),大司马王音又病死了。王音是个不错的做司马,起码比他的前任做得好,他在任时,各方都相安无事。
如今,这么一个有份量的人死了,无疑是给本已忧心忡忡的朝堂洒了一把盐。
王音死后,王太后的另一位亲兄弟王商接任大司马,而他的弟弟王立则接他的班,领城门兵。
王商此人,虽说比不上王音为人正直,但也中规中矩,在王家兄弟中,算比较收敛的了。他当初看好王家的一位希望之星王莽,并把自己的部分封邑分给王莽,在他的操作下,王莽由黄门郎升为光禄大夫,获爵新都侯。
王商之前数次当面劝谏刘骜要以江山社稷为重,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刘骜每次都已朕身体好着呢搪塞过去。见刘骜不听,王商又几次找到太后陈述皇上太过沉湎酒色了,希望太后能好好劝一劝皇上。
由此可见,王商比起他那几位豪奢的兄弟来,还算不错。如今在活着的王氏兄弟中,他算最年长的了,大司马一职自然当仁不让。
王商履职后不过两月,发生了日食。
王商因此找到赴京述职的凉州刺史谷永,交待他办件目前谁都不敢办的大事。
谷永一直是跟着王家混的,他因取悦王凤而升官,又因王凤病死而外放,今日回京述职,正寻思着想办法在京城中留下来。
正好王商找他办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冒一次险。
王商要他办的事其实不难,但是鉴于有前车之鉴,比较危险,弄不好会丢官罢爵,严重一点伤了性命也不奇怪。
王商要他上书指出皇上的各种过失,最主要的是要让皇上认识到沉湎女色的坏处。
王商可谓煞费苦心,谷永向来是个胆大之人。
他果然上了一本,把刘骜批得体无完肤。
刘骜还没看完谷永的奏章,就将它摔得稀巴烂。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小小刺史,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触怒他,活腻歪了不成。
一道要将谷永打入死牢的旨意从宣室殿发出。
刘骜的旨意快,却没想到王商的耳目更快,他们先一步通知了王商,王商则派人迅速通知了谷永,命他骑上快马,赶紧回凉州,有多快走得快,后面的事有他在。
王商也算有义气,谷永为他触怒龙颜,他必定要保谷永无虞才行。
侍御史追不上谷永,加之王商暗中斡旋,谷永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刘骜没撤他的职,更没要他的命。
王商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赵氏姐妹是刘骜的逆鳞,除非等刘骜自己厌弃了,才有可能把她们赶走。所以,王商决定暂时不找她们的麻烦,他瞄准了刘骜身边的男宠张放。
这张放是刘骜的玩伴,刘骜吃喝玩乐,斗鸡走狗,全离不开张放。
要让皇帝收性,必须赶走张放。
王商知道前不久,班婕妤的弟弟班伯和太后都劝谏过刘骜放逐张放,可刘骜不听。王商决定给刘骜施加更大的压力。
他找来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进,要求他们联名骇奏张放。
薛宣是敬武公主之夫,以知人善任而著称。历任不其县丞、乐浪都尉丞、宛句令、长安令。嘉鸿元年为御史大夫,同年四月为丞相。
翟方进以明经入仕途,历任议郎,博士,朔州刺史,丞相司直,御史大夫,是当时的名儒。
两人均是个正直之人,自然看不惯那个嚣张跋扈的张放,如今大司马所提,正中下怀。所以三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联名骇奏张放。
张放此前被班伯弄得灰头土脸,如今连丞相和御史大夫都掺和进来了,一时间冷汗直下。
刘骜实在要被这些老头子给烦死了,他总不能为了个张放得罪了三公大臣,要是弄不好,这些人来个消极不干活,还不把自己给挤兑死。
所以刘骜总算下令把张放外放至北地都尉,刘骜盘算着等这些烦人的老头心情好了,再把张放调回来。
事实刘骜也是这么干的,张放没过几个月就回来继续当他的侍中了。
王商得知却大怒,一把状纸告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也是厌恶张放这个人,把儿子都带坏了。
所以,严令刘骜要赶走张放。
刘骜没办法,只能含泪再一次与张放挥别,张放出任天水属国都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放不久又回来了,而且回来的理由十分充分,因为他的母亲病了。这下连王商都拿他没办法。
只能等张放母亲病愈,再让这小子滚了。
张放的确滚了,不过这次是在距离长安较近的河东任都尉。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小子能量实在惊人,河东都尉的屁股还没做热,又被刘骜召回来做侍中。
对此,王商只能有一种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他现在已经管不着张放了,因为朝中出了件事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太皇太后驾崩了。
作为治丧委的一员,有太多的事情要他操劳了,而且死得是太皇太后,容不得一点闪失,否则就会像丞相薛宣一般,丢了乌纱帽。
薛宣真是倒霉透顶,把礼仪都弄错了,结果被参了个“不尽礼仪”,丞相被免,贬为庶人。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刘骜故意的。
他想为张放打抱不平,正所谓杀一儆百,让朝里对他有意见的人乖乖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