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霸皇夺爱
173200000129

第129章

血色迅速褪去,连呼出的空气,似乎都是冰冷的。投进眸底的那张俊拓狠戾的面容,宛如一头撕咬血肉的狰狞恶兽,狂霸,坚决,不容丝毫讳逆。心底浮起一种熟悉的窒息感,那是曾经的半年里,那个人留给她深刻的伤痕,此刻被这恶兽生生挑起。

“不——我不要做你的皇后,嘉贺天尧,你疯了吗?我是湘南国的皇后,就是死,我也是湘南国后。你这样做到底是在为我复仇,还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会……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么残忍,暴戾,可怕……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你醒醒吧,天尧,叫他们停手,快停手……”她使力摇着他,他却怔在当场,一动不动,看着她狂吼,泪水溅洒在墨黑嵌金边的匐龙龙袍上,印下一个个深深的黯影,就像他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是如此让人心疼,在抱着她冰冷尸体时的那一刻,他恨不能将那些害死她的人通通杀死,就是整个湘南国为之倾覆灭绝,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可是那时候他急着救回她的命,即使这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重生,他也在屡屡看着她深受火焓之气和冰潭之水折磨时,不舍心疼着。所以,他不懂,为什么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露出了仇恨的眼光。

“住手,你叫他们住手啊——”

最后,她一边哭着,一边捶打他。

大殿上下,一片污弥,连已经高升的炽热阳光,也照不到大殿深处。所有人的心底都呼唤着同样的话,这等惨状是人都不忍再听闻半分。

他拧眉一沉脸,伸手直接点了子霏的睡穴,她惊喘着气,睡去。双眸合上前,那凄楚无奈,又痛彻心扉的一眸,搅得他心头烦乱又无奈。隐抑的怒火,已经无力掀泄。直接站起身,“退朝。”

当下,所有人都似松了口气。准备躬身行礼,退朝。

而皇帝又开口,“朕,念在宰相大人因见着昔日旧人受辱,一时理智失控,才对朕做出这等糊涂事。朕罚你闭门思过,十日。不用上朝。不用谢恩,下去吧!”

架住梓炀脖子的长朝终于松开,梓炀再想上前,再被万慎拖住,附耳说了几句话。梓炀蹙眉紧紧看着天尧抱着昏过去的子霏,久久不动。

天尧却不看他,对殿下仍在施暴的人道,“玩够了,把人丢到绿园,留着慢慢玩。”

“是。谢皇上恩典。”

那几个粗莽大汉笑得格外开心,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没有半分廉耻仁德之心。汉子们高兴地托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离开。

天尧冷冷地瞥了一眼梓炀,走下玉阶,又顿住步子,没有回头,说道,“现在,你是我万贺国相易飞,所以我不杀你。如果你真要认回你那两个畜牲兄弟,进了绿园就不用再回来了。”

“嘉贺天尧,你到底要对子霏做什么?”

“刚才,你已经听到了,不是么?”

“你……”

天尧不再理会易飞(以下皆以此称呼),迅速离开。

易飞仍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心潮翻涌,无法自抑。整整三年了,他曾因听闻她死讯的一刻便死去的心,终于又活过来。可是,她这次落进那个可怕兽王的手中,比梓祯更可怕的强大敌人。他应该如何保护她?她看他的眼神里,已经隔着一层深深的疏离。

笼着青烟的阴霾,掩去了杏眸中那抹最明亮的色泽。

万贺国相府

身着靛蓝布衣的小仆匆匆盛完了最后一碗粥,打发来乞食的老百姓。门前,慈祥的老管家温文有理地作揖送走了前来求见的士者,和一些欲见相爷议事的朝臣。回头,招呼着奴仆,关闭相府大门,急急行到大堂。相府中人行事皆不同寻常,一向祥和的府中,浮动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哐啷一声,碎裂声从宁静的大堂中传来,随即爆出一串怒喝。

临行到大堂门口的管家,不由顿了顿脚步。他来此三年,从来没见过那个一向温和淡定的相爷,发这么大脾气,好似天开地裂般,让人无法想象那么和煦的人,也会有如此失控的模样。

易飞怒目瞪视着垂立在旁的万慎,两簇殷红的火焰在大睁的杏眸中跳动,清俊的面容纠结着盛怒的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弑师。

“万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存的什么心?居然……居然是你杀了我父皇,为什么?你到底想得到什么?这么多年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

万慎幽幽一叹,对上易飞爆怒的双眸,面容沉静如水,道,“梓……飞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当年你不听为师之言,一定要助你四哥登基。落得什么下场,你自己心知肚明。那个男人根本不顾及你们十年兄弟之情,今日你也看到,你其他兄弟的下场为何。我早就看出梓祯野心,偏偏你不听我劝,要跟西夏子霏在一起。我知我无法让你回头,你唯一能得到那女人的办法就是做湘南国的皇帝。只有用大过他的权利和地位,才能赢得那女人。除了醇亲王一脉力量,我们的势力仍比不过他。所以,我棋行险招,才会跟嘉贺天尧合作,先毒死湘南帝,贺祸给最想谋权的梓祯,扶你登上皇位。哪里知道那药一下去,湘南帝当夜便暴毙身亡。为免事态暴露,我才假拟遗诏,让你先登基为帝。可是……”他摇头,脸色更加惋惜,“可惜你一心只想着你的子霏,错过夺取皇印的机会,而梓祯的人也确实机敏,立即查出问题将北征的他追了回来。如此,咱们满盘皆输,为师只有向嘉贺天尧求救,带你离开湘南国,方可保命,以待他日东山再起。”

万慎说得情真意切,似乎无一丝作伪,但易飞仍难平心中隐痛。

“你还说为我好!你毒死我父皇,我要为父皇报仇!”

易飞抽出长剑,攻向万慎,但万慎只是闪躲,一再苦口婆心地劝解。两人拼斗到园中,易飞剑法愈加凌利无匹,已经划伤万慎左臂右膀,逼得他连连后退,仍是不愿还手。

正在这时,廊庑上行来两人。其中一人便是老管家,另一人随他指引看到院中争斗的两人,立即冲进了战圈。

“夫君,你快住手。师傅受不住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坐下来慢慢谈,不要这样。”

易飞此刻根本听不得任何话,回忆那一场夺爱之殇,每一次都是深心痛彻,无法自抑。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而今知道那场失败里,还有自己最信赖最信任的人作崇,叫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怨,如何不悔!今日子霏眼里的淡漠疏离,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恶魇。这教他如何释怀?!

眼前突然撞上一团翠色,剑尖绕过,直刺那个害他不得不背叛家国的恩师。猛发的身势突然被人止住,力量来自腰间,一双拼尽全力的娇弱手臂。

“夫君,求求你,不要这样。师傅他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们师徒近二十年,你怎么忍心做出弑师的事情。你冷静一下,千万别让自己……”

“滚开——”

他一掌挥开缠在腰际的女人,剑尖直指两人,怒吼,“你们……你们扪心自问,可真是为我好,还是为你们自己好?”

万慎蹙眉,没有开口。只是上前扶起地上的秋婕,与之对视一眼。秋婕明白他的意思,不顾易飞满脸横怒,又上前相劝。

“夫君,我们是真心为你好。这三年……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么?”

易飞根本不看她一眼,一把将剑插在地上,迸裂了青石地板,那力道带了断情绝义的狠。杏眸中凝聚着隐忍不发的狂风暴雨,一字一句道,“为我好?你们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为我好……哈哈,真是说笑。这三年对我来说,无异于行尸走肉!你们都给我滚出相府,我再不想见到你们,滚——”

愤怒的人转身即走,只留下一地碎枝枯叶,和阵阵强劲的冷风肆虐。

秋婕身子一颤,苍白的脸上,洞大的眼一片刺红,泪水无声无息地湿了双颊。

万慎抚着伤口轻轻拍拍她的肩,“别难过。他只是……只是说气话,这些天你不要再去找他。让他好好……静静……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枫儿还需要你照顾。”

秋婕忙抹尽脸,转头朝万慎一笑,“我没事儿。都三年,我还不明白他的脾气吗?倒是师傅你,伤得这么重,不如先在府里上了药再回去吧!”

万慎摆摆手,老管家适时闪了出来,扶着他离开了。

秋婕叹口气,揉揉被撞疼的肩头,准备去儿子的院落避上几日。刚走两步,地上躺着一个红穗晶石坠子。她弯身拾起,仔细一看,心头赫然一震。

这是那年她及笄时,随湘南帝南巡至金陵,参加丽鸳节梓炀带的。她知道,这个与西夏子霏的那个正好一对,晶石中分别塑着两只羽色相同的丽鸳,做工相当精美。本以为,他已经将之投进湖中许愿,没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