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人影看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夜倾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单手将人背在肩上,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军营之内。
夜,仍在继续,只是谁也不知道,夜倾城已然不在帐篷之内。
晌午的阳光金灿灿的播撒在大地之上,刺眼的光芒扰人的浮动在夜倾城的脸上,缓缓的张开眼睛,夜倾城微微呼吸一口气,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是那般陌生。想要动动手,却传来金属撞击发出的刺耳声,低下头,赫然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正拷着一条粗大的锁链。
深吸一口气,昨晚发生的事情涌入脑中,她看着透顶露天的太阳,又看了看自己坐在的铁笼,一时间竟然有些怒气。
站起身,环顾自己所在的铁笼,半个手臂粗的根根铁柱稳稳的矗立在她面前。铁笼外,竟仍有数只一样的铁笼,只是里面的空无一人,只有斑斑血迹残留在空荡荡的牢笼里。
“呃。”一声闷哼,自夜倾城身后传来。
猛然间转过身,一个满是血迹的身影蜷缩在铁笼的角落之中,隐约发出瑟瑟的颤抖。
皱起柳眉,夜倾城走进那团被鲜血和污秽包裹着的身影,仿佛感觉到了有人靠近,那原本蜷缩在角落的人,害怕的颤抖的越加猛烈,随着夜倾城的靠近,那人竟然仓惶的扑倒在一旁,发出刺耳而绝望的尖叫声。
那如针扎入耳朵一般的尖锐声音,刺得夜倾城额角发疼。一步上前钳住那人的喉咙,她冷冷的眯起眼睛。嗓子之中溢出冷冷的警告:“闭嘴。”
“啊!啊!”然而,夜倾城的警告并没有制止住那人的尖叫,反而将那人的恐惧激发到了顶点,那人疯狂的挣扎着,夜倾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下掐住的皮肤已然有了擦痕。
夜倾城明白这人的神经已经达到了崩溃边缘,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只怕他在她到来之间就已经经历了非人的折磨,现在的他脑海里只怕除了恐惧再没有其他,自己的警告宛如石沉大海,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夜倾城放开手,叹了口气,她没有虐待人的嗜好,更不会去虐待一个已经受到过刺激的伤员。
放开手,看看自己的掌心,发污的鲜血和尘土,不由让她眉心的川痕更深。
那人已获得自由,便立刻回到角落蜷缩成一团。
夜倾城漠然的靠在铁栏上,看着对面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人,单凭她现在的观察,她只能得出他是男性,切年纪尙轻的结果,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那乱糟糟的头发覆盖住那张灰暗的脸。
他身上的衣服,让夜倾城有丝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赫然的想起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西疆边境驻军的衣服,猛然间,她转身看着周围的铁笼,那一个个被鲜血沾满的笼子里,依稀可以感受到曾经有过的哀鸣。
那些被抓来的将领!
那些残缺的肢体!
昨夜那身手超群的神秘人。
一切的一切宛如被串起的珠帘,夜倾城扬起嘴角。这里想必就是那些驻军将领曾经呆过的牢狱,这些暴晒在太阳之下的铁笼,血迹斑斑的痕迹,以及身后男子的穿着和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都逐一向她解释了一切。
然而,为何被抓到这里来的人,是她,而不是战饶?
夜倾城有丝想不通,她靠坐在铁笼里,努力的平静下心,四周空无一人,除了那些铁笼之外,便只有和她同在一个笼子里的男人了。现在的情况绝不能说成很好,如果是往日里,她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对方有一个身手远在她之上,甚至可以悄无声息将她从戒备森严的军营里带出来的高手。
难怪之前的将领都是毫无痕迹的被掳走,面对那样一个高手,昨夜,连站在她帐篷外的战饶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只怕,西疆军队里,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吧。
按理说,以对方的身手可以很轻松的掳走她,当然也可以掳走战饶,为何独独的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掳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耀眼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铁笼正上方,炽热的温度仿佛想要将人蒸发掉一半,对面男子仿佛感受到了那炽热的温度,不安的颤动着,隐隐的传来喘息的声音。
不管他吗?夜倾城张开闭着的眼睛,看着对方。
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死吧。那么严重的伤,这么恶劣的条件,不需要再多的折磨,他就会很快的结束这短暂一生。
最终,夜倾城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那人的身边,想必是伤口的恶化和天气的原因,那人即使已经感觉到夜倾城的靠近,却已经无法动弹一下,只能瑟瑟的抖动着满是伤口的身体。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安抚的话轻轻的从她口中说出,蹲下身子,夜倾城将他扶起,大致的看着他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
还好,大多都只是皮肉伤,只伤口发炎,得不到及时的处理,以至于他体温变高,有些发烧的迹象。
撕下自己的裙摆,夜倾城小心的擦拭他身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便在他的身边坐下,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衣服两端绑在铁笼的夹角处,在衣服的遮挡下,俨然形成了一块小小的阴凉,随后便将人扶到了阴凉下休息。
那人仿佛终于感受到夜倾城真的没有恶意,心中的恐惧逐渐的放了下来,身子也不再颤抖。
“谢。”
微弱的一个声音自他口中传出,夜倾城恍然回过神,看着他。
“你是西疆的士兵?”既然对她已经没有了防备,她也可以放心的证实自己的猜测了。
“是。”那人的体力显然已经透支,只能勉强的发出单音。
夜倾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她的眼底却闪现出一抹光彩。
为何?
只因为她方才脱下外衣的时候发现,她的“银辉”竟然被她暗自藏起,醒来时神智微微有些迷糊才没有及时的发现,直到刚才讲外套脱下,她才在腰间,又摸到了那把软剑。
“银辉”削铁如泥。
她暗自庆幸,自己长年以来养成兵器不离手的习惯,这次到是真的遇到用处了。
待她稍作休息,便站起身来对那人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四目相对,窜过他那被头发掩盖的遮挡,她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单手抽出腰间软剑,只看到银光一闪而过,她面前矗立的铁栏杆便在瞬间断做两半。想必东阎的人对他们的铁笼太过自信,以至于完全没有守备会在这样烤人的太阳下守卫,这次他们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们万万想不到她的身上会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软件,不管是何种金属所铸,在她的银辉之下,都已变得不值一提。
“能走嘛?”夜倾城一把扶起那人,问道,那人吃力的点点头,夜倾城知道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着想,即使他已经体力透支,也必须走出去。否则她将不得不选择将他丢在这里。
直到那人被夜倾城搀扶着站起来,她才发现他竟然比她想象中要高,一阵热风吹过,吹去他脸上遮掩的头发,一张清秀俊美的脸暴露在夜倾城的眼前。
夜倾城很快收回视线,因为不知东阎何时会有人前来,他们必须尽早的离开这里。将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夜倾城半拖着他一步步的迈出这座太阳下由铁笼组成的地狱。
炎炎烈日,夜倾城苦笑,她不得不再次的感谢养父的残酷,若不是经历过那些非人所能承受的训练,她怎么能在烈日下拖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重的高大男子自如的行走。
“丢。”夜倾城的额头已经覆上了汗珠,那人皱着眉有丝苦涩的开口,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夜倾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让自己丢下他,独自离去,一个人的速度远要比拖着一个伤员要快很多。
摇了摇头,夜倾城装似淡然的开口:“我需要你给我指路。”这话也不算是安慰,毕竟她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不了解,若是单凭她一个人,虽然可以加快很多速度,但是很可能在这陌生的地域里迷路,带着他,一是为了救他,二则是因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地图,一个在边境驻军已久的士兵,又怎么会不知道回到军营的路呢。
当天色逐渐黑去,夜倾城终于在那人的指路下看见了古城的城墙,然而,那震天的厮杀声却顿时让她的心情再次沉重下去。
东阎,发动了又一次的进攻。
肆虐的狂风吹起夜倾城脸侧的发丝,风中带来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弥漫的城墙,震天的厮杀声和哀嚎声,都随着那风飘入她的耳中。即使这么远的距离,她依旧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夹杂在风中,死者临终前的最后一丝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