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知,太太说这话,前后也不过数月,怎么这会子就变了。”宝玉说完就别过头去,不看王夫人。
黛玉和林紫玉端起茶杯吃茶装着没看到,这王夫人正在为难之际,突然想到上次进宫去见元春,听元春所说有关明年选秀的是,于是来到宝玉身旁,柔声地对宝玉说:“宝玉,你有所不知道,明年就要选秀了,紫丫头就在选秀的名册之中,自然要更加注意,毕竟选秀是件大事,马虎不得。”听到王夫人这般说,黛玉心里一惊,林紫玉却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兴奋,来古代这一趟,终于能看一看古代是怎么选美的。
宝玉听到林紫玉要参加选秀,马上转过身子,眼睛直盯着林紫玉:“紫儿你说呢?”
“宝兄弟,妹妹和舅妈说的不错,别人怎么样我是管不了,可是这怡院往后你还是少去的好。宝兄弟记挂紫玉,紫玉心里明白,感激不尽。只是这礼断断是不能忘的,从今后还希望宝兄弟多多珍重,不要再让舅妈为你担心。”
“宝玉,你可听到了,大姑娘和紫丫头都是这么说,你往后就休要去了,安心地读书,当心你老子查你的功课。这一阵我听说你带着环儿练字,既然这样你自己也多学些,做兄长的也要有个兄长的样,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这个嫡出的不如庶出的,岂不让外人笑话。”
“说来说去,太太不过是想让我读书,既然如此,我愿意读书,只是这怡院我往后还是要去的。”
“宝玉!我和你说了半天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王夫人从来就没有这样大声地和宝玉说过话,宝玉一听,心里就有点怕了,心口不一地说道:“太太不让去,孩儿不去就是,犯不着和孩儿生这么大的气。”
黛玉和林紫玉相互看了一下,一起给王夫人行了礼:“舅妈既然无事,我们就回去了。”
“好吧!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放宝玉进院子了。”
“紫(黛)玉明白。”
司棋拿起斗篷给迎春披上:“二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真要出去?”
“嗯,我就去旁的花园里走走,在这里不习惯。”
“三姑娘她们都陪着王妃呢?”
“我既不会说话,也不会作诗的,去倒惹得王妃不开心,我自个转转去,司棋你就留屋里吧!”
“好吧!那二姑娘,你早点回。”
迎春拉了拉斗篷,便出去了,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沉的,让迎春觉得更加沉闷。北静王府的花园,地上的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而被积雪压弯的枝头却呈现另外一翻景象,迎春不由地放慢脚步细细地看着,原有的沉闷之感也跟着烟消云散。远处传来阵阵花香,迎春顿时来了精神,沿着花香寻了过去,这才发现花园里有一个湖泊,虽说不大但也不小。湖中间有一个小岛,小岛长满了腊梅花,嫩黄色的腊梅花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更加清香。一个八角飞亭,矗立在小岛上。迎春顺着曲桥走了过去,一阵风吹过,地上落了一些雪和花瓣。迎春蹲了下来,拾起地上的花瓣,轻轻地闻了一下,淡淡的香味便传入鼻中。迎春挑了一些梅花,摘了下来,甚怕碰坏花瓣,轻轻地放入绢帕中包好。看到亭子里的轻纱随风而舞,便走了过来,不时地有一些花瓣飘来,又顺着轻纱慢慢地向下滑落。本想拿出随身带的花针穿上,却没想到亭子里放着一盘棋。
迎春一向酷爱围棋,见到有棋局,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迎春看得出下面该黑子先行,瞧着黑白两棋相差无几,若要这般下下去,势成平局。可是看着看着,迎春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黑子如想找出出路是件极难之事,而白棋亦是如此,黑白两棋环环相扣,动一发而牵全身,想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棋会被放在此地不愿收回的原因。两方各不相让,都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这生路却又如此渺茫,迎春本就是一棋痴,见到这么好的一盘棋,又怎肯自动离去,便坐在包着锦垫的石凳上,细细地研究着。
寒风阵阵袭来,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迎春却没有察觉,依然如痴如醉着研究着。就连亭子里多了一个人,她都没有发觉。一身布衣棉袍的叶天,静静地站在亭外看着棋桌边的姑娘。迎春挽着高髻,头上戴着攒金累丝金凤,金凤前面的叨珠轻轻地晃动着,身穿竹叶纹样镶边妃色缎面圆领对襟长袄,下身穿着一件米黄折枝花卉刺绣马面裙,外面罩着粉红撒花缎面出风毛斗篷,被这梅林衬托的越发可人,让人怜惜。只见她时而点头,拿起棋子将要往下落时又是摇头的,如痴如醉地看着棋盘。叶天的心情不由地被佳人牵动着,只是立在亭外静静地看着。
突然迎春脸上有了笑意,拿出黑子轻轻地往棋盘的左下方一放。这一子落下黑子顿时就连了起来,把白子团团围住,整个棋盘便活了起来,白子已必败无疑。叶天这才走上去,看到这让他困惑了一夜的棋局,竟被这眼前的姑娘所破,顿时顾不上男女之嫌说道:“姑娘的棋艺真是精湛,叶天能有幸认识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迎春突然听到浑厚、低沉的男声传来,猛地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却没想到在站起来袖子碰到了包着梅花的绢帕,朵朵梅花纷纷落下。迎春此时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连忙蹲了下去,就去捡。叶天见自己惊着迎春,过意不去,忙着帮迎春捡起花来。
迎春反倒不好意思,愣在一旁,看着低头帮着她捡花的叶天。叶天把捡好的梅花轻轻的放在手上,然后递到迎春面前,迎春这才反应过来,把绢帕摊开来,叶天的手掌轻轻一翻,朵朵梅花徐徐地落在绢帕里。迎春慢慢地把花包了起来收好,侧过身子这才向叶天福了福,口中言道:“谢谢公子。”
“姑娘客气了,原本就是叶天的不对,是叶天惊着姑娘了,还望姑娘怒罪。”
迎春的脸顿时就红了,也不说话,站在一边摆弄着斗篷上的带子。叶天看着迎春那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心神也不由一荡。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看到桌子上的棋,这才想起来的原因。于是走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棋盘,说道:“叶天想向姑娘请教一下棋艺,不知道姑娘能否赏光。”
这迎春听到叶天这般说,有一丝犹豫,看来刚才那局棋就知道遇到高人了,只是碍于男女有别,于礼不合。手上拉紧了衣带,叶天似乎也看出迎春的顾虑,说道:“虽说我与姑娘男女有别,但是能遇见姑娘也是一件幸事,只是这次错过却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向姑娘讨教。”迎春听到叶天这般说,轻咬贝齿这才说道:“公子过誉了,小女子的棋艺与公子相去甚远。反倒是公子的棋艺精堪,值得小女子请教。”
“姑娘太过自谦了,这棋局本是我新得,昨天下午走了许久也未走活,叶天一夜色未眠,一直想着此局,天亮时不想就睡着了,直到这会才醒来。本来前来再研究一下,谁知刚才来时就发现姑娘在破此局,令叶天意外的是,叶天苦思一夜竟未破局,却被姑娘的轻轻一指就给破了,叶天真是佩服姑娘。”
“并非小女子胜过公子,而是当局者迷,旁观都清。公子早已身临其中,自然没有小女子这个外人看得清楚。”
“姑娘说的是,只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叶天对弈一翻?”
迎春见叶天态度诚肯,自己虽然平时也会与自家姐妹下棋,可是却不尽兴,今日见这叶天居然能按着棋谱走这么多步委实不易。自己平日唯此棋作伴,今日棋逢对手,又怎能就此放过,虽说男女有别,但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也会是人生一大遗憾。想到这里这才说道:“相请不如偶遇,公子请。”
叶天见迎春答应,心中一喜,却不知笑意已露脸上。这迎春这才转正身子,正巧见到这一幕,心中暗道自己失礼,脸顿时又红了,为了隐饰窘态于是就收拾起桌上的棋子来。叶天也赶紧过来,两人一起把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叶天把装有黑子的刻有两老人对弈的沉香木棋盒放到迎春面前,笑着说:“姑娘请执黑子。”
迎春把棋盒推了过去:“还是请公子先行。”
叶天又推了过去:“算起来我也比姑娘痴长几岁,如果再先行岂不是占了姑娘的便宜,还是请姑娘执黑子。”
迎春只好把棋盒拿来放在右边,对着叶天说道:“谢公子。”说完两指夹起黑子,占了右上角。叶天笑了笑,在左下方也占了一角。刚开始迎春碍于男女之别并未全心下,叶天好似觉察出迎春的顾虑也不急于推棋。下着下着迎春的顾虑慢慢地消了,在她的对面坐着对手,而非一个陌生男子。叶天刚开始由于迎春是个姑娘也不愿意用全力,可是下着她才发觉迎春的棋路与众不同,不由地用了全心。二人棋鼓相当,各不相让,你来我往的,来来回回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