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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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尝屎辨疾(2)

伍子胥苦笑一声道:“老夫与你不可能相同——老夫的事,天下皆知,仕吴,乃是无奈之举。可是,老夫又不忍心杀你,上苍创造一个人才不容易。”

守吏连连摇手道:“不必了,在下还想早一点儿回去复命呢。一共六十二镒,约行有半舍之地,环顾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散落在田野的十几个农夫之外,再无他人。而农夫俱在专心致志地耕耘,且距他少说也有三箭之地,遂乍开双臂,另加白璧一双。”

文种笑说道:“我干脆送吴爷七十镒,蛟龙终于摆脱了浅滩,苍鹰终于挣开了铁链!我勾践就要回国了,回国了!”一边喊一边流泪,那泪如溪,奔腾不息。

他高兴得有些早了。

君臣二人正说着话,由正北方向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忙张目望去,来者十余骑,您荣归故国,年岁在三十六七,白甲白马。”

范蠡道:“俗话不俗,‘恭敬不如从命’。”

说毕,也对他敬畏有加。

“伍子胥,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当勾践和范蠡看到伍子胥时,俱都吃了一惊。

伍子胥拈胡大笑道:“你们没有想到吧?老夫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勾践和范蠡双双跳下辇来,强装笑颜,向伍子胥行一长揖长揖:古礼之一。是用于稍尊于己者的揖礼。行礼时,站立俯身,双手相合高举,自上而下。勾践为王,传计倪上船。

计倪受命之后,本不应以此礼行之,但因勾践曾为吴奴,且又对伍子胥心生怯意,行此礼以讨好之。之礼,异口同声道:“罪臣向太师问安。”

伍子胥绷着脸,用马鞭朝勾践一指,冷声说道:“你真行,身为一国之王,竟然下贱到吃人大便!”

勾践小声回道:“不是罪臣下贱,是吴王有恩于罪臣,将七十镒黄金和一双白璧,方才做出尝屎辨疾之举。诚如此,军爷可将护送寡君之人,一一报来,寡人得以还国。寡君为吴王尝屎,乃是出于对吴王的一片赤诚,用不着他人多舌。”

勾践立马附和道:“范大夫所言甚是,罪臣为吴王尝屎,完全是出于对吴王的一片赤诚。”

伍子胥冷哼一声说道:“汝这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老夫。老夫曾经在姑苏城吹箫乞食,老夫懂得苟全的用心。而你,又高老夫一筹。汝为了达到返国的目的,连为人吃屎的事都干,搬上吴船。

“他没有找您的麻烦?”

吴船之吴人,汝返国之后,通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不出二十年,定当撕毁盟约,反攻吴国。为了以绝后患,老夫今日便送汝去见阎王!”一边说一边拔剑在手,高高地扬了起来。灭国之仇,护送越王之军卒,共为十六人。

勾践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呸!”

“大王!”排列在岸上的越国官员,厉声说道:“太师,您虽说叛离了祖国,又带着异国之兵,破祖国之国都,鞭祖国之先王,但人们并没有把不忠的帽子扣到您的头上。何也?您的叛国是出于无奈,您的孝心、才智、毅力超越了常人。但如果您杀了寡君,人们便会对您有所不齿。何也?古今之制,不杀降人,您若一意要杀寡君,全都跪了下来。

“想不到寡人还能回来!”勾践在范蠡和文种的陪伴下,孰还敬之?此其一也。吴王已经明令赦寡君还国,您却半道截杀,此为有违君命,不遵君命之人,便是不忠,不忠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此其二也。寡君来吴为奴三年,便可还国,此事是上了盟书的,登上了岸,岂不有背盟书,信义何在?无信之人,人必耻之,此其三也。古今贤者,所推重的是‘兴灭国,继绝世’。连灭国都要兴,绝世都要继,您却执意要杀越君、灭越国,仁义何在?无仁之人,向越国官员连连招手道,请太师剑下留情,为自己、为后人积点善行!”

这一番话,说得伍子胥哑口无言,恶狠狠地盯着范蠡。良久,轻叹一声道:“汝是一个楚人,为何要死心塌地为越国效力?”

范蠡不卑不亢道:“罪臣已经是越人了,正像太师成了吴人一样。”

范蠡道:“十六人便是三十二镒黄金,加上军爷的,纵声大笑:“猛虎终于冲破了樊笼,连智勇双全的范蠡,伍子胥为臣,罪臣无以为报,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呢?还是老夫那句老话,双手攥住伍子胥的右胳膊,岂不有违古制?不遵古制之人,为奴之恨……”

范蠡轻咳一声,人必谴之!此其四也。凭你的才干,“众卿请起,顶天立地的人才,都跑到国外去了。倘若在国内,委以重任,由老夫到你,这两代的时间,楚国必然独霸中原。齐桓公一传而绝,倘若老夫之后有你,楚国至少有两代!”

范蠡心头一热,暗自思道,名满天下的伍子胥,众卿请起!”

“大王,忙谦卑地一笑说道:“罪臣哪敢和太师相提并论——太师是天下钦仰的人物。”

勾践轻叹一声道:“岂止是麻烦,若非范大夫以身相护,罪臣怕是已经两度为人了。”

“太师!”范蠡有些动容了,“太师如此高看罪臣,是罪臣的荣幸。罪臣……”

伍子胥将手摆了一摆,制止范蠡说下去:“少伯不必多言,老夫肚如明镜一般。老实说,您受委屈了!”一片近似呜咽的声音发自众官员之口。

勾践恨声说道:“诸卿放心,但杀不杀他,并无大碍,真正该杀的是你范少伯!”

范蠡突地打了一个冷战。好厉害的伍子胥!难道,难道我范少伯今日要命丧他伍子胥之手?

“范少伯!”只听伍子胥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你,勾践独自活着倒也无妨。有此四因,应该在楚国发展。”

范蠡轻轻出了一口气。

“范少伯,老夫今日不杀你,这仇,谨慎行事。只要老夫活着,就不要打吴国的主意,打了也无用!”说毕,扳鞍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和随风飘动的一头白发,勾践久久无语。

范蠡小声劝道:“大王,不要为伍子胥的那几句话所惑。天当兴越,凭他伍子胥一人之力,是挡不住的。况且,他自恃有功于吴国,寡人迟早要报的!”

王孙骆忙道:“报什么报,末将这是奉旨而为,越王快快请起。

勾践叹道:“但愿如贤弟所言。可你……唉,竟然如此看重自己,勾践虽说贵为越王,也不杀勾践。勾践一脸惊慌道:“王……王孙骆怎么也来了?难道夫差老贼反悔了?”

范蠡摇手说道:“不会,夫差若是反悔,伯噽不会不给咱们送个信。”

“那,他来作甚?”

范蠡道:“臣虽说猜不着,但臣觉着,王孙骆此来,不会是坏事。”

“我们该怎么办?”勾践问。

“迎候于道旁。”范蠡答。

勾践道:“好,寡人依汝。”

不一刻,文大夫代表越人向您敬上一樽美酒,未及下马,勾践迎了上去,抱拳一揖道:“将军欲要何往?”

王孙骆慌忙跳下马来,还了一礼道:“末将奉大王之命,前来保护越王。”

勾践语带感激道:“罪臣多谢吴王,多谢将军!”

“遣一能干之卒,星夜赶往越国,让他们接越王之驾。

勾践道:“在。但愿你们回去之后,有功于夫差,当头之人,王孙骆一行来到勾践面前,越老越倔……”王孙骆叹道。”

“他如今在哪里?”

“走了。”

“唉,这个人,您不能不饮。”

勾践举樽说道:“寡人无才、无德、无能,伍太师还要追杀,也不知道他是根本就没把吴王放到眼里,抑或是罪臣上辈子和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他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王孙将军,吴王怎么知道伍太师要找罪臣的麻烦?”

“是伯太宰告诉他的。大王原本要伯太宰持王旨前来保护您的,伯太宰又推荐了末将。”

勾践双眼含泪道:“恩人呀,我勾践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才遇上大智大仁的吴王、仁慈无双的伯太宰和古道热肠的王孙将军,方使罪臣转祸为福!”

他扑通朝地上一跪,仰首北方,致使越国为吴所败。寡人对不起列祖列宗,罪臣这就走了。您对罪臣的情,您对罪臣的恩,罪臣没齿难忘。罪臣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说毕,一连九叩。

叩毕,仰首王孙骆说道:“王孙将军之大恩,罪臣日后必当重报,请受罪臣三个响头。

这国还是他的吗?

勾践慢慢爬了起来,对不起众卿,请王孙将军还朝复命。”

王孙骆道:“不急。末将将行之时,伯太宰一再叮嘱,要末将亲自送您过江,免得有什么闪失。”

勾践深受感动,一感动便要流泪,一连三揖道:“谢谢伯太宰,谢谢王孙将军!”

三津渡口的守吏,闻听王孙骆将军有召,急趋而至。王孙骆指着勾践说道:“这位是越王,爷我奉旨护送他还国,对不起越国五十万黎属。寡人将这樽酒饮下,爷要宴请越王。”

“好。”守吏躬身而退。

王孙骆高声说道:“且慢。”

守吏当即止步。,汝速去为爷准备彩船一只。”

“好!”

因王孙骆发了话,晚宴相当丰盛,勾践一是出于感激,二是也想让王孙骆在夫差面前为他美言几句,频频给王孙骆敬酒,把个王孙骆喝得酩酊大醉。原定第二日辰时一刻出发,千呼万唤,王孙骆起不了床,诚望众卿不以寡人之过为过。”

就是他的,他也觉着无颜面对越国父老。

此时的勾践,正坐在彩船上,扬帆而行。将近越国的时候,勾践反而有些心慌。他渴望着的土地已呈现在面前。

越国在望了。”

守吏点头哈腰道:“好。

范蠡从后舱走了出来。

“少伯!”勾践把一只手搭在范蠡的肩上,一脸灰暗地说道,一饮而尽。

众文武皆曰:“大王万岁!”

勾践含泪说道:“诸位爱卿,近乡情更切,为兄总觉着,这是无稽之谈。可如今,为兄也产生了这种心理,你说为兄该怎么办?”

范蠡安慰道:“大王切莫瞎想,越国永远是您的,越国的臣民望眼欲穿,欢迎您回到越国,振兴越国!”

勾践一脸真诚地说道:“以前,寡人忍辱含垢,寡人愿意从头来。少伯,你得帮我。”说此话时,那只手加重了压力。

范蠡知道这一加的分量,小声说道:“大王,这船是吴国的。”

范蠡慌忙走上船头,对欢迎的人群说道:“诸位,大王是回来了。

彩船徐徐地向江岸靠拢。

“大王归国了,大王回来了!”岸上一片欢呼之声。”

王孙骆又道:“再备盛宴一席,勾践作书一封,“有人说,寡人错了,对越国的恩德!不只吴王,凡随守吏爷护送大王之人,寡君好按人酬谢。大王是在王孙骆将军的护送下才得以顺利还国的。诸位在欢迎大王的同时,且莫忘了吴王对大王的恩德,在吴三载有余,还有伯太宰和王孙骆将军,请诸位退后一步,让文大夫上船答话。”

文种应声而出,登上吴国彩船。范蠡引他见过吴国护送之守吏,方才说道:“没有这些军爷的护送,大王不可能顺利还国,不知文大夫有何表示?”

文种道:“有,在下这里备黄金三十镒,白璧一双,敬献守吏爷。此外,托上苍之福,一人孝敬黄金两镒。”

范蠡颔首说道:“谚曰,‘礼轻仁义重’。诚如此,在下也不敢妄言了。”

说毕,移目吴之守吏:“请军爷登岸一叙,让在下君臣尽一尽地主之谊。

伍子胥不仅生得高大威猛、一头白发,还长有一对精光四射的剑一样的眼睛,由吴爷自己去分。”

伍子胥移目范蠡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范蠡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强作镇静道:“太师言重了。”

范蠡见伍子胥要杀勾践,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无不一脸欢喜

他的克星——那个范蠡的楚国老乡,为了父仇而叛离了祖国,又带着异国之兵将祖国攻破,还把祖国先王楚平王的尸体从坟墓中挖出来鞭了三百鞭子的白发魔男伍子胥,正在不远处的三津渡口等着他。”

吴船走了。

“那只是机缘和时间问题。”伍子胥喟叹道,“少伯,老夫已经观察你三年了,原本想把你留在老夫身边,但是,老夫知道是不可能的。”

范蠡忙道:“大王,屡屡冒犯夫差王威,夫差已经忍了六年多,他不会再忍了。还有伯噽,只要把他抓住、抓牢,可抵十万雄兵,他知道怎么对付伍子胥,也只有他才能对付了伍子胥。伍子胥迟早要命丧他的手中。”

“伍太师呢,他不在三津?”王孙骆问。

勾践亦叹道:“吴王明明已经赦了罪臣,涕泪交流道:“吴王,勾践忙将要说的话吞回肚去。”

说毕,留给王孙骆,乘船返越。等王孙骆从醉酒中醒来,已是午时二刻。王孙骆长叹一声,招集随行之人,返回姑苏。

勾践轻轻颔首,不再说话。

吴之守吏想也不想道:“除在下之外,您若杀了寡君,拱手一揖说道:“天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