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拿破仑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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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塔列朗兴致勃勃地说着:“我倒是很欣赏奥地利的政策,觉得挺有新意呢。微臣斗胆说一句,陛下要是能那么做就好了。人们会更加敬重您,因为您在保护文明。”拿破仑听后,语气缓和下来,说道:“文明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向我敞开心扉?他们为什么不与我真诚地谈判?关键是因为我没有孩子。他们惧怕我,只不过想方设法要从我这里捞到好处。显然,这是错误的,不会对任何人有利,因此必须加以防备。”

过了几天。两位帝王已经相处得十分融洽了,就像两位朋友。拿破仑早已精心布好局,只等沙皇上钩。他对沙皇说:“或者,我该休息了。我多么渴望有个家,可是,一个没有子女的人,休息?家庭又从何谈起呢?你是知道的,妻子比我大十岁。”拿破仑把妻子的年龄增加四岁,“噢,对不起,刚才我有些失态了,但这正说明我对您的真诚和信任。”沙皇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拿破仑说:“就要吃晚餐了,可是我和樊尚男爵约好要出去呢!”

那些客厅里的达官贵人,说拿破仑属于没有头脑的军人。但是,这个没头脑的军人,却能够饭前提出一个大家都非常感兴趣的话题,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悄然撤出局外,最终,讨论也不会有结果,但拿破仑却不停地在发布新命令。

有一次,拿破仑谈到了自己的婚姻,他对塔列朗说:“命中注定,我不得不这样做,这关系到法兰西的将来,而我,没有子嗣。约瑟夫更提不起来,生了一帮丫头。恢复帝制是不可扭转的趋势,世袭统治才会壮大我们的法国。皇后,应该有高贵的出身。我知道,亚历山大有几个妹妹,正好有一位待嫁。你去和那个俄国使臣鲁缅佐夫谈谈此事。等我把西班牙问题解决后,就会讨论土耳其的事,把这些告诉他。我知道,对于离婚这个问题,你是赞成我的。”

第二天,塔列朗就把这件事一点不落地告诉了沙皇。沙皇还沉浸在前一晚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呢,有些悲伤地说道:“大概很难有人能够真正了解这个人。他把整个欧洲搅得天翻地覆,这充分显示了他的个人才能,同时也暴露了他的野心。几乎没人看得到他善良的一面。你对他了解得多些,说说你的看法。”

塔列朗对此避重就轻,不想真诚地发表意见,不过,他觉得沙皇应该知道拿破仑想娶俄国公主这件事。亚历山大听了,说:“我个人是赞同的。不过,这要征得我母亲的同意才行,她才有权决定妹妹们的婚事。”

此后,两位帝王又举行了长时间的会谈,关系甚为亲密。同样,亚历山大和塔列朗私下交往不断,几个晚上都在密谋,只是还没有什么结论。最终,两位帝王也没能在埃尔富特签定盟约;与俄国公主的亲事,也没有定下来。虽然,拿破仑听到了无数的奉承,可他对结局很不满意,一无所获地回到法国。相反,塔列朗此行可谓收获甚多,新侄媳的财产有数百万之多。

同期参加会谈的三十八个君主与高官,遭遇各不相同。有被帝王及其随从笼络的,当然也有受到威胁的。塔列朗后来记录道:“在埃尔富特,有谁敢正面与拿破仑交锋呢……最后一天,他仍然是人们的核心,大家围着他转……那些王公们的军队,被他打败或歼灭,有的国家主权被他剥夺;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向他提任何要求。他们的最大愿望就是,引起拿破仑的注意。”

不过,拿破仑很肯定地猜测:维也纳那边,必定会认为埃尔富特会谈签定了盟约。其实并无任何盟约签定,但是拿破仑带给他们的恐惧,将会把没有签约的遗憾弥补过来。但他哪里知道,塔列朗已经把他的一切密报给了梅特涅:“俄、奥关系是否能够恢复,关键在您了;俄奥联盟,才能使欧洲不被拿破仑玩于股掌之间。”这位奥地利外交家听后喜出望外,连忙写报告说:“最终,我们将改变局势。没想到,我们可以打探到法兰西的内政了。”

会谈结束时,拿破仑与亚历山大当众告别。两个人像兄弟一样,互相亲吻。在场的人,无不被巨人间的友谊深深打动。只有塔列朗,手持礼帽,站在一旁暗自发笑。因为,他早就把这看起来深厚的友谊破坏得一文不值。四年后,他今天的行动将会引起轰动反响,拿破仑要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虽然,德意志的王公大臣无德无能,但德意志的民族精神光芒四射。分手时,拿破仑对魏玛的知识界人士说:“在这里,我得到了一样珍贵的东西,我将把它带回法兰西,即你们对我深深的怀念。”

在魏玛和埃尔富特,拿破仑与这些德意志的英才们共同度过了几个愉快的夜晚。他们都是知识的巨人,有的是天资,只是没有王室的显耀地位。拿破仑自己不也没有王室血统吗?和这些人在一起,他才感到充实和自在。这两个星期,他经历了太多的事,对人们的蔑视更强了,不过,对日耳曼精神却更加敬佩。实际上,拿破仑对德意志文学了解不多,那些大师们的作品,他读之甚少。不过,这些人的盛名,他早有耳闻,所以,他要与这些人会面。

两年前在波茨坦的时候,拿破仑曾经与米勒会谈。米勒,具有普鲁士国籍,但身为瑞士人,对历史的研究颇为深远,现在普鲁士为官。拿破仑才思敏捷,对各个学科都略知一二。因此,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有价值的的问题。面前的历史学家对此很感兴趣,两个人很快就讨论到了深层次的历史问题。

拿破仑提起塔西陀,说它代表了人类文化生活的几个重要时期,他越说兴致越高。此时的他平易近人,态度和蔼,甚至给米勒提议,记录自己的丰功伟绩,这是他第一次向人提出如此的要求。后来,谈到宗教的起源,宗教的需要。米勒对此进行了记录:“我们谈了好长时间,内容涉及所有国家和地区……他的兴致很高,不过并不是很激动。最后,我差不多是贴到他身边,周围的人谁也听不清他的话。至于谈话内容,我有资格保密。”

现在,身居魏玛,拿破仑关心的是年老的维兰德,把他看得和伏尔泰一样伟大。不过,当维兰德把小说与历史混在一起时,拿破仑直言不讳地批评道:“您博才多学,怎么会分不清小说与历史呢?”后来,他们谈到了比文学批评更严肃的内容。拿破仑直率地提出自己的见解:“你要清楚,那些在传说、寓言中大讲美德的人,最后结局如何?他们还不是承认美德只是传说、寓言而已。”

接着,又回到塔西陀话题,拿破仑觉得眼前的这位罗马史学家,和当今的德·斯塔埃尔夫人有些相像。

一间现代的会客室里,拿破仑不停地发表着人类是如何活动的演说:“塔西陀从未对事物的原因和动机作充分的分析。人类行为有神秘性,人的心态瞬间变化,这些,他都不了解。作为历史学家,应该真实地反映人类社会的每个阶段,恰如其分地进行评价。哦,我们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谈论塔西陀的。看,沙皇的舞姿多么潇洒!”

为了与拿破仑辩论,维兰德已经精心准备多时。他要为古罗马人与面前的新罗马人辩护。最后,旁边的听众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拿破仑全神贯注地听着,在场的人都在期待着他说些什么。拿破仑像对待一场战斗似的,考虑着如何回击对手。显然,维兰德的讲话有备而来。为什么老先生要在这个话题上抓住不放?忽然,拿破仑想到了两年前与米勒的谈话。

最后,一代帝王由衷地说:“这次,我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你是不是为此做了大量的准备?我想,你与米勒先生是有联系的,对吧?”旁边的人都笑了,维兰德也笑着承认:“没错,陛下说得很对,正是米勒告诉我的,说您讨厌塔西陀。”拿破仑说:“那对我可不公平。”说完,他开始大谈希腊与基督教,他知道眼前的老维兰德是个怀疑派。于是,凑近老先生的耳朵说:“到底有没有耶稣,我不敢确定。”

征服者与诗人,一个年富力强,另一位德高望重。拿破仑轻声说,也许世界根本没有耶稣;老先生则认为,日耳曼人的学识丝毫不比法国人差,并且针锋相对地答道:“神志不清的人,才会怀疑是否有耶稣,这同怀疑恺撒是否存在过同样可笑,难道有人会怀疑陛下还活着吗?”维兰德用自己的才智,礼貌地回击了眼前的帝王,同时维护了耶稣的尊严。拿破仑岔开话题,拍着老诗人的肩膀道:“高,我真的佩服您,维兰德先生!”然后,他大声对在场的人谈起基督教的价值,认为这是国家的屏障。他的谈兴正浓,可是维兰德说自己太累了,结束了与帝王的交谈。

歌德歌德(1749—1832):德国著名诗人和思想家。著作颇丰,《少年维持之烦恼》、《浮士德》等作品广为流传。被公认为文坛巨匠。,当时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几天以前,拿破仑与他在埃尔富特曾经交谈了一小时。两人在一间屋子里会面,这里是拿破仑旅行中接见、指挥或者发布命令的地方。谈话的过程,仿佛是两位天才的较量。两位不同领域的伟人,探讨着世界的过去与未来,彼此都对对方充满敬意。歌德崇尚大自然,把自己与拿破仑的谈话看做人生的一件大事。拿破仑对此好像没有相应的评价。

十年来,拿破仑的丰功伟绩,歌德非常钦佩。在他垂暮之年,曾对拿破仑说了许多意味深长的话。就是一百多年之后,也没有人比歌德说得更透彻。可是,拿破仑对歌德的了解并不算多,甚至不知道歌德对自己的敬佩之情,因为诗人没有向他透露过这种感情。《少年维特之烦恼》,拿破仑读过几次,但他认为不过是少年的无病呻吟。德意志境内也许知道歌德的人并不很多,法国知道他的人更少。当时,歌德并不出名。拿破仑只知道他写了几本书,而且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耶拿战争时,歌德曾任萨克森大公手下的部长,可是拿破仑对此公并无好感。所以,他对歌德的期望值也不高,当然比不了米勒、维兰德。

与歌德见面那天,拿破仑正在吃早餐,塔列朗在右,达律在左。忽然,拿破仑看见歌德正从过道经过,就把他邀请进来。当歌德站到面前时,拿破仑非常吃惊:这是一位年过六十,却极为潇洒,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时间,拿破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情不自禁地叫道:“果真是个天才!”

这是多么精辟的评价!拿破仑以前而且今后,再也没有对谁如此评价过。这是英雄惜英雄,如同两种不可抵御的力量,突然相撞,互相吸引,可惜,时间把他们很快地分开了。

歌德做事谨慎,因此当时并没有把会谈的内容记下来。后来,也只记录了其中的一部分。

当时,拿破仑对《少年维特之烦恼》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最后说:“小说的结局有些不尽如人意。”歌德回答:“我相信陛下的话。也许,您本来就不希望有结局。”对于这种回击,拿破仑冷静地接受了。不过,他继续说着此书的不足之处,认为维特的结局不只是爱情的悲剧,野心在其中也起了作用。歌德听后笑了,接受了这个批评,不过,他说这是艺术家使用的一点技巧,无须对此进行挑剔。拿破仑为自己在文学领域里取得的小胜利喜形于色。他把话题转到戏剧,说自己不喜欢描写命运的戏剧。“什么是命运!政治会左右人的命运!”拿破仑说这些话时,仿佛在讲演。

随后,他转身与达律讨论军事,又和刚进来的苏尔特聊了几句,接着才与歌德继续交谈。他想要拉拢眼前的诗人,问道:“歌德先生,您对这里还满意吗?”歌德抓住时机答道:“陛下,我很高兴。希望目前正在进行的会议能够对我们这个小国家有帮助。”拿破仑又问:“您觉得人民生活得如何?”其实,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对萨克森已经没有兴趣了,心里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眼前的天才服从于我呢?太可惜了,他不是历史学家。不过,他可以把这次会议写成小说或者剧本。我想,无论如何会比法国人写得好。而且,通过一个外国人来写,更有价值。”想到这,他说:“我欢迎您留在这里,参加整个会议,不妨写写您对上演的戏剧有什么感受。您对此有什么建议呢?”歌德答道:“遗憾的是,我没有古典作家的天资。”拿破仑心中暗想:“这话已经关系到政治了。”但是,他嘴上却说:“我应你们公爵之邀来到魏玛。可是,他有些不高兴,还好,现在没事了。”歌德答道:“陛下,他不高兴大概是因为所受惩罚太重。也许,我不该对政治发表言论。不管怎么样,我是尊重他们的。”拿破仑赞叹道:“说得对!”心中暗想,“他远比那此官僚们清醒得多。我要让他为我的‘恺撒’作传!也许,这比赢得一场战争还有价值!”但他嘴上却说:“悲剧,可以让人从中学到很多,写诗很难赢得更高的桂冠。我建议您写‘恺撒之死’,相信您能比伏尔泰写得更好,难道不是吗?也许,这将成为您最杰出的作品。这个悲剧是说,恺撒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是能够将他的伟大抱负变成现实的,他可以带给人类幸福。我欢迎您来巴黎,那里会扩大您的视野,而且有丰富的资料供您从事创作。”

歌德对帝王的邀请表示感谢,并说如果真能如此,将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是,拿破仑对诗人的反应并不满意,心想:“这表明他不希望再和我交谈下去。如果我再次邀请,会让他觉得我对此事太过在意。奇怪!他竟然对我无所求。我怎么才能征服他呢?难道他是不可战胜的?我要想办法让他来观看我们的剧本,这样,他就会写出更好的东西。”

拿破仑提高嗓门说:“先生,我希望您今晚来看我们的戏剧。到时候,会有很多王公贵族在场。您认识主教亲王吗?他常常坐在包厢里睡觉。嗯,您能为埃尔富特写点什么?”这是他第三次暗示了,可是歌德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说道:“陛下,我没做过这样的事,而且今后也不打算做。”一代帝王终于领教了歌德的厉害!于是,他把路易十四搬出来说:“路易十四统治时期,大作家们是不同意这种观点的。”歌德回答:“没错,不过,陛下,您知道他们是否后悔过?”拿破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眼前的诗人。他觉得,这个德意志人在向自己发动进攻。因此,歌德表示要走时,拿破仑没有再挽留。

这一次会谈与众不同,一代帝王对此充满期望,想要征服诗人为己所用,却没有成功。歌德也把这次谈话看做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一句话可以概括:帝王有求于诗人,诗人却无求于帝王。

九、险些遇刺

两个月后,拿破仑到达马德里,面前,是腓力普二世腓力普二世(1527.5.21—1598.9):西班牙国王。1556—1598年在位。父亲是罗马皇帝查理五世,他继承了西班牙及其海外帝国。疆域近至葡萄牙,远抵巴西、东印度群岛、西非、斯里兰卡,人称“日不落帝国”。但此人专制残忍,刚愎自用。的画像。此刻,宫中各处他都已经去过,最后又回到画廊。面对这个征服者,拿破仑久久站立,不肯离开。随从们对此感到惊讶,他们看到帝王仿佛在与画中的国王对话。拿破仑看着画像,凝神沉思,他多么渴望“我的疆域,太阳永照”!自从占领西班牙后,他取缔了宗教审判法庭。是他心地善良,还是讲求民主?可是,在另外的十几个国家里,他却束缚着自由!腓力普的眼神令人不可捉摸,而且,看上去并不幸福。“我是幸福的吗?”拿破仑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