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拿破仑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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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鉴于政变造成的危机,拿破仑发誓要牢牢地抓住统治权不放。但是看上去,他神情镇定,内心的波澜深藏不露。渐渐地,拿破仑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如今,大军即将抵达别列津纳河。有消息说,援军要到了,但不知道是否可靠。拿破仑决定轻装前进,命令抛弃一些辎重,腾出马匹拖大炮。此时,他最关心的是桥还在不在!如果桥头堡被敌人控制,或者桥已被毁,情况则大为不妙,将士们将无法过河!

第二天,军队来到河边。无桥又无船!对岸的兵力足足有法军的两倍,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河面很宽,两岸是淤泥沼泽。如何过河?拿破仑冥思苦想,必须要出奇制胜!就像当年他还是个将军时那样,把俄军诱开阵地。于是,拿破仑把自己的贴身卫队(此时还剩1800名无坐骑的骑兵,其中1100人配有武器装备)编成两队。同时,下令烧毁所有的鹰旗,危急关头,拿破仑仍然没有忘掉荣誉,不愿军旗落入敌人之手。

夜深人静,拿破仑和衣而卧。迪罗克与达律以为拿破仑已经入睡,悄悄议论起来。谈到回国无望,拿破仑听到“政治犯”一词,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包毒药——鸦片。随后,他坐起来问:“你们觉得,他们有胆量这样做吗?”达律平静地回答:“我不相信敌人有仁慈的心地。”拿破仑又问:“你有没有想过,法国会怎么样?”

达律没有正面回答,拿破仑追问不停,他只得说:“陛下,您要赶快回国。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我在这里反倒影响了你们?”拿破仑问。达律回答:“陛下,是这样的。”拿破仑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些军事信件焚毁了吗?”“还没有,因为您没下命令。”达律说。拿破仑马上下令:“全部烧毁!我们现在处境危险!”这是拿破仑有史以来第一次承认处境危险。不过,他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俄军被顺利地骗到下游,很快被炮火击败。法军士兵们,在冰水中匆忙筑起两座桥。整整两天,大军渡河完毕,清点人马,还剩下不到三万人。军队全部过河后的第三天,拿破仑才在卫队的保护下,来到对岸。掉队的士兵不断地赶来,后来的几天,很多人死于冰水或炮火里。

过河后的一个星期,拿破仑两次遇险。一次是遭遇哥萨克袭击;另外一次是谋杀,其中还有个法国人。

十二月五日清晨,拉庇少校在营帐前等候普鲁士荣誉卫队的军官。他们原计划派卫队长先砍死拿破仑的侍从马穆鲁克,然后再动手。可是,普鲁士人想叫法国人去做这件事,拉庇对此不太放心。科兰古发现了这些人形迹可疑,说道:“到时候了,出发!”

拿破仑对此毫不知情,当天晚上,元帅们被召集到面前。拿破仑说:“如果我出生于帝王之家,拥有世袭的王位,那么在治理国家时,会比现在做得更好。”说着,他把元帅们拉到一旁,逐个征求意见。他对每个人都大加赞美和鼓励,甚至会阿谀奉承。很显然,他怕这些人叛变。

接下来,拿破仑叫欧仁把最新的公报读给大家听,他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军队很可能被严寒击败。不过,公报的最后一句话说:“陛下的身体恢复了健康。”这使得拿破仑又拥有了自信。当然,这句话也是为了稳定军心,同时安抚巴黎的百姓,因为,他们对拿破仑的情况一无所知。随后,拿破仑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缪拉,负责带领幸存者回国,这时,只有九千人还拿着武器。

拿破仑竟然拥抱了每一个将军!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一晚,每个将军都感受到了帝王心脏的跳动。

拿破仑与达律和科兰古三人登上雪橇,先行一步。为了安全,这一次,拿破仑没有用真名,而是用秘书的名字:梅内瓦尔,这是他用过的第五个名字。

三个人来到波兰平原时,拿破仑忽然下令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这里,靠近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的庄园,拿破仑想去看看。从俄罗斯逃出的途中,他时刻想的是自己的政权与统治,所以弃军先行,为的是尽早回到巴黎,重整军威。此刻,心中忽然升起柔情,环境引发了他对过去恋爱的回忆。可是,同伴提醒他,目前只有两个雪橇,哥萨克正在四处搜寻他们,不能去冒险。于是,拿破仑把皮大衣裹紧,躺下睡了。

又过了五天,拿破仑让雪橇停在华沙附近的桥边。中午,他与科兰古徒步进城。如果有人指认,他们坚决不会承认,会说对方见鬼了或者疯了。科兰古被派去法国大使馆,他自己却隐藏了身份,去了旅店。事也凑巧,旅店的名字叫“英国旅社”。房内很冷,树枝是新采来的,怎么也点不着。拿破仑只好穿着皮衣、戴着皮帽,拖动他的大靴子,在屋里不停地走动。

不久,两位波兰贵族应召来到这里。他们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一代帝王?拿破仑被他们惊愕的样子逗得大笑不止,说道:“我什么时候到的华沙?一个星期?不对,才两个小时。您是斯坦尼斯拉斯先生吧?……危险?我当然不怕。越是困难,越显人的本色。那些无能的皇帝,才会在宫中吃喝玩乐,我是战马上的帝王……什么?你们很着急?别担心,军队情况良好,我军仍有十二万!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俄国人从不敢与我交锋。大军将在维尔纳过冬,我提前返回巴黎,目的是集结三十万大军!半年后,重返涅曼河!”

停了一下,拿破仑继续说道:“在马伦多,我曾经被打败,但是,第二天,意大利对我俯首称臣。在阿斯佩恩一埃斯林,我战败了奥地利。如果不是多瑙河一夜之间陡涨十六尺,我早就摧毁了哈布斯堡王朝。也许,上帝决定把他们的公主嫁给我。可是,俄国的气候恶劣,我对此无能为力。顷刻间,战马倒地而亡。那些诺曼底马匹比不了俄国马耐寒,士兵也是如此……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在莫斯科停留的时间太久!那是因为当时天气很好,我在准备谈判……有人能预料莫斯科的大火吗?不过,我现在感觉很好!”

虽然事实是几乎全军覆没,但是,拿破仑连续两个小时,口若悬河地发出了上述宏论,让人觉得兵败犹荣。

拿破仑知道,自己所讲的每个字,都会被迅速传播。于是,他把法俄之间的这场战争说得像古代史,不停地强调:成功与失败只一念之差。但是,这两个波兰贵族关心的只是国家的债务,他们想要的,是从眼前这个人的手里得到金钱。当拿破仑刚刚结束演讲,他们急忙表白了自己的意图,于是,得到了一张可以领取六百万法郎的手谕。波兰使者向他点头称谢,心中却在嘲笑眼前帝王的寒酸,之后,匆匆地离开了旅店。

拿破仑一行三人,日夜不停,向西前进,德意志境内,照样白雪皑皑。拿破仑的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难道,真的没有希望击败英国?”现在,英国肆无忌惮地在波罗的海自由出入,英国货物可以输送到附近各国。他在心中盘算着:“必须停止征讨印度的计划。来年,要提前征兵,当然,与亚历山大要谈判。必须保证后方稳定……”

星光闪烁。车辆更换马匹,拿破仑把头伸出窗外问:“现在到哪了?”“陛下,已经到了魏玛。”有人回答。“哦。公爵夫人可好?歌德先生最近如何?”

此刻,拿破仑面前站着四十位官员,正卑躬屈膝地迎接帝王的归来。华丽的朝服,让拿破仑感到恶心,暗想:你们这些家伙除了会拍马屁之外一无所长,个个又蠢又笨。其实,巴黎对他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敬佩,甚至开始反感和厌恶。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波拿巴,更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仍然趾高气扬地责备气候的罪过。其实,前不久他还称自己可以改变欧洲的气候。

华沙至巴黎的九天行程,拿破仑总感到心神不定。

虽然,俄国的冬天已经比往年来得晚,但是他却说“军队之所以损失惨重,是因为冬季过早地降临!那不勒斯国王没有真才实学,根本难以胜任最高统帅一职……还好,现在还有三百个营。”

其实,大家对战局早有耳闻,听到他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暗地里撇着嘴不屑一顾。不过,大臣们也会感到不安。因为,毕竟发生了十月政变,他们没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叛乱。拿破仑指责众人,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没有想到保护王后和皇储。

拿破仑回到巴黎,在杜伊勒里宫首次露面中说:“那些鼓吹人权的家伙,要对此次叛乱负责。竟然敢宣称背叛是上帝的旨意。这不是在纵容民众犯罪吗?如果这样,法律的尊严何在?历史最有说服力,还是把我们的法典留待后人去评论吧……我不辞辛苦,努力要振兴法兰西,希望上帝给我更多的时间,因为,要想重建被摧毁的东西,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如果我的时间不够,自然有后继者完成。因此,帝王之家世代相袭。这是祖辈的遗训。”

如果不夹杂历史和人心的内容,也许奥地利皇帝会拥护上述讲话。传统与革命历来是一对矛盾,现在,靠革命发家的人已经承认了帝制!出征俄国前,拿破仑曾向梅特涅坦白了自己的计划:“我必须控制立法机构。法国人是不适宜实行民主的……得胜归来时,我要建立上议院和下议院。议员将由我任命。这些才是真正的人民代表机构,不欢迎那些空想家或理论家。这样,法国会逐渐纳入正轨,即使君主不够圣明,也会平安无事。”

接着,拿破仑把儿子的画像取出来展示给众人看,有人献媚说这个孩子是法国最可爱的孩子。拿破仑当然明白:帝国可以不朽,而天才不能长存。他早已研究过不少王室衰亡的历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族也不可能例外。为了巩固统治,必须清除异党。

拿破仑的贴身卫队,只有四百人回到哥尼斯堡,近卫军骑兵中只回来了八百人。官兵们看上去灰头土脸,从战争中幸存下来。这就是一代帝王残余的部队。内伊元帅像希腊悲剧中的英雄一样逃了回来,到达普鲁士时,老友们简直认不出他,内伊的回答更是绝无仅有:“我在为大军殿后。”

为了重振军威,拿破仑决定组织新军,而且立即着手进行。可是,适龄青年只有十四万,再向哪里征兵?帝王自有应对之法。于是通过一项法律,建立国民自卫队,从国内征兵八万。同时,延长士兵的服役期,再提前服役的年龄。这样,他又拥有了五十万军队。面对普鲁士使者,拿破仑说道:“法兰西会对我唯命是从,必要时,妇女也会被动员起来。”

接下来,拿破仑又新建起众多机构,一切都在为战争作准备。可是,该怎么样向民众解释这些?敌人远在千里之外呢。

时机到了!年底的时候,普鲁士将军约克竟然擅自与俄国邻居达成协议,退出战争,保持中立。战局将有所变化!拿破仑抓住时机,利用此事激励法国人的热情。盟国背叛,他只不过损失两万兵力,却给他提供了借口。拿破仑在巴黎发表宣言,并向莱茵联邦各国发出信件。说如果没有约克的叛变,他可以不用他们的帮助。

拿破仑真的很了解法兰西。民众应征入伍,德意志的君主,包括哈布斯堡,再次为他提供支援。竟然有人对拿破仑说:“很荣幸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能够为陛下赢得荣誉。”普鲁士国王下令撤销约克的职务,并保证仍然信守盟约。可是,普鲁士人民扬言要推翻昏庸的君主,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无奈亲自去布来斯劳,与沙皇会晤,在东西两大帝国之间摇摆不定。施泰因代表普鲁士与沙皇谈判,在哥尼斯堡承担起这项外交事务。

拿破仑第一次意识到,德意志人的民族热情竟然像西班牙人一样高涨。出征俄国前,他还说一个更夫就可以使德意志人保持稳定。他说:“德意志没有美洲,又没有海洋,境内又没有英国人,丝毫不用担心他们。德意志人是诚实的,他们拥有理智,处事冷静,不急躁,而且追求和平与民主。战争爆发以来,没有一个法国军人在德意志遭到暗杀,这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也许,拿破仑对德意志人的判断并没有错,但是,有一点他忽略了。那就是,这个民族容易被鼓动,而且向往浪漫主义。当然,作为意大利人,拿破仑是难以体会到那种迟缓、坚韧的特点的。他只是盲目地认为,德意志人是忠君的,觉得自己身为帝王,就牢牢控制了人民。

十年前,德意志最后一个皇帝被迫退位,国家已经名存实亡,它现在不就是个躯壳吗?德意志人可能会宣告统一,但是,一旦没有人威胁,马上又会四分五裂。五十年后,第二个拿破仑出现,才最终成为一个国家,但也没有完全统一。拿破仑让自己陷入了民族意识的误区,他认为德意志很难统一。

历史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此时,人们对自由的向往,对和平的渴望,再次于心中萌发。当初,那个波拿巴就是高举自由的旗帜,为自己赢得了荣誉。如今,各国人民要再举自由之旗,击败一代帝王拿破仑。不过,直至二十年后,才真正地形成气候,但不是为了扑灭反叛精神。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伟大的,他们勾结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对抗那个通过自身奋斗而赢得统治权的科西嘉人。

五、危机四伏

莱蒂齐娅万分焦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双眉紧锁,虽然在努力掩盖着自己的心事。谁能来帮帮他呢?可是,莱蒂齐娅很清楚,有很多人正在出卖他。他现在需要兄弟的支持,哪怕他们并不出色。因此,莱蒂齐娅努力通过各种途径,促使他们兄弟和解。

终于,这一天,十年的龃龉后,吕西安回信说,愿意为拿破仑效劳。可是,拿破仑难以接受,为什么自己会需要别人的帮助?难道我的能力不够?尽管他知道吕西安是兄弟中最有才华的,但也只是假意敷衍了一下。他摆着自己帝王的派头,通过母亲给弟弟回复说:“请转告他,我将册封他为托斯卡那国王。他不是喜欢美术吗?正好去统治佛罗伦萨,以便再现美第奇的辉煌。”吕西安仍然被排斥在政治核心之外!路易也表示愿意为法国作贡献,还寄来了自己的诗集。拿破仑毫不留情地训斥这位前荷兰国王:“你怎么敢对我如此胡言乱语?我有一百多万武装部队,两亿法郎的军费。荷兰当然属于法兰西……不过,我对你仍然充满了父亲般的慈爱。”

拿破仑在发信前,给母亲念了一遍,于是,莱蒂齐娅又写了很长的一封信,来缓和兄弟的矛盾。她对路易说,孩子很可爱,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巴黎。

第二天,莱蒂齐娅看到《通报》上有一篇十分尖锐的文章。说那不勒斯国王要召回驻在维也纳的使臣。旁边的朋友无奈地向她解释,说这是缪拉受了卡罗利娜的怂恿,因此与哈布斯堡王朝相勾结。莱蒂齐娅大怒,去信严厉地斥责女儿耍花招。约瑟夫因为拿破仑在西班牙战争中没有尽力支持他,很不满意。莱蒂齐娅想通过朱莉来劝他。同时,她又好言劝慰被拿破仑遣回法国的热罗姆。接着,又做奥斯坦的工作,因为奥斯坦不同意路易回巴黎。

已经年过六旬的莱蒂齐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一家人和睦。也许,无数人会羡慕她的富贵与权势,可是,这些带给她的是家庭失和,亲人反目。为此,她很怀念在岛国的日子。那时,全家人你亲我爱,共同对外。虽然,她年事日高,但视力很好,头脑清醒,甚至预感到了波拿巴家族即将走向衰亡。

1814年的皇帝,尽管在法国打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