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吃饱喝足后,刚走出饭店,他的手机再次响起,他一看又是晏婷,他咬了咬嘴唇,有些惶恐,他后悔告诉了她自己的新号码。思索片刻后,他决定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接了过来说:“晏姐,有事吗?”
晏婷吸了一口气,说:“季明,姐我想见你,来姐这儿吧?”
季明也倒吸了一口气,说:“晏姐,对不起,我这儿有点事,不过去了。”
“季明,姐想你了,你不会对姐这么狠心吧?说不来就不来了。”
季明紧张地考虑着措词,终于想到了个两全的说法,他说:“晏姐,我们已经分手了,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抱什么幻想,也不要再沉迷于过去,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希望你找个好男人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
晏婷沉思着,几秒钟后她说:“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幻想了,我们什么也不必做,我只是想你聊聊,这么久没见面了,很多话憋在心里,想一吐为快。”
季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和晏婷闹得太僵,毕竟她是自己的贵人。他说:“晏姐,改天好吗?我今天真的事。”
“那好吧,你先忙。”晏婷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幽怨,挂断电话后季明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他和乔罂有情却似无情,和晏婷无情却似有情,这世界真乱套了,季明苦恼地想,感到食指和中指一阵灼痛,他猛然惊醒,才发现原来是烟烧的。
人人都喜欢看美好的东西,畏惧伤痕和疼痛,更畏惧毁灭,无法承受生命中的断裂和无望,也无法明白枯野上绝望的萤火。
晏婷对季明的思念深入骨髓,自从爱上季明后,她就无法再接受那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男人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醒来,然后就是回忆过去和季明的无数次床弟之欢,她自认自己还算是个干净的女人,一直为季明守身如玉。
经过多少个日夜的煎熬和积蓄,晏婷体内疯狂的情欲达到了巅峰的地步,每到夜晚,情欲就像个魔鬼一样折磨着她,让她欲罢不能,她无法忍受在自己的风华年华竟然要独守空房。
她在一个深夜,她终于控制不住地拨打了季明的手机,打通了。季明在迷糊间也接了,晏婷在电话里几度哽咽,用祈求的口气对季明说:“季明,我想你,真的,我快死了,你来救救我……”
季明刚来的睡意立马被赶跑。这个电话对他来说不亚于午夜凶铃,击荡着季明渐趋平复的心情。他静静地听完晏婷的哭求,感到有些焦躁,但他还是耐下心来说:“晏婷,请你别这样好吗?我早说过了,我们不可能的,我们最多只能做姐弟。”
晏婷啜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让我再一次经受这种感情的折磨?季明,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你,你为何不能爱我?”
季明深叹一口气,真后悔接了这个电话。男人不爱一个女人,势必变得铁石心肠,晏婷却忽略了这一点。她继续说:“季明,我去找你,好吗?就今晚,以后,以后我绝不再打扰你了。”
季明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千万别来,你也找不到我的住处,算了吧。我们到此为止,你多保重。”季明狠下心来挂断了电话。
晏婷绝望地跌坐床上,失声痛哭,肝肠寸断,双肩簌簌颤抖。希望瞬间被证实完全破灭,爱断情伤,心碎了无痕。晏婷的心在那天晚上彻底死去。她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找到了季明留在她家的背心,然后点火烧了,在最后一点纤维化作灰烬之时,晏婷跪下来对着火盆里那堆灰烬瞌了三个头,嘴里喃喃自语。大有“黛玉葬花”的意味,她跟林黛玉一样也要埋葬爱情,埋葬自己,也是祭奠逝去的岁月。
此刻的晏婷,游离在心死的唯美和现实的残忍之间,自我放逐在悲壮的幻影里。女人总是把爱情看得太过于重要,当被爱狠狠地伤害后,那种疼痛不亚于在手术台上刀剪交错时那种撕心裂肺,而这种疼痛相对来说更加绵久且难以愈合。
不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黄昏,季明迎来了生命中注定的一场腥风血雨。
季明刚走出公司大楼,他每天回家的必经之地是个小公园。小公园已经荒废多时,来往的人很少,里面杂草丛生,偶见晚上有情侣进来温存,寻找浪漫。
当季明像往常一样拐过那个偏僻的小公园围墙时,他猛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右眼突然激烈地跳动,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什么感觉如此奇怪如此凶险时,公园的矮围墙上突然跳下三个男子,手里都拿着木棍,来势凶猛地围住季明。
这是一个注定四面楚歌的黄昏。
季明马上感觉来者不善,他镇定地盯着他们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们没说话,而是沉着脸步步紧逼过来,季明微微后退,怒吼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他们二话不说,抡起木棍对季明的头和肩膀一顿击打,季明躲避不及,其中一棍打在季明的额头上,有血从额头上流下来,顺着鼻侧流到脸颊上,季明感到头有些疼,视野开始模糊,肩膀上被击中处也火辣辣地疼。在挨了几棍后,季明开始反攻,他对三个人狠狠地各打了一拳,然后抢过其中一根木棍,也对他们挥舞起来。
三个男子也先后被季明打中了几棍,他们感到季明的勇猛,于是更狠地还击,季明的头部再次被击了一棍,他感到眼冒金星,顿时头晕脑胀,险些摔倒,但他硬是撑着自卫,三个男子挨了不少棍子,也是鼻青脸肿。
季明最终寡不敌众,渐渐难以支撑,当他摇摇欲坠时,他听到一个女人厉声喝道:“够了,撤!”
迷糊中,季明感觉那个声音非常熟悉,竟似晏婷的声音,他微微睁开血汗朦胧的双眼,看到几米开外一个窈窕性感的女人的身影,她凄惶的脸上流露出万分复杂的笑意。季明绝望痛苦的眼神曾晏婷让想向他靠近,但她终究没有对季明施以慈悲。季明摇晃地站立着,他全身都是鲜血和伤痕,渐渐体力不支,最终跪下一条腿失神地看着晏婷,见到她眼里似有眼光,僵直地站立,直到有个男人拉她走向汽车。
在季明轰然倒地时,三个男人和晏婷已钻进小车,车缓缓启动,晏婷从车后镜看一眼倒地的季明,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也不想挽回,他们扬长而去。
有人走了过来,然后更多的人走了过来。看到一地的血和躺在血泊中的季明,人们惊呼:“来人啊,有人受伤了!”周围围来更多人,一片骚动和混乱,远处不停地有脚步纷至沓来。
有个男子把手放在季明鼻子前试探鼻息,他对大家说:“还活着,怎么办?”
“救人要紧。”说话的人扶起季明,他身上的血令人们望而却步。有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有人说:“我们不懂急救还是别动他,等120来吧。”
那个想扶起季明的人把季明轻轻放下。有人说:“看看他是谁。”蹲在地上的人在季明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和手机。名片上的名字是“张季礼”,是季明学生的名片,他抬头看看大家:“这名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有人建议打名片上的手机号。那个男人拿起季明的手机打了那个电话,电话打通了,然后有人接了,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她说季明是她老师,是在圆方公司的讲师,她知道季明出事后,她说一会她会来医院看望季明,然后手机挂断了。
男人翻看季明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了季雷的电话,他也不知道季雷和季明是什么关系,他不假思索地拨通了季雷的手机号。季雷很快就接了,“喂,季明。”
“你叫季雷吗?”季雷愣住了,他听出不是季明的声音,他惊讶地问:“你是谁?季明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
“别问那么多了,季明受伤了,你是他什么人?”
“季明受伤了?怎么受的伤?在哪儿?”
“甭问怎么受的伤,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
男人对周围的人说:“找对人了,这个人是他哥哥。”然后他又对季雷说:“你弟弟在新明路桂林街的小公园这里,你快来吧。我们打了120,一会车该来了。”
季雷说:“好的,谢谢您,我马上来。”
找到季明的亲人,大家松了一口气。
二十分钟后,季雷赶到,120急救车也紧跟季雷身后到了。人们帮忙着把处于昏迷状态的季明抬上救护车,季雷向大家致谢后,也跟随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季明被推进抢救室抢救,主治医生询问季雷季明受伤的原因和过程,季雷一问三不知,他说只听到周围群众说季明可能被人打了,大家赶过来的时候,没看到行凶者,只看到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季明。
季明上身的衣服被脱掉,他前胸、后背和胳膊上的伤让人触目惊心,给他处理伤口的护士都伤心得流下眼泪。
经过抢救,季明脱离了危险,但是还处于昏迷状态。主治医生告诉季雷:“你弟弟的情况不是太好,他浑身是伤,很像是有人用木棒击打留下的伤痕,最糟糕的是他头部中了两棍,幸亏没打到要害,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看来害他的人手下留情了,没有想要他的命。”
季雷一直胆颤心惊地听着,他的脸都白了,琢磨着季明招惹谁了,竟然有人如此狠毒地打他,季雷问道:“大夫,他这种情况多久能治好?”
“他还年轻,身体素质较好,估计住一个多月就差不多好了。现在主要担心他的脑子会不会受伤,一般被棍子击中脑部,很可能会造成脑震荡,最轻的也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季雷忧心如焚,他担心季明如果脑子伤了,那他的后半生就毁了,而他还那么年轻,正当风华正茂。看到季雷忧虑的表情,医生安慰道:“这是最坏的情形,他的脑子也不一定会被打坏,我们明早会给他做个脑部CT,检查一下大脑是否有损伤。”
“好的,大夫,您一定要尽全力治好他,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好吗?”
“放心吧,我们做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他。你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医生把住院申请单交给季雷。
办完住院手续,交了五千元押金,季雷突然想起乔罂,他拨通了乔罂的手机,乔罂接了。
“喂,季哥哥。”
“乔罂,季明出事了。”
“季明出事了?”乔罂惊呼,心跟着揪紧了,“怎么回事啊?”
“他被人打了,现在在住院,你有空来看他一下吧?”
乔罂想到和季明已经分手,自己对他已经没什么义务了,但是听说季明被人打伤住院,她还是很担心和悲痛,心急如焚油然而生,她毫不犹豫地说:“季哥哥,他在哪家医院?”
季雷说了医院的地址,乔罂说:“你先盯一下,我一会过来。”
乔罂赶到医院时,季明已经被推入病房。乔罂看到季明头部和身上缠着纱布,她伤心欲绝,泪如雨下,心想是谁如此恨他?下如此毒手!
季明还处于昏迷状态,乔罂和季雷在走廊上说话。
“季哥哥,季明被谁打了?为什么要打他?”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接到行人打来的电话才赶过去,后来急救车就来了,我也就跟到医院来的。别的我跟你一样也不清楚。”
“在哪儿被打了?”
“在他公司附近,当时他刚下班,走到那个小公园时被人打了,那些人是用木棍打的。”
乔罂想起电影上演的人被歹徒袭击时的惨状,没想到也发生在季明身上,她不寒而栗起来。“他到底招谁惹谁的,被打成这样。”乔罂泪眼汪汪,全然忘了已经和季明分手的事。
“我也不清楚。”季雷苦恼地说。他们商量好轮流照顾季明的计划。今晚先由季雷照顾,明天换乔罂。
乔罂回到宿舍,就打电话给王梅婷说季明被打的事,王梅婷感到很震惊,她说要跟乔罂和季雷一起去照顾季明,被乔罂谢绝了。
第二天上班时,见到江汉林,乔罂跟他请假:“江总,我一个朋友住院了,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去照顾他。”
“请假?现在这么忙,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最多请两周假。本周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妥当,下周一我再来,把一周的工作安排好。”乔罂自信地说。
“好吧,你不要耽误工作就行。希望你能尽早回来。”江汉林意味深长的瞅着乔罂,乔罂向他妩媚地微笑一下:“谢谢江总。”
乔罂的微笑让江汉林心驰神摇,他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乔罂中午给季明送饭时,在病房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王梅婷,王梅婷对她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呢?好歹我也是季明的同学。”她说完看了季雷一眼,季雷表情有些不自然,乔罂感到他们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眼神间似乎有交流。乔罂心里暗笑,心想这两人一定有事儿。
桌上堆满了王梅婷带来的水果、面包等食品。乔罂把饭盒放在桌上。季雷跟她说早上季明醒来过一次,说了一句我怎么在这儿啊?然后又睡过去了。
乔罂和王梅婷在走廊上说话。乔罂说:“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为季明这事操心。”
“你啊,还是对他割舍不了。”王梅婷说完脸红了一下,她细微的变化逃不过乔罂的眼睛,乔罂说:“你和季雷有秘密。”
王梅婷一惊,连忙说:“我们能有什么秘密?”她白了乔罂一眼,“你别瞎说,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乔罂乜视她说:“你别不承认,我都看出来了,对我还藏着掖着,真不够朋友。”
“哪有?”王梅婷躲避乔罂那双黑亮纯净的大眼睛,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承认就算了,不过我真的觉得你俩儿很般配的。”乔罂语气很真诚。
王梅婷脸又是一红,微笑着:“是吗?”乔罂点点头,“是啊,要不要我做个媒?”乔罂揄揶着,王梅婷赶紧说:“算了,这年头还需要什么媒婆?恋爱自由,对上眼就谈,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终于承认了。”乔罂笑着。
“小样儿,我承认什么?”
“还嘴硬。”
“别说我了,说说你和季明,以后你们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呢?我也是看在同学的份上,加上以前他对我也不错,我才来照顾他,要不然,我才不理他了。”想起季明的背叛,乔罂仍无法释怀。
“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他,这人下手也忒狠了。”
想起季明浑身的伤,乔罂又差点落泪,她说:“没准他这次被打跟女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