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鼓励我们和他们作战的因素是很多的,其中最主要的是目前的时机,这是不可失去的,因为时机到来而不加利用,时机过去而念念不忘,都是可耻的。在我们即将同国王作战的时候,除了目前这些有利条件之外,我们还想要什么别的条件呢?埃及和塞浦路斯不是背叛了他吗?腓尼基和叙利亚不是由于战争而遭到了毁灭吗?使国王感到骄做的泰尔不是被他的敌人占领过吗?西里西亚境内大多数城市是在我们的盟友手里,其余的要拿下来也并不困难。吕西亚从来没有被波斯人征服过。加里亚的总督赫卡同诺斯实际上长期以来一直在背叛,在我们盼望他声明的时候,他是会声明的。亚细亚海岸从奈达斯到西诺珀,都有希腊人居住,用不着劝这些人参加战争,只要不妨碍他们就行了。有了这样好的根据地,有了这样长的包围亚细亚的战线,我们又何必过于仔细地观察后果呢?既然蛮夷敌不上我们的小部分人,那么,要是他们被迫和全体希腊人作战,他们的境况是不难看出的。
情形是这样的:要是那蛮子加强他对沿海城邦的控制,在那些地方驻屯比现在更多的部队,那么,靠近大陆的岛屿,例如罗德斯、萨摩斯和开俄斯,也许会偏向他那一边;但是如果我们先占据那些地方,那么吕底亚、弗里基亚以及其他内地的居民就可能落在我们从那里出发的军队的手里。因此我们必须迅速行动,不可耽误,免得遭遇到我们的祖先的命运——他们由于比蛮夷晚了一步,撇下了一些盟友而被迫以寡敌众;要是他们抢先进入大陆,手下有希腊人的全部兵力,他们就能把那些民族一个个地征服。
最好是在我们这一代就进军,好让那些分担过我们的灾难的人也能享受我们的福利,不至于一生不幸。过去的日子够受了,还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人类的天性中已经出了许多有害的东西,我们自己又制造了更多的灾难,多于命运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因为我们给自己制造战争和内讧,以致有一些人在自己的城邦里没有经过审判就被处死刑,有一些人带着妻子儿女流落异乡,还有许多人由于缺乏每天的口粮,不得不去当雇佣兵,帮助敌人打自己的朋友而送掉性命。
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人感到愤慨;人们认为应当为诗人们编造的灾祸而流泪,而对于真实的苦难,那许许多多由于战争而引起的可怕的苦难,却熟视无睹,不加怜悯,甚至对共同的灾祸比对自己的幸福还要庆幸。也许有人会笑我太天真了,要是我在这样的时候悲叹个别人的不幸,这时候意大利已经被夷为平地,西西里正在被人奴役,一些这样大的城邦让给蛮夷了,其余的希腊人正处在很大的危险当中。
我们必须揭穿这些阴谋诡计,而采取那些足以使我们更安全地居住在各自的城邦里、更放心地互相信任的行动。关于这一点,我的意见是很简单的,也是很容易说明的:我们不可能维持稳定的和平,除非我们联合起来攻打蛮夷;希腊人不可能和睦相处,在我们从同一源泉获得利益、和同一敌人进行战斗之前。等这些成了事实,等我们摆脱了生活上的贫困——这贫困使友谊破裂,使至亲成仇,使全人类陷入战争与内乱之中,——那时候我们才能和睦相处,彼此间才能有真正的善意。为此我们必须竭力使战争快快地从这里转入大陆,我们从内战中所能获得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决心把我们从那里取得的经验用来对付那个蛮子。
我们并不使各城邦感到苦恼,不向它们招募兵土——这是内战期中最使它们感到烦恼的事情。因为,在我看来,愿意留在家里的人远不及一心要随行的人那样多。有谁,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会那样懒惰,竟然不想参加这远征军——由雅典人和拉栖第梦人带领的、为了我们的盟友的自由而招集的、由全希腊派遣的、前去向蛮夷报复的远征军呢?我们应当认为那些将在这样的战斗中立下武功的人生前将要享受的或死后将要留下的名声、荣誉和光彩有多么大?因为如果那些向阿勒克珊德洛斯进攻的、拿下了一个城市的英雄值得那样称赞,那么,这些征服了整个亚细亚的将士应当得到什么样的褒奖呢?哪一位诗歌能手或演说行家不卖力气,不费心思,不想给千秋万世留下一件足以表现自己的才智和勇气的纪念品呢?
◎说明提示:
本篇选自伊索克拉底最著名的《泛希腊集会辞》。原文洋洋5万言,据称费时10年,精雕细刻而成,因此,本篇之所以久传不衰,主要不是因为它洋溢着泛希腊爱国主义精神,而是因为它最能代表作者的风格。那严谨的结构,散文式的节奏,和谐的音调,频频出现的对称句、等长句和环形句,的确给人以美的享受。正因为如此,亚里士多德把本篇誉为标准的希腊语散文,而西塞罗则常常以此为蓝本,进行摹访和操练。
伊索克拉底(公元前436~公元前338)古雅典雄辩家。早年师从著名修辞学家高尔吉亚,后开馆讲授修辞,名噪一时,与柏拉图主持的哲学“学园”争衡。继而充当法庭辩土,并从事政治活动和评论时事。主张希腊各城邦和解,共御波斯;期望在马其顿王腓力领导下统一各邦,并发动反波斯战争以摆脱危机。公元前338年,希腊兵败喀罗尼亚丧失独立,愤然绝食而死。残留演说、政论及书信30余篇,其文体对后世西方政论家有很大影响。
▲论惩处阴谋家(凯撒)
论惩处阴谋家
凯撒
各位元老:
凡对复杂问题进行慎重考虑的人都不宜怀有仇恨、激情、愤怒或怜悯,以免受其影响。如果视线被这类感情所阻挡,即不易识别正确的事物,此时,任何人都会不再顾及热切希望达到的目的与利益。在思想不受阻碍地活动时,它的推理是正确的;但激烈的情绪如果支配了思想,就会成为统辖思想的暴君,而使推理失去力量。
各位元老,我可以很容易地举出不少国王和国家因受忿恨和同情的影响而采取不明智行动方向的例子;但我却愿讲述我们祖先的例证,他们抵制了感情的冲动,而以智慧和正确方针指导了行动。在我们反对珀西斯王的马其顿战争中,在罗马人民支援下强大起来的罗得斯国,曾背信弃义而与我们敌对;在战争结束后考虑罗得人的行为时,我们的先人却没有惩罚他们,以免有人会说对他们作战是为了攫取他们的财富,而不是为了惩罚他们的背信弃义。同样地,在整个布匿战争中,尽管迦太基人在和平时期与停战阶段都犯有许多非正义的罪行,我们的祖先却从未借机报复,他们考虑的是与自己相宜的、值得的事,而不是给予敌人以应得的惩处。
对于现在这些阴谋家,各位元老,我的意见是最严厉的酷刑也不足以惩罚他们的罪恶;然而人类的多数总是注意最后发生的事,以罪大恶极者的案件而言,如果惩罚过于严厉,人们就会忘掉他们的罪行,而只谈论对他们的处置。我也确信,像德西穆斯?西兰努斯这样英勇善断的人,是从对国家的热忱出发而提出建议的,他对这样重要的事情所持的见解不会出于偏袒或敌意;我知道这是他的品质和判断力。然而在我看来,我不愿说他的建议是残酷的(因为对那些人来说有什么惩罚能算是残酷的呢),但不符合我们的方针。因为,西兰努斯,我敢说,必定是你的担心,要不就是他们的叛逆罪行,才使你这样一位当选而尚未就任的执政官提出了这种新的惩罚。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我们的执政官才能出众,行动果敢,已命令如此众多的军队整装待命。至于惩罚,我们可以说,在困境和危难中,死亡是痛苦的解脱,而不是折磨;死亡可以结束一切人间苦恼;人死之后就无所谓愁苦,无所谓欢乐了。
但是,我以永生的众神的名义问你,西兰努斯,你为什么不附带提出,先对他们施以鞭笞之后再予处死?是因为波尔久斯法禁止那样做吗?但是其它几种法律却禁止对已判刑的公民剥夺其生命,并允许他们流亡。或者是因为鞭笞是比处死更重的刑罚?可是对于犯有如此罪行的人,还有什么刑罚能算是太严厉或太苛刻的呢?如果鞭刑轻于死刑,那么,遵守法律意义不大,而你不尊重法律倒是得其要领的,这说得通吗?
但是,可能有人要问,对于这些叛国者判刑的严厉性,日后加以责备的将会是谁?我回答说,是时间,是事件的进程和命运,它们的变化支配着各个国家,它们将会提出责备。不论落在叛逆者身上的是什么,都是他们应得的惩罚;但是,各位元老,应该认真考虑以什么刑罚来判处别人的是你们。所有导致了恶果的先例本都出于良好的用心;但当一个政府被无知或无原则者掌握时,施加于罪有应得的合适对象的任何一种新的严厉刑罚,都会被作为例子援用于那些罚不当罪的不合适的人身上。斯巴达人征服雅典人时,指派了30人统治他们的国家。这30人开始执政时对一切恶名昭著或众所痛恨的人,甚至不经审判一概处以死刑;人民庆祝这一行动,称颂他们的公正。可是后来他们那种不尊重法律的权力逐渐增大,他们发展到随心所欲,不分好歹地杀人,使全体人民陷入恐怖之中,从而使那被压服和奴役的国家为它轻率的高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同样,在我们自己的记忆中,当胜利的叙拉命令把危害国家的达玛希普斯和其他犯有同样罪行的人处死时,谁不称道这一行动?大家欢呼那些结党营私、以煽动叛乱的行为损害国家的恶人之丧命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这个行动却成为一场惨重杀戮的开始,任何人觊觎别人的宅第或别墅、甚至金银餐具或服饰,就运用自己的势力把那人列入死囚名单。于是,那些把达玛希普斯被处死视为喜事的人自己也很快被人置于死地;屠杀迄未得到遏制,直至叙拉以财宝使其党徒感到餍足方告结束。
当然,我并不担心在西塞罗治理下或这一时期会出现这类无节制现象。但在一个大国里会有各种不同性格的人。在其他某个阶段,换上另一个像现在这位执政官一样统率着一支大军的执政官,某种错误的指控就可能被信以为真;按照前面提到的先例,执政官可能向元老院的权力挑战,那时谁能制止其进程,或缓和其狂暴?
各位元老,我们祖先的品行和勇气是无所欠缺的;他们的自尊心也从未妨碍他们效法别国值得重视的做法。他们的盔甲和兵器是向撒姆尼人学来的;他们表示权力的标志多数取自伊特鲁里亚人;总之,只要是对他们合适的,无论其来自盟友或敌人,他们都非常乐意采用过来,他们对别人的长处愿意仿效,而不是心存戒备。可是与此同时他们也采用了希腊人的一种做法,以鞭笞惩罚公民,并对宣告有罪的人处以极刑。然而,当共和国强大起来,众多公民中内讧加剧时,人们开始将无辜者卷入定罪范围,并滥施刑罚;于是才提出了波尔久斯法和其他法律,允许已定罪的公民流亡。各位元老,我把我们祖先这种宽容大度视为我们不应采用任何新的严厉手段的有力理由。因为那些艰苦创业、建立了如此伟大的国家的人,同我们这些仅能把祖先光荣地创建的基业维持下来的人相比,肯定具有更大的优点和智慧。那么,你们会问,我的意见是不是说应该释放这些阴谋家,从而使卡提利那的军队得到扩充?决非如此,我的建议是他们的财产应当充公,他们本人应被监禁在足以承担其费用的城市中;从此任何人不得再向元老院提出这一案件,或就此向人民发表意见;并且现在即由元老院宣告任何人若作出与此相反的行动,就是反对共和国及公众的安全。
◎说明提示:
这篇在元老院所作《论惩处阴谋家》的演说,语词尖刻,张依法行事,不以极端手段对待卡提利那集团,以免贻患未来,并援用历史教训力陈利害,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凯撒(公元前100~公元前44)古罗马军事统帅、政治家。贵族出身。公元前60年与庞培、克拉苏结成“前三头同盟”。公元前59年当选执政官。自公元前58年起,8年间屡次征服高卢全境,掠取大量财富及奴隶送往罗马,权势日重。公元前48年法萨罗战役获胜,追杀庞培入埃及,干涉埃及托勒密王朝内讧,拥立克娄奥派特拉七世为王。公元前45年被元老院封为终身独裁官。破例连任5年执政官,终身保民官,兼领大将军、大教长衔,及“国父”尊号。限制发放罗马贫民口粮数额,引起不满,其专制日益招致元老院内贵族共和派的反对,于公元前44年3月15日为布鲁图、卡西乌等刺杀。以军事才能和政治手腕著称于世,其所作所为改变了希腊-罗马世界的历史进程。同时擅长政治演说和军事记叙,文体简洁生动,有拉丁文典范之称。
▲告众士兵(汉尼拔)
汉尼拔
士兵们:
你们在考虑自己的命运时,如果能记住前不久在看到被我们征服的人溃败时的心情,那就好了;因为那不仅是一种壮观的场面,还可以说是你们的处境的某种写照。我不知道命运是否已给你们戴上了更沉重的锁链,使你们处于更紧迫的形势。你们在左面和右面都被大海封锁着,可用于逃遁的船只连一艘都没有。环绕着你们的是波河,它比罗讷河更宽,水流更急;后面包围着你们的则有阿尔卑斯山,那是你们在未经战斗消耗、精力充沛时,历经艰辛才翻越过来的。
士兵们,你们已在这里同敌人初次交锋,你们必须战胜,否则便是死亡;命运使你们不得不投身战斗,它现在又站在你们面前。如果你们战胜,你们就能得到即使从永生的众神那儿也不敢指望得到的最大报酬。我们只要依靠勇敢去收复敌人从我们先辈手里强夺去的西西里和萨迪尼亚,我们就会得到足够的补偿;罗马人通过多次胜利的战斗所取得和积聚起来的财富,连同这些财富的主人,都将属于你们。在众神的庇护下,赶快拿起武器去赢得这笔丰厚的报酬吧。
你们在荒凉的卢西塔尼亚和塞尔蒂韦里亚群山中追逐敌人为时已久,历经如许艰辛危难却一无所获;你们跋山涉水,转战数国,长途劳顿,现在是打响夺取丰富收获的战役,为你们的劳苦取得巨大报酬的时候了。这里命运允许你们结束辛苦的努力,这里她将赐予与你们的贡献相称的报酬。你们不要按照这场战争表面上的巨大规模,而担心难于取胜。敌对双方受藐视的一方往往坚持浴血抗争,而一些著名的国家和国王却常被人并不费力地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