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为什么看不清自己:
第一节脏脸博弈定律
有个村子有100对夫妻,村里有一些奇特的风俗:每天晚上,村里的男人们都将点起篝火,绕圈围坐举行会议,议题是谈论自己的妻子。在会议开始时,如果一个男人有理由相信他的妻子对他总是忠贞的,那么他就在会议上当众赞扬她的美德。另一方面,如果在会议之前的任何时间,只要他发现他妻子不贞的证据,那他就会在会议上悲鸣恸哭,并企求神灵严厉地惩罚妻子。如果一个妻子曾有不贞,那她和她的情人会立即告知村里除她丈夫之外所有的已婚男人。这个风俗虽然十分奇怪,但是人人遵守。
事实上,每个妻子都已对丈夫不忠。于是每个丈夫都知道除自己妻子之外其他人的妻子都是不贞的女子,因而每个晚上的会议上每个男人都赞美自己的妻子。这种状况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位传教士。传教士参加了篝火会议,并听到每个男人都在赞美自己的妻子,他站起来走到围坐圆圈的中心,大声地提醒说:“这个村子里至少有一个妻子已经不贞了。”
在此后的99个晚上,丈夫们继续赞美各自的妻子,但在第100个晚上,他们全都悲鸣恸哭,并企求神灵严惩自己的妻子。
这是一个有趣的推理过程:由于这个村里的每个男人都知道另外的99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不忠,当传教士说“至少有一个妻子不贞了”,由此并不能必然推出这个“不贞”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因为他知道还有99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不忠。
于是这样的推理持续了99天,前99天每个丈夫不能确切怀疑到自己的妻子。而当第100天的时候,如果还没有人恸哭,那表明所有的女人都忠于自己的丈夫,而这显然与“至少有一个妻子不贞”的事实相悖。于是,每个男人都可确定地推理出来自己的妻子已经红杏出墙,于是,总体的推论结果便是:这100个妻子都出轨了。
传教士对“至少有一个妻子不贞了”这个事实的宣布,似乎并没有增加这些男人对村里女人不忠行为的知识,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个事实。为什么100天后他们都伤心欲绝呢?根源在于共同知识的作用。一件事一旦在某个群体中成为共同知识,则从任何一个个体出发,他对这件事的理解都已达到了与这个群体的完全统一。
传教士的宣布使得村子里的男人的知识结构发生了变化,本来“至少一个妻子不贞了”对每个男人都是知识,但不是共同知识,而传教士的宣布使得这个事实成为大家的“共同知识”。
“公共知识”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国逻辑学家刘易斯提出的,之后经过逻辑学家辛迪卡以及博弈论专家阿曼等人的发展,现已成为逻辑学、博弈论等学科里频繁使用的一个概念。
所谓“公共知识”,是指某一个群体的知识,也就是一个群体人们之间的对某个事实知道的关系。
在日常生活中,许多事实都是公共知识,比如,人总会有一死、地球绕着太阳转,对于这些事实,人所共知,你知道的,别人知道,别人知道的,你也知道。公共知识在我们日常对话和交流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它既是人们进行交流和对话的起点——从已知的公共知识入题,也是交流和对话的终点——形成新的公共知识。
假设一个人群只有甲、乙两个人构成,两人均知道且相信一件事实P,那么,我们就可以说P是甲、乙的知识,但此时并不能说P就是他们的公共知识,只有当甲、乙双方均知道对方知道P,并且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知道P,这时才可以说P成了甲、乙之间的公共知识。
如果这个群体是由多人组成的,就不单指任意两个人这样一个双方“知道”某件事实的过程,还指群体当中每个人知道该群体的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实,并且其他人也知道其他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脏脸博弈是一个无穷的知道过程。
在生活交际中,共同知识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只不过多数时候我们并没有留心而已。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小王决定做一个体检,在经历抽血、B超等多方位检查后,发现有一项“屈光不正”需要去眼科诊疗。花了8元钱的挂号费后,根据指引去做光学检验。原来,“屈光不正”就是近视眼。“屈光不正”是医学工作者的共同知识,但小王并不清楚这样的知识,以致让自己多花冤枉钱。
由此可以看出,没有共同知识,会给整个社会增加许多沟通成本。对于我们而言,多掌握一些共同知识,脏脸博弈对于生活具有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