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到底怎么了?你们以为不说我就察觉不到吗?杨志言刚刚明显拒绝了回答,你和那什么陆海又拼了命的转移话题。归根到底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中间发生了事。卢迪,你当我这么容易糊弄吗?从来我们在宿舍打牌的时候,除了唐青,最容易被看穿的可就是你了。”
卢迪囧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江葵说的话其实是真的。平时几个人在宿舍里插科打诨的时候唐青是最容易被忽悠的那个,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根筋搭错,从来不想着隐藏一下心里的想法。其他人都只当唐青是不善于揣度别人,玩到最后往往是只有唐青一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至于卢迪,就说不好了。江葵则是几个人里最滴水不漏的,经常作为终极大BOSS出现。然而此时此刻,卢迪一点都不为此开心。
“说什么呢?唐青能有什么事?你也知道唐青那个性子,碰上的话绝对是别人吃亏来着。”卢迪笑着拦上江葵的肩膀,黑暗掩盖了她不自然的神色,以及有些僵硬的动作。刚碰到江葵她就马上放开,生怕被对方发现什么异常:“别说这个了,棒球棍给你,拿好了,这可是人手一个,没有再多了。我们可是全指这玩意冲出去。”
前一秒还和卢迪吵得不可开交的陆海这个时候也知道收敛了:“没错没错,唐青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我们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正好还能碰上她。”
江葵却是不理睬他们俩,直直问向杨志言:“你说,我要听你说。”
杨志言刚要开口,卢迪突然叫出声:“江葵你不相信我?!我来找你可不是要害你的,你居然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事到如今卢迪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苦涩。只怕当日在图书馆的时候唐青也是这个心情,所以她们之间的决裂才会这么快。不被人信任原本就是人际关系的死结,她已经失去了唐青,难道现在连江葵都要离自己而去?
所以说世事本没有那么复杂,有时候反而是人想太多,才会变得如此。如若当时卢迪能够和唐青站在一边,或者不是把心思放在提防对方身上,也许现在她们俩还能够坐在一起聊天说话。杨志言想到这里,不禁觉得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这一切竟都是自己种下的果。
闭了闭眼,杨志言终于开口:“她受伤了,我们三个和她分开走,怕她被传染。”
这一句短短的话犹如炸雷,再一次提醒了卢迪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是如今她更关心江葵听完这件事的反应。陆海更是说不出话来,毕竟自己手臂受了伤,身手灵活的江葵着实算得上是个战斗力。
“继续说。”江葵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喜是怒,倒真是让卢迪和陆海捏了一把汗。唯独杨志言毫不在意,回答道:“没什么可说的,唐青是被赶走的。是我的错,我们的错。如果你真想救她,动作快一点或许还可以。”
江葵扑哧一声笑出来,出乎卢迪意料,竟然全不在意地大大咧咧坐在地上,就连语气都放松不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说到底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我还能说什么。我原本还想你们是不是为了逃出来把唐青给卖了什么的,真要是这样我可不和你们一起走。既然唐青是自己被咬了,那就无所谓了。”
卢迪见江葵没有生气,本是该高兴的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江葵是什么意思?她居然一点都不紧张唐青的状况?“你不生气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也没关系吗?那可是唐青,她现在是一个人,还受着伤……”
话没说完就被江葵打断:“那又怎么样?卢迪你可别忘了,最开始走的可就是她。昨天晚上一个人在这里藏着的时候我算是想明白了,唐青一早就发现了不对,但是她谁都没说。她要翘课要走,你跟上了是你幸运。而我们这些就相当于被舍弃的棋子,唐青不在乎我们的生死。我不怪她,但是你也别指望我那么正义替她打抱不平。说白了其实也是她活该,但是人都这样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当是一报还一报。”
卢迪万万没想到江葵会说出这话来,她早该知道江葵会对唐青有所不满的。再怎么危险,好歹她和唐青还是两个人,然而江葵却是一个人穿过那些臭气熏天尖牙利齿的异态,她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她会恨唐青是应该的,只有恨才能让她活下来。
像是感应到卢迪心里的不安一样,江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又在瞎想什么?我昨天没睡好,可能要补一觉。你们先商量一下今后怎么走,等我醒了告诉我。还有啊,声音小点,别打扰我睡觉。”说完江葵就好像翻身补觉去了,放着背后的几个人不理。卢迪和陆海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何感想。
江葵睡得很快,想必是真的累了,不过一小会儿陆海就听见轻微的鼾声。地下室里太阴暗,难以辨别时间,卢迪翻开手机,时间还早,才八点多一点。正要吧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卢迪突然想到可以再看一遍新闻。比较倒霉的是这里信号实在太差,刷了半天连个网页都打不开。卢迪放弃了这一想法,拉过陆海和杨志言到一边去说话。
卢迪拿不准江葵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冒险冲出去,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三个人的意见统一好。杨志言应该是没什么意见,陆海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可是陆海偏偏跟自己唱反调。卢迪决定先从难咬的骨头下手。“陆海,这回都不要吵了,我们就好好分析一下。到底是驻守还是逃走,谁都别偏激,慢慢说。现在可是四个人的命,哪个人都担不起。不管是你,杨志言,还是我会和江葵,真的不能再少人了,你明白?”陆海点头,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声音。
压抑的地下室人影隐隐绰绰,每个人都怀着点自以为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总有一天会有人来证明此时此刻的他们是多么徒劳,所以无用的挣扎化作飞灰的时刻,就是白骨成型的日子。
唐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没有机会刷网页,没有机会睡个觉甚至没有机会坐在地上休息一会的资格。她现在正被一群异态堵在路间。大路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异态,原本唐青看没看见,但是从她隐约听到“哗啦啦”的金属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要去的地方犹如异态的巢穴一般。那些原本乱七八糟烂在地上的死肉,血管里好像爬进了吸血的爬行类一样。脂肪连同表面的皮肤起伏不定,最后那些异态竟然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唐青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硬要说的话那大概算是一种仪式。
殉葬一般,凤凰涅槃式的重生。只不过这重生来的太恶心,怎么看都不是凤凰那种高贵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反而像是下水道里的蛆虫,经过了潜伏期的痛苦,撕心裂肺地在挣脱缚茧。
即使放在文学作品里都没有人愿意描述的场景,真实地呈现在唐青面前。胃的深处仿佛被一只手拧住狠狠地蹂躏,一阵酸腐汹涌地用上咽喉。然而唐青并没有吐出来,只是死死地咬住舌头,直到甜腥味弥漫了口腔。唐青静悄悄地向后退去,想要另外找一条路穿过去。那些异态刚醒过来谁知道会不会特别残暴,她可没想主动爬上它们的餐桌。
一切都很顺利地在进行,唐青满满退回转角,那些异态还没有什么大动作。很好,唐青默默地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刚想转身跑路就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小腿。
什么东西!唐青心里一惊,慌忙转身,入眼的却是老冤家——黑猫。又是你!唐青刚想解决掉着小崽子,没想到肩膀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不消说,绝对优势皮开肉绽。唐青怀疑自己是不是招惹了这只畜牲,不然为什么总和自己过不去。
那猫睁着一双看不清颜色的眼睛,尾巴在后面懒懒地翘着。换在平时唐青可能还要心情去逗逗它,但是现在自身难保了她都巴不得猫能来逗逗她。说不定是自己的问题,说不定再发生什么猎奇点的事情就能恢复原状。但是肯定没机会尝试了,因为唐青看见那该死的猫轻轻蹭着自己的裤腿,委屈地安心地甚至是撒娇地“喵~~”了一声。
没错,它“喵~~”了一声。
我去你八辈猫祖宗!这一声猫叫简直就是噩梦!第二次了,TMD这是第二次了!都不用回头去偷看转角的情况,唐青已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靠近了。一脚踢开还黏在自己身上的黑猫,凄厉的叫声险些把唐青吓破了胆。艹你还敢叫这么惨?唐青恨恨地瞪着黑猫:摆什么哀怨脸我比你还想哭吧?!啊你是来克我的吧绝对是来克我的吧你这混蛋!
那黑猫被甩开后没有跑远,还是直直地看向唐青。被一只黑色的象征不祥的猫盯着看这么长时间,唐青有点背后发毛。这不会是哪个支援部队派来的搜救猫吧?不然为什么会在学校里?还能逃脱那些异态的追捕?唐青脑子突然清灵了一下:对啊,为什么这只猫会是正常的?三番四次地找上自己,这只猫是想要提醒自己什么吗?
然而瞬间的清醒之后唐青又是一片混乱,但是她还是尝试着矮下身子,对着黑猫轻轻问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你能听懂吗?”
那猫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竟缓缓点了头……
MB怎么可能?!唐青甚至想抽自己两巴掌,怎么会这么天真以为这猫会救自己?!自己问完话之后唐青完全没看出那张猫脸有哪里不一样,反而又幽幽的叫了一声喵。
擦你要不要我喵给你听!唐青冲着那猫伸出手:“过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