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沁儿仔细端详了这一批陶器,虽然模样确实寒碜了些,大多数都有些歪扭,实在说不上美观,但是它毕竟已经从陶土变成陶器了,不是吗?
有了这些东西,她就可以养泥鳅鳝鱼,也可以每天烧一壶开水给大家喝了。
如此想想,心里还是很愉快的,又将木棍扒拉着火堆,如果有没有熄灭的火星子,就用水泼灭了,省的山风一起,引起了火灾。
几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抱着新烧好的陶器回家了,在路上时而遇到别的人,都纷纷好奇的打量着她们手里的东西。
回到家,看见杨氏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烧火熬粥。
“娘,那只野鸭子卖了多少钱呢?”永安眼睛亮亮的,跑了过去,那野鸭子是他捉到的,能够为家里换一些钱,他觉得很开心。
杨氏也扬起笑脸,说:“今天运气好呢!本来这样的野鸭子只能卖上三四十文,不过恰好遇到那郑小少爷,他给说了几句好话,再加上鸭子是鲜活着的,那林府的管家就以五十文买走了呢!”
“呀!真的呀!”永安开心的笑着,不过又皱巴着眉头,闷闷不乐的说:“可是我今天没有捉到野鸭子了。”
杨氏笑着安慰他:“哪里是天天能有的。”又对张沁儿说:“那郑小少爷让我转告你,说他这两天有事,没空过来找你玩,等两天再来,他还给你带了一包糖呢,不过在你奶奶那里。”
张沁儿一愣,郑小少爷?郑大人的儿子?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一个小混混的模样,张沁儿忍不住蹙眉摇了摇头,这几天忙活着,她倒是忘记那天他临走前说要找她玩的事情。
他们两个,身份地位差的太多了,怎么玩?
如此想着,她心里是对郑成凯不屑的,不过想着这郑成凯人虽然混蛋了些,心还是好的,这回遇到娘,又让娘多卖了几个钱,又送糖的,只不过那糖到了连氏手里,也就不用再指望了。
“你们手上抱着什么?从哪里弄来的?”张沁儿她们走到跟前了,杨氏这才发现她们手里抱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陶器,那模样真不顺溜,歪歪扭扭的,倒不像是市面上卖的。
张沁儿献宝似的把手里那口中号的缸子送了上去,说:“这是我们自己烧出来的呢!你别看着难看,管用就行!”
“是啊!这是我捏出来的。”张乐儿笑着说,将她捏出来的一个大碗抱进屋子里,给她娘献宝去了。
张贞娘她们也放下背篓,进屋休息去了,忙碌了一天,真是有些累着了。
张沁儿留下来陪着杨氏,随口问着县城里的事情:“娘,你买盐了吗?”
“买了二两。”杨氏说着。
张沁儿一愣,家里这么多人,二两盐顶什么事情?几天功夫就得吃光了。
“娘,怎么不多买些?”
杨氏面色诧异,看着她说:“现在一斤盐要三、四钱银子呢!我五十文能够买上二两盐已经是掌柜的看在郑小少爷的面子上了。”
张沁儿蓦然,忽然换算了一下,三、四钱银子,折合就是三百文大钱一斤盐!
真心贵啊!这么贵的盐贫苦人家又哪里吃的起呢!
忽然她脑海中又冒出一个数据:明朝万历年间,明朝国库(太常库)平均每年财政收入209万两白银,其中盐税超过100万两,明朝末期,盐税最高时达到250万两白银(整个财政收入约366万两白银)。
盐税如此巨大,盐商自然要把成本嫁接到消费者身上了!
这个数据还是高中历史老师感慨时常挂在嘴边的,还不断的说,现在他们能够吃上两块钱一斤的盐,真是太有福气了。
此时盐价三百文,相当于三百块一斤盐了,虽然此时的一斤比起前世的一斤稍微重些,但是也贵的太多!
吃不起盐呢!
张沁儿换算一下,就忍不住咋舌。
接着她又问了自己关心的话题:“娘,我让你去县城榨油作坊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氏说:“我去问了,那榨油作坊的人说了,茶树籽是可以榨油的,以油抵工钱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觉得还不合算呢。”
听杨氏这么说,张沁儿心里就有底了,榨油作坊每次都要截下四斤油,肯定不是只为了自家吃,也对外出售成品油的,但是以油抵工钱肯定不是按照油价的市场价为准的,这么算,就是不划算的。
只是自家此时拿出一文钱都是问题,不这么做又怎么办呢?说不得要趁着现在天气好,多捡一些茶树籽回来。
“没事,等到时候有钱就给工钱吧。”张沁儿随口说着,又闻到一股腥臭味道,不由得朝那腥臭味道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副猪下水丢在竹篮子里。
杨氏见张沁儿看着那猪下水,面上一红,有些局促的解释着:“我瞧着这猪下水又多又便宜……本来是要两文钱的,那屠夫看在郑小少爷的面上,白送我的。”
杨氏是真的很尴尬,想她之前也是一个秀才娘子,若不是变成如今的模样,她是万万不会打这些腥臭东西主意的,她提着这些猪下水回来时,那腥臭味道一路引的人张望着,她脸皮都快臊死了。
更何况回来的时候,还被谢氏抢白了一番,说什么带这些肮脏东西回来给她们吃,问她存了什么心思。
一番话把她说的越发难受起来,这些猪下水她也没打算动了,待会丢进堆肥坑里做肥料算了。
张沁儿的原主毕竟是杨氏的女儿,又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杨氏在想什么,张沁儿也能够猜出一二,于是安慰着说:“娘,这猪下水虽然腥臭,不过弄的好的话,也不错呢!”
估摸着杨氏以前是没有弄过猪下水的,张沁儿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先将猪肝、猪肺、猪肾、猪肚、猪大肠之类的分开来,猪肚和猪大肠比较难清洗,先丢在竹篮里,待会再用草木灰去搓掉那上面黏糊的东西,再用开水烫过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本来是用面粉,但是现在面粉人都没的吃,哪里能够用来洗猪大肠呢?好在草木灰也是可以达到同样效果的。
这副猪下水里面没有猪心,想来猪心是可以卖出去的,想来也是,猪心是最好弄的,这猪肝呢,是动物排毒的地方,古人虽然没有科学的实验理论,但是也是知道它不太好,平日里是不怎么常吃的,而猪肺呢,里面有很多气泡和血沫,难清洗,而猪肾要把它中间切开,将里面那黄白色的筋去掉,否则炒出来很臊的。
洗这些东西都耗水的很,张沁儿将自己烧出来的盆子拿出来用,将桶子里的水全部倒了进来,说:“娘,我来弄,你去给我提桶水来。”
杨氏虽然诧异着这个女儿居然会弄猪下水这玩意,但是看她那熟练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也就应着了,拿着空桶子出去。
张沁儿熟练的先将猪肾猪肝洗出来,现在没有油和葱蒜,不然这些东西爆炒出来的味道很好的,再者现在秋天白天闷热着,这些猪下水闷在一起都有味道了,所以煮之前,还要用橘皮开水烫过去掉腥味才行。
不多时杨氏就提着水回来了,张沁儿让她把一个今天烧好的大碗洗了,然后将煮好的粥倒进碗里。
杨氏仔细的端详了,发现这些陶器虽然模样不俊俏,但是烧的还行,没有裂开和缝隙,不会让粥流出来。也就将粥倒腾了位置,将锅子空了出来,给张沁儿使。
手头材料紧缺,张沁儿也没有天大的本事把这些东西弄的如酒店一般好吃,尽量去除腥臭味,吃起来爽口就不错了。
弄好这些,张老头他们就回来了。
张老头眉眼含着一股笑意,说:“我们的那块地大致开垦出来了,今天晚上我们爷几个再去翻翻,剩下的,你们女人去打理一下就可以了,明天我想去再要一块地。”
连氏问:“你看中哪块地了?”
“桃花岭东面山脚下的那一块,约莫两亩左右,那里有几颗长势好的杉树,占了地之后,再来砍去。”张老头说着,心里已经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