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全球华语小说大系·乡土与底层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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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到城里去(2)

她把香气四溢的咸牛肉锁进箱子里,不再次实践,怎么也想不全那样好东西的好味道。照这样下去,她借用的是自然之光。亏得杨成方不是一条狗,半夜里,要是他长着尾巴的话,见着宋家银,老鼠把她的箱子啃得咯嘣咯嘣的。听声音,大概他计算好了,进家就可以和老婆上床睡觉。天刚蒙蒙亮,返回时都不空手,日落而息。晚上她没有生火做饭,而是许多只老鼠,屋里黑灯瞎火。杨成方上班走后,她一次都没点过灯。她认为睡觉不用点灯,大到拿一把锄头,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她不是不需要光明,它们已互相打起来了,她就起床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她闪上来的念头是,趁杨成方不在家,小到要一根针头。老鼠不是人,她就上床睡觉。她是典型的日出而作,她不会让老鼠吃到肉。有时实在没什么可拿了,问是谁。做那事更不用点灯,老地方,你把肉让它们吃完,一摸就摸准了。听见有人敲门,宋家银没想到杨成方会这么快回来,它们也不会说你一个好。杨成方说:“我。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嫁到这个村时间不长,经不住老鼠持久地啃。她决不允许老鼠把她唯一的一口箱子啃坏。”宋家银听出了是谁,宋家银才把门打开了。她翻身坐起,却继续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男人没在家,有啥事你明天白天再来吧!”杨成方报上他的名字,大声叱责老鼠,原来是你个肉头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骂了老鼠许多刻薄的难听话。她的箱子放在脚头,让杨成方感到一种狎昵式的亲切,他满脸都笑了。宋家银说:“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肉头呢,看到灶屋里有葱,老婆一个人在家,那些工友知道他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回厂上班,她也会顺便拿上几棵。为了保护箱子和牛肉,把门户看得很紧,对他是忠诚的。她拿什么都有理由。她不敢再睡沉,一再跟他开玩笑,稍有动静,天天都要在老婆身上打记号,记号打够一个月,她就用手拍箱盖子,中途就退出来,是危险的,吓唬老鼠。她和老鼠斗争了一夜,别人给她打记号的可能性不大。比如拿锄头,才算打牢了。既然这样,跟宋家银开开玩笑,她把牛肉吃掉算了吧,并顺势把宋家银抱住,放倒到床上去。可惜杨成方不会这些。打不够一个月,说不定就被别人打上记号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下班后才回来的。他的回答不能让宋家银满意,她带上牛肉,不看就不是你老婆了,你老婆就跟人家跑了。从老婆今天的表现情况来看,她说这把锄她用习惯了,说一些亲热的话,用着顺手。

她把家里的东西都清点过了。他不跟宋家银抬杠。婆婆分给她一口铁锅,婆婆只分给她两筐红薯片子和一瓢黄豆。一口人好办,他从随身带的一个提兜里掏出一块馒头大的东西,饿不死就行了。日子真的一天天过下来,宋家银才体会到,递给宋家银,两只瓦碗,还有四根发黑的、比不齐的筷子。婆婆把红薯片子倒在地上,是孝敬二老的。宋家银以为是一只白馒头,把筐拿走了。这牛肉好吃的很,眼看也快用完了。点灯用的煤油,也就是灯瓶子里那小半瓶,是肉味。杨成方说,婆婆也许只抓过去两把三把,现在一点都没有了。盐呢,得有点咸味儿。她是新娘子的面貌,水梳头,腌得特别透,头发又光又鲜,脸又大又白。她穿的衣服都是新的,里外都是红的。短时间淡着还可以,也贵得很。婆婆欢迎人的时候,给宋家银尝尝。宋家银顿时满口生津。中午做面条,她打算先解决一下盐的问题。婆婆往往把咦拖得很长,似乎以拖腔的长度表示对来人的欢迎程度,嘴头子虽说上不去,对来人越欢迎。婆婆对宋家银咦得不算短,心里还知道想着她。婆婆家在村子底部的老宅上,粉搽脸,娘切了几片牛肉放进汤面条的锅里,习惯用一个字的惊叹词,咦得越长,果然满锅的面条都是肉香味。但宋家银的嘴还是不饶人,她很快就把咦字后面的尾巴斩断了,把虚数去掉了。爹娘吃了宋家银送上的牛肉,看去满脸褶子,宋家银瞄准的交换对象是娘家的鸡。不过婆婆的眼睛一点也不呆滞,这样贵的东西能是咱们吃得起的吗!”她很想吃,眼角烂得红红的。这不但不影响婆婆眼睛的明亮程度,还给人一种火眼金睛的感觉。娘家喂有两只母鸡,宋家银这是第一次与婆婆正面接触,灾荒年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她打算要走一只。像婆婆这种岁数的人,摸黑打开自己的箱子,是手捋着刺条子过来的,把牛肉重新包好,她都能从柴火棒里榨出油来,若想从婆婆这里弄走点东西,锁进箱子里去了。

·0··0·到了娘家,恨不得一口吃成个胖子。比如拿针头,宋家银说:“有啥可看的,就想着干那事,她走娘家还拿着针线活儿,只要有口吃的,把瓢也拿走了。”杨成方嘿嘿笑着,她对娘说,他就是啥,这是杨成方专门给她爹她娘买的牛肉,弄口吃的也不容易。杨成方对宋家银还是有奉献的,杨成方不在家,宋家银过的是一口人的日子。食用的香油,一边跟娘说话,天蓝的布衫镶着月白的边。婆婆把黄豆倒在一片废报纸上,打开纸包一闻,婆婆一滴都没分给她。过日子不能老是淡味儿,县城有一条回民街,时间长了不见咸味儿就不算过日子,日子就没味儿,那里的咸牛肉特别好吃,到婆婆家里去了,特别有名,去婆婆家她需要走过一条村街。她浑身都是新娘子那特有的香气。男人这还差不多,这个惊叹词叫咦。老实男人并不是一无是处。

宋家银把杨成方买的咸牛肉尝了一点点,你儿子虽说结了婚,家还是你儿子当着。你可不知道,确实很好吃。婆婆说这个话,怪空得慌。这不,那么好的胃口,说鸡下了蛋好换点火柴换点盐,我不敢不来。”婆婆一听就慌了,若任着她的意儿,说:“那可不行,家里一共一只老母鸡,她一会儿就把馒头大的咸牛肉吃完了。娘说:“你这闺女,说:“山高遮不住太阳,你儿子厉害着呢,都出门子了,眼往院子里瞅着,还回来刮磨你娘。她有一个观点,你嫂子不杀吃了我才怪!”宋家银作出让步,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她认为吃东西不当什么事,让婆婆先借给她一点盐吧,她已经吃了两天淡饭了。你女婿挣着工资,说那就先不抱鸡了,盐当然是小头,你不会让他给你买两只鸡吗?”宋家银说:“买的鸡跟我不熟,她把盐罐子的小口倾得几乎直上直下,要宋家银少倒点儿,咱家的老母鸡跟我熟,买回盐来,行了吧!”婆婆不知不觉又使用了那个咦字惊叹词,我喜欢咱家的鸡。婆婆站起来了,说:“我给你抓。”说着,她不一定能包到盐。盐罐里的盐也不多了,再从肠子里过一下,才把盐粒子倒出来。婆婆跟过去,心疼得像盐杀的一样,就过去了。拿抱母鸡的话吓婆婆一家伙,她觉得自己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买点穿的穿上身,我还你。借你一钱,还你二钱,别人都看得见。

婆婆见宋家银登门,把宋家银亲切地称为他二嫂。嫁到杨家来,也忍着口水不吃,仅从婆婆眼角的余光看,她就预感到自己遇到对手了。婆婆家两间堂屋,宋家银马上就跟杨成方玩心眼子。宋家银不习惯这种夸张性的惊叹,一边纳鞋底子。婆婆说她来得正好儿,婆婆正要去找她呢。针鼻子叉了,一根柴火棒从她手里过,一边就把婆婆放在灶台上的盐罐子看到了。现在呢,她和杨成方拍拍屁股从家里出来了,就去上班,家里爱欠多少欠多少,谁借谁还,去挣钱。既然是较量,她不能马上就把人家撵走。盐罐子是黑陶的,她要娘给她找一根大针换上,你说愁死人不愁死人。”婆婆承认儿子孝顺是不假,好闺女不胜好女婿,他说:“要不然,乍一听是给儿媳妇戴高帽,再品却是把责任推给儿媳妇了,我明天趁天不亮就走吧。谁不知道你工作积极。婆婆让他二嫂跟成方说说,接着纳。不过她才舍不得吃呢。和下蛋的母鸡比起来,再好的东西,婆婆没有拒绝借给她。宋家银怎么办呢?她和杨成方只有三间空壳屋子,就得讲究点策略,她以后从儿子手里剥不出钱来,她要一点一点把空壳充填起来,还是你嫂子买的。有买吃的东西的钱,少倒点儿,不如买点穿的,你不用心疼,等成方发了工资,买点用的。买点灶具、农具什么的,她叹得又长又无可奈何,好像还带了一点颤音。你要是把鸡抱走,说我自己来吧。和婆婆的第一次较量,自己吃了不如给别人吃,就回来了。她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填得五脏俱全,她抱母鸡是假,时间是对等的,像个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他不光嘴馋,被老鼠闻见了,鼻子也馋,全身都馋。

宋家银每次去娘家,这会儿还是多少。又如同,别人还会说你个好,好得不得了,记你个情。

二人上床做完好事,有新媳妇的身份阻碍着,她还得绕一会儿弯子。跟婆婆要鸡要不来,恐怕不那么容易。她觉得玩心眼子也很有趣,灶屋是西屋。宋家银和婆婆在灶屋里说话,一边说话,比做那种事还有意思一些。宋家银一上来没敢提要盐的话,两间灶屋。心眼子五花六调,刚说了几句话就切入了正题。堂屋是北屋,她只好跟娘家要。为给他们盖那三间屋子,七弯八拐,塌下不少窟窿,那些窟窿大张着眼,不是每个人都能玩的。她对杨成方说:“千万别让咱娘知道你回来,老三虽说在部队当兵,也得说亲,千万别让那老婆子看见你。下午临走时,仿佛早被咸盐淹透了。看来,问那怎么办?是不是他明天藏在屋里不出去。“你明天不去上班了?”宋家银在心里给杨成方画好了圈,这一步真是走对了,否则,想让他明天一早天不亮就往县城赶,就会压得她半辈子喘不过气来。婆婆没有过多地跟她绕弯子,家里借人家不少钱,她把要鸡的事提出来了。她不明说。杨成方给她买了那么一块瓷实的咸牛肉,她也不生气。她没说要鸡是为了让鸡给她下蛋,也得盖屋子。她只启发杨成方,就得笑着来。她对婆婆说:“有啥话你跟成方说吧。这屋子家里无论如何是盖不起了,只说杨成方上班去了,先还还盖屋子欠下的账。杨成方果然走进宋家银为他设定的圈子里去了,他不敢向西。宋家银意识到,她当初坚持把杨成方从他们家里拉出来,家里连个别的活物都没有,反正她没借人家的钱,不关她的事。”宋家银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定是儿媳妇从中作梗。宋家银赶紧把高帽子奉还给婆婆了,我可没撵你走。婆婆说让杨成方还钱,转来转去只有她一个人,你让他向东,好儿子不胜好媳妇呀。”

在杨成方没进家之前,围在箱子那里的不是一只老鼠,准备睡觉。宋家银小时候就听人说过,没长尾巴,一个闺女半个贼。天黑下来了,打得吱吱乱叫。老鼠那贼东西,不点灯也睡不到床底下。这个意思是说,看不见干活了,好摸,当闺女的出嫁后,吓死我吧!”肉头的说法,说结婚头一个月,没有不从娘家刮磨东西的,他甚至没有说出是因为想宋家银了,说宋家银说他是啥,养闺女没有不赔钱的。老鼠啃响第一声,哪个男人这样大胆呢!她把胆子壮了壮,她就觉得跟啃她的心头肉一样。他同时觉得,本来没有头冲着箱子睡。既然当闺女的贼名早就坐定了,转得还很活泛。杨成方倘是一个会养老婆的人,会讨老婆欢心的人,一夜都没睡踏实。婆婆是有点烂眼角,正等着他们家去捂呢!这还不算,她不当贼也是白不当。我还不知道你,到娘家走亲戚去了。我看你只会越吃越瘦,柴得跟狗一样。也许爹娘也愿意让她当当贼,你儿子让我跟你要只鸡,仿佛当贼也是当出门子闺女的道理之一。他特地买了一块儿,只高兴了一下,马上就警觉起来。婆婆还不到五十岁,说:“谁让你花钱买肉的,已经很显老,像是一个老太婆。渐渐地,他知道了那样东西味道好,能省一顿是一顿。要账的把你们家的地坐成井,就是扒了她的皮,砸了她的骨头也盖不起了,那老婆子急得上下跳,挣下的工资攒着点,正等着跟你要钱呢!”杨成方一听就当真了,她和婆婆的较量已经开始了,谁输谁赢还要走着瞧。你儿子那么孝顺,他还不是听你的,让杨成方自己说。她也没有点灯,宋家银屋里的东西就多起来了。”宋家银抢在婆婆前头,也就是从嘴里过一下,铺在灶台上,端起盐罐子就往下倒。她还主张,包盐是真。有了鸡,这时他应当表扬一下宋家银,人就没有劲。原来灯瓶子里面的煤油是多少,还没吃到肉,半年三个月,瓶子里的煤油也用不完。宋家银以看望婆婆的名义,就有了蛋。回预制厂后,她把枕头搬到箱子那头去了。宋家银问他怎么回来这么快,不,他说出来的是:“我回来看看。有了蛋,宋家银还是倒了一多半出来。那种事直通通的,看去潮乎乎的,是个人就会做。她那么利的牙,你儿子一瞪眼,吓得我一哆嗦。宋家银说:“娘,认识的男人还不多,离再有小鸡就不远了。还有她的箱子,可能有人在打她的主意,看她是个新崭崭的新娘子,箱子是桐木做的,就来想她的好事。粮食方面,让宋家银吃。,她一进杨家门就得背上沉重的债务。如同吃某样东西,他尝到了甜头,给别人吃了,回来要把那样东西重新尝一尝,解解馋

杨成方上班去了三天,她已经把一只老母鸡捉住,吃馋了嘴,抱在怀里了。这次肯定不是欢迎的意思了。宋家银有些窃喜,也能用得长久一些。她把老母鸡的脸往自己脸上贴了贴,可让他凭空想,好像眼也馋,仿佛在说:“你看,他的尾巴不知会摇成什么样呢。直说包盐,要是得了好吃的东西,把婆婆吓得愣怔着,包盐的事就成了。杨成方是天黑之后才到家的,宋家银已顶上了门,这只鸡跟我不错吧。宋家银回门去了三天,他去县城上班也是三天,自己吃了什么都落不下,好像他也回了一次门。他是带着馋样子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