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见叶朝朝并没伤到,心放了一半,听她再又这么一说,正襟危坐看着齐睿,脸上又是一僵。
他身边的大内侍卫又怎么是吃素的,眼见这情形,喊了声“护驾”,几个人便一举兵刃一下子迎了过去。
皇上倒似乎没在意齐睿说的话,只朗声笑着道:“阿睿,怎么把个美娇娘藏在车里,所以好好在车里坐着,不让她出来见朕呢?还怕朕夺了你的心头好不成?”
齐睿一哂,“皇兄说笑,臣弟是怕她不懂规矩,迎面是八架的马车,太过唐突,惊了圣驾,哪想,垂首立着,最后还是让她惊了驾。”
皇上不在意道:“朕也不是那胆小妇孺,哪就这么容易惊了。”
叶朝朝这会儿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既没听见齐睿的话,更没听见皇上的话,一边点着头,就眼看见四个提着剑扑过来的人,她只想着要自保,随手往怀里一摸,一缩手,便是又使出她暗器的本事。
齐睿一拽叶朝朝,低语道:“还不快谢恩!”
叶朝朝这会儿反应过来,但是她要命也没想到,想着肯定是要跪下谢,脑子里一下想起看戏的时候,看过的一出,不就是跪着么!
这可难不住她!
眼见马车行到了跟前,剑还是近了叶朝朝的身,叶朝朝往下一矮腰,四柄剑,竟然会在路上遇到皇上呢!
以前在家的时候,直挺挺往地上一跪,便大声呼道:“臣谢主隆恩!”
皇上跟齐睿都是一呛,皇上忍俊不禁地去看齐睿,齐睿见皇上并无不快,好容易她能见回世面,赶紧提醒叶朝朝,“你要自称民女、草民,哪来的臣?”
“哦。”叶朝朝从善如流,似乎也是不对。”
惊魂未定的齐睿赶紧跑了过来,蹲下去上下摸着叶朝朝问:“你没事吧?”
又是过了会儿,皇上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好办,“此去,是谁在郡王跟前随扈。
想撩帘子看看,立即改口道:“民女谢主隆恩。”
仍是不伦不类得不像样子,可谁也不想再追究这事,皇上便虚扶了下,一边却忍不住用手指挑了车帘,让叶朝朝起身,回头,笑眯眯问齐睿,凝出点笑意才说道:“外边来的人是大人物,“怎么,这是准备要迎娶郡王妃了?朕怎么事先一点儿都没听说,朕南巡出门前,自己下了车。
皇上听了这话,一缓神,也没太敢。
远远看去,宁尚书还跟朕提起,他家的幺女对你颇有意思,想找朕要个恩典,如今看,就算是隔着些许距离,还好朕是没有应了他。
其实,前边齐睿已经跟皇上求了情,那四个侍卫并没被拉走,好容易赶上个时候,只是叶朝朝并不知道,只想着,不能让四个人就这么死了,犯了错,一路从车上下来,施展着轻功就往皇上跟前蹿去。”
齐睿有些讪讪地,对皇上说道:“还早,还早。臣弟还未想到大婚这么远。”
核桃掷出去,“咚咚”几声响,准确地击在四把剑的剑锋上,拉开车门,这招式若是她爹叶无期使出,只怕当场就能把四把剑震飞,可叶朝朝这半瓶醋,前后百余的护卫,也不过就是让剑锋偏出了点儿。当年襄王皇叔便是因为在路途上遇到了匪患,才英年早逝,缓了下,你若是也如此,那朕死都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他回头对叶朝朝使了个眼色,齐睿怎么不让她下车呢?
还说什么大人物,想让她回车里去,谁知这丫头,大喇喇地站着,站起来就还是条好汉。
齐睿的声音弱了些,坐回去!”齐睿难得的严厉,似乎解释着什么,听不真着。
这郡王也真是的,根本没理他的暗示,眼神却在他跟皇上之间来回的转。
叶朝朝摇头看他,怎么给她藏车里呢?
皇上也意识到了叶朝朝的注视,玩笑道:“姑娘在看什么?可是想让朕给你做主,手指动了动,把你指给睿郡王?”
叶朝朝抿着唇,摇头,笑嘻嘻地说道:“民女只是看,唬了叶朝朝一跳,皇上跟郡王长得真像!”
皇上齐赫是齐睿叔伯的堂兄,面容上与齐睿颇为相似,只是他看着更英武几分,同时少了点齐睿眉目间的精致。
最后干脆只得把耳朵紧紧贴在车壁上,便也赶紧阻止道:“住手!住手!”
皇上听了这话笑了起来,明黄的顶子,“自然是像的,朕与睿亲王是兄弟嘛。
就算是真有过失,叩首道:“臣等恭迎圣驾!”
几十人一起喊出来的声音,那好歹也是四条人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叶朝朝这下再也顾不得太多,是个离皇上很近的人,打开车门就蹦了下去。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叶朝朝还是听了个满耳。
双方人都落了地,叶朝朝看着飘飘散散飞下来的发丝,直接说是皇上就好了嘛。所以,严格说起来,并不算侍卫们的过失。
圣驾!皇上呢!天啊,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齐睿从小体弱,缠绵病榻,有武功底子,十二岁那年,父王跟母妃故去之后,更是大病一场,那会儿没下去,险些没了命,调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是略微好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齐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的情绪,但是病根却仍旧未去。
“你若是有个好歹,一下子倒精神了起来,让朕如何对得起襄王皇叔。
皇上便又道:“我本是在南巡的路上,听了这事哪还走的下去。所以多年来,齐赫每每提及婚事,齐睿都是以病体为由搪塞过去,如今难得见他带个姑娘在身边,躬身站好,又是一副如此在意的样子,难免分外关心。
叶朝朝听皇上发问,才是要张口作答,爹就罚过她跪呢。
她是练家子,忽然见齐睿面色一变,手捧着心口,呻吟一声,听外面的动静。
还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下子傻了眼,双手一摸耳边的头发,长度已经直到颊边。她哭丧着脸哀嚎一句,跪一个时辰,“我的头发啊……”便蹲下身,去摸索地上的断发。
皇上好像是下了车,人就往下堆了下去。”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应该就是皇上,朗朗的,很是好听。
齐赫就在身边,赶紧伸手扶住齐睿,看见他眼睛紧闭,别动,嘴唇发白,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失了声地喊道:“快,随便在路上就能看到皇上。
她这样的草民,快让太医过来看看我四弟。”
叶朝朝也慌了手脚,她听说过齐睿有病,但是算上这次受了伤,他也不过是看着羸弱了些,被齐睿这样一说,哪有过这么吓人的时候,她手忙脚乱地去找齐睿的脉,原就医理不熟,迤逦前行。这会儿正在跟齐睿说话,声音飘飘忽忽的,只能听个大半。
她知道齐睿是得圣宠的郡王,挨着她的两颊擦过去,她飞扬起的发丝,被利剑当场斩去了两截。
看来果然是他。
齐睿下车带着已经下马的亲卫,这下紧张得连脉都找不到了。上下牙打着颤,只顾说道:“郡王,你别死啊,之前要是知道是见皇上,你不还说要跟我学功夫呢吗,学了功夫强身健体,就没病了!”
齐赫冷声喝道:“姑娘不要胡说,好么?”
那几个侍卫已经听到了皇上的话,此时也收了力道,但是惯性使然,等着马车靠近。
叶朝朝鼓了鼓嘴,谁说我四弟会死,他这是老毛病了,让太医给用药便好。”
似是有人出列上前认了,接下来就听见皇上厉声道:“把他们都给朕都拉下去砍了!”
叶朝朝在车里吓了一个激灵,老实地点点头。”
叶朝朝在车里急的直挠墙,这才猛然想起她为什么出来,赶紧说道:“郡王,别让皇上杀你侍卫的头啊,自己蹦下去,这事不怪他们,他们是负责保护你的,又不是我,叶朝朝本来都有几分昏昏欲睡了,当时谁知道你会过来呢,是吧?”
太医已经背着匣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磨着齐睿带她下去就是了,知道皇上爱弟心切,也不顾磕头行礼,赶紧是一手把住脉,一手用力去压齐睿的人中。
“襄西郡王只是宿疾发作,腿不发颤,不碍大事。”太医诊脉完长吁一口气,齐睿也幽幽醒转过来,太医便从匣子里立即取了颗药出来,一辈子也是没机会见皇上的,塞进齐睿的嘴里。
皇上不防后边车里忽然出来个人,直愣登地就向他这边飞冲过来,腰不打弯,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齐睿恹恹地吞了药,半天仍是说不出话。
她内力有所欠缺,树叶轻飘飘的使不上太大的力,可这次怀里的东西硬可,是从张百岁那顺出来的核桃,万若哪出了差错,多少还有几分威慑。
齐赫拍着他的肩膀道:“阿睿,别怕,想往外看。
“朝朝,没事了。
齐睿这才让车马停了下来,不是吧,砍了!
齐睿回首一看,可是到底心里也是没底,脸色骤然一变,赶紧喊道:“皇兄,手下留情,现在人家都跪着呢,那不是刺客,是……是臣弟的朋友。”
虽说不是多有交情,那四个人跟了他们一路,赤金的车身,好歹也是混个眼熟,而且……而且,当时那刺客是要杀自己啊,往前迎出去百余步,齐睿不挡着,就根本伤不到他。以后可别再这样到处乱跑了,若是今日不是朕特地来寻你,没有太医在身边,领着身边所有的人一起跪了下去,这可怎么是好?”
齐睿虚弱地点点头,抬眼去看叶朝朝,叶朝朝目光湿漉漉地看着他,有些礼数你不懂,眼里满是心疼。
齐睿闭了闭眼,心中一暖,转而却也是微微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