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郡王找我就是为了找我娘的话,那我想,就算为了他的病,他应该也会急着找,留我在身估计只是为了找到娘之后,与她谈条件用的。这咱们倒不怕,娘向来给人治病,不吝是谁,只要她能回来,无论如何也会给郡王瞧病的,所以我在也添不了麻烦,到能随时盯着些他,有了娘的消息第一个知道。”叶朝朝煞有介事地说道。
程木台皱了皱眉头,“你觉得郡王现在在找师娘么?我怎么一点动静也看不出?”
“他堂堂郡王呢,身边不知多少人,就算是找,也肯定不用他亲自去,许是派了人在找也未可知。”
程木台还是有些迟疑道:“朝朝啊,你说的也许有点道理,但,师兄觉得,为这的话,也不是非要呆在郡王府不可,咱们可以是随时留意着他这边的动静……”
程木台的话没说完,叶朝朝挥手打断道:“师兄,你想过一件事没有,爹跟娘素来没有仇家,这次抓走他们的人,最可能是谁?”
程木台说着半截话,被叶朝朝打断,脑子还没转过来,人有些呆呆地问道:“是谁?”
“郡王的仇人呀!”叶朝朝一拍巴掌说道。
程木台更觉匪夷所思,“郡王的仇人抓郡王就好了,抓师父师娘做什么?”
“你当郡王那么好抓么?而且抓了郡王,势必惊动皇上,管他是谁,全天下通缉了还能跑得了?可抓了爹娘就不同了,着急的人,就只是咱们,可是没有我娘给郡王治病,照旧能断了郡王的生路,这么想,他的仇人惦记上我娘,也就不稀奇了。”
叶朝朝一席话说得程木台有点目瞪口呆,他七弯八绕地想了再多,却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师父师娘竟会让睿郡王的仇家带走了,目的是为了不让郡王活。
叶朝朝平素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她年纪还小,不懂事,第一次说出这么番话来,直让程木台刮目相看。心里倒也对她略微放心了些,她能想得这么多,这么广,显然也不会轻易上当受骗的,眼看郡王府的人待她又是恭敬,似乎也没有害她的心思,心里就又宽敞了点儿。
眼看说话的功夫不短了,程木台便是说道:“那好,按你说的,我跟小七去找师娘的家人,那你还暂时在郡王府里……”
叶朝朝点头,急着回去,随手就要关窗,程木台却又抬手拦了,“师兄跟小七约莫会走几日,你万事自己小心,打听消息要紧,可也别让人看出来……”
见师兄又要开始啰嗦,叶朝朝不耐地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师兄。”
程木台手扶在窗栅栏上,又审视了眼叶朝朝问道:“朝朝,你执意留在郡王府里,就单是为了想知道郡王的仇人是谁,咱们好自己去找么?”
叶朝朝闻言怔了下,却不知怎么扭捏了起来,一推程木台的手臂,咔哒一下关了窗,隔了窗子对程木台一做鬼脸,才嘟囔道:“你管我还为什么……”
叶朝朝再回了茶座,包子早就买了回来,小蕊正有些着急地往后张望着,见叶朝朝出来,才吐了口气道:“姑娘去了这么久……”
叶朝朝也不吱声,只管傻笑,伸手掐了个包子往嘴里塞,嚼了两口,就立即挑了拇指夸,直让小蕊他们也尝尝。
三个人在茶肆里吃饱喝足,才是又回了郡王府。
叶朝朝出门的理由既是买药,回去当然也要做足了样子,进了屋里,就把所有买来的药包都摊开,满满摆了一桌子,然后对着书,一样样看,心里想着弄不出真能治病的东西,好歹也鼓捣点儿有用的,能保养的方子才说得过去。
齐睿一上午没看到叶朝朝,听许正桐说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心里便有点不舒坦。
让叶朝朝随时可以出入郡王府,是他跟许正桐早有的默契,可是这丫头却是只跟许正桐招呼了声,便出了门,让他想去找她时,才知道人已经出了府。这郡王府里的人,出来进去,素来是许正桐在打理,叶朝朝直接去找他,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挑不出谁的不是,可齐睿却就是觉得心口里不顺畅。
叶朝朝是个简单的人,喜怒脸上都挂着,有点子小机灵,却也并不难懂。可偏是这么个单纯的姑娘,却总让齐睿有点摸不到头脑,有时候总觉得她跟自己挺近,有时候却又是极远,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
这边齐睿听说叶朝朝回来了,只随意地应了声,心里想着,晚上喊她过来一起吃饭,再想办法动员了她搬正院来住。可也不过过去一刻钟,离着晚膳还一个多时辰呢,他却是又坐不住了,溜达着出了正院,便去朝着叶朝朝住的偏院走过去。
叶朝朝是个玩孩子,可是一旦有事用起心来,却又很是专注,这会儿拿着书,挨个研究着药材竟是入了神,齐睿进了屋里,她也没觉出。
满室的药香味里掺着姑娘身上特有的暖暖的甜,齐睿深吸了口气,笑意便是已不自觉地到了眼底。
他踱步过去,看了眼桌上摆的药材,不由蹙了蹙眉,东一样,西一样的全都不挨着,不少相互间犯了克的药物也是放在了一处,不由得出声问道:“朝朝这药是准备给谁吃的?”
屋里冷不丁有人说话,吓了叶朝朝一跳,回头见是齐睿,才咧嘴笑了,“郡王别担心,不是给您的,我这还研究呢,没研究好之前,肯定不敢害您。”
齐睿觑了眼叶朝朝手里捧着的书,随意闲聊道:“以往叶夫人没仔细教过朝朝这书里的东西么?”
“小时候教过,可我不耐烦学,娘没辙,也就不管了。”叶朝朝答道,说完又试探似的加了一句,“郡王当真还指望我学好了,给您治病么?”
齐睿眉眼一挑,半真半假道:“是呀,本王可是全指着朝朝了。”
叶朝朝抿了抿唇,挑眼看着齐睿,嗫嚅道:“可别呀,娘说我没这方面的天分,学成了,医个小病小痛许还能够,遇见疑难的可就没招了,郡王这病要治好,还是得找到我娘……”
齐睿垂了眼睑,伸手随意地扒拉着眼前的药材,有点不知道如何跟叶朝朝说起这个话题,便不动声色地转了话头道:“朝朝没学医方面的天分,显然是才智都用在了别处,本王看朝朝功夫了得,显然是学武的好资质。”
叶朝朝听了这话,一吐舌,手里的医术往边上一丢道:“才不是,我从小学武,到现在也是个半吊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是轻功,暗器上学了点花架子,唬人还行,真比拼上却不好使。”说完又咧嘴得意地笑道:“不过我爹也说,轻功好就也不错了,不指望我打打杀杀的,有人打我,我跑得过,就行。”
齐睿失笑,看着叶朝朝脸上俏皮的表情,心里软和成一团,伸手便去掐了把她的脸颊,戏谑道:“哪听说一个大姑娘家,整日里四处跑的,以后有本王在,谁也不敢伤你,不用跑。”
叶朝朝下意识地伸手一捂齐睿摸过的那边脸,颊上飞起一朵红晕,嘴里却还是嘀咕道:“唯一就这么一样拿出手的本事,还不许使了么?”
“好本事拿了教给本王啊,也算物尽其用,以前不是同你说过,要你做本王的教习师父呢。”
叶朝朝听了这话,一撇嘴,“我可不喜欢当师父呢,教徒弟是个受累不讨好的事……”
“哦?那朝朝不耐烦学医,不当女大夫,武艺不精进,又不想当师父,那你自小就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叶朝朝眼珠咕噜噜地转,叉腰站了起来,“想过呀,想过开农场,想过开饭庄,还想过摆个捏面人的摊呢,郡王,您不知道,我可会捏面人呢。”
齐睿也随她站了起来,站到她身侧,和声道:“好,喜欢捏,回头让她们给你拿面来给你捏着玩,不想捣鼓这些药,就不弄了,捡着喜欢的事做。”
叶朝朝听齐睿这么一说,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如今寄人篱下,总是该为主人做点什么才是,做得好,做不好是本事,做不做却是态度,哪怕齐睿别有用心,单是这样供着她吃喝,她也不好就闲待着。
她便有点赧然地说道:“以前娘让念医书,我不耐烦,现在没人管着,我却看得起劲儿了,虽说没这天分,我也能试着研究研究,就算不能彻底治好了郡王的病,总也能帮郡王强身健体,少点不舒坦,那我也满足了……”
叶朝朝的话让齐睿心里一热,盯着叶朝朝的视线里不觉也多了热度,叶朝朝被齐睿盯的有几分不自在,一下子别开了头,随口打岔道:“那郡王小时候想过日后要做什么吗?”
齐睿被叶朝朝这样一问,眼中神采瞬间黯了下,深吸了口气,伸手探向了叶朝朝颈间,叶朝朝瑟缩了下,看他却只是从她脖子上挑起那根红绳,带出前几日他才给她的玉佩。
玉佩挑出来,被齐睿托在掌心,他凝神望了会儿,才说道:“小时候,看父王校场点兵,骑马出征,威风凛凛、飒爽英姿,那时便一心想着,长大与他一样,做个大将军,领兵打仗,保家卫国……”
他说到这顿了下,抬眼望着叶朝朝,唇角勾起个弧度,眼底却有了些潮意,“只是没想到父王……”话说到一般,他手下忽地一松,猝然转了身,背朝向叶朝朝。
玉佩坠回叶朝朝心口,砸的她微微一疼,心坎上便似有小针扎了下似的,她知道襄王早逝的事,心里暗暗懊恼怎么提起这么一出让人伤心的事,便下意识地上前想劝,开口才喊了句,“郡王……”齐睿却又猛地回过身来,回过头时,脸上已然挂上了浅笑,“不过,我这么个病秧子,又哪做的成什么将军,后来便想明白,游山玩水、养花弄虫的日子,岂不是好过沙场冲锋百倍,便是踏踏实实做个闲散无事的郡王,就是最美了……若是再有个如花美眷相伴,这辈子便是没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