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殷陌荻揖手行礼,齐睿赶紧上前一步扶道:“师兄,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用这么多礼。”
殷陌荻眉梢动了下,眼中有丝意味不明,浅笑道:“我们朝朝让您费心了。”
这句“我们朝朝”停在齐睿的耳朵里有些刺耳,面上却也陪着笑,“是师兄太客气了,您这么晚找我,是有急事?”
“您是真心要救我师父师娘,对么?”殷陌荻也不再赘言,直接开门见山道。
“自然,叶大侠夫妇是我未来的岳丈岳母,我自当真心去救。”
“那容在下失礼问一句,朝朝随身的玉饰在我这,师父师娘救出来之前,我不会给您,您这样也去救么?”
齐睿笑了下,“那东西您就安心收着吧,我从来都不需要。”
殷陌荻一怔,有些不信地扬了扬眉头,齐睿见了,便一拉他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再又回到叶朝朝当初到京时住的小院,殷陌荻打发走了其余师兄弟,只留下程木台道:“郡王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齐睿的目光在眼前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默了下,才道:“不日我便要迎娶朝朝,所以二位兄长也不是外人,今日所说之话,是为二位能信我齐睿的诚意,但事关重要,还请二位兄长暂时定要保守秘密。”
殷陌荻点头道:“郡王请说,咱们定不外传。”
“因为兹事体大,所以之前是我一直未能对朝朝和您们坦诚相待,让您们对我有所怀疑,是我不对,最开始接近朝朝,我的确为灵匙而去,但是即便那时,我也并不是想要这样东西,只是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罢了……”
齐睿于是又把曾经与叶朝朝说过的那些话,言简意赅地同眼前的两个人又讲了一遍,讲完说道:“这样东西无论是落在南人手里,还是被齐赫拿到,他们便几乎能有十足的把握赢过对方,可是对我来说,他们双方交战,我不想任何人赢,只盼两败俱伤,我才能从中得力,所以,您现在能信我真的不需要这样东西了么?”
齐睿的话让殷陌荻和程木台都有些震惊,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殷陌荻才开口道:“郡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可,您要趁乱夺皇位,到时皇上两面受敌,那南人若趁势打进中原,您就不顾了么?”
“不会,以阗南之兵力与如今的大英抗衡,等到我们能一举打下皇城的时候,只需再略分些兵力去就阻击他们,照样能让他们退兵到莫素雪山。”
“但是阗南觊觎中原多年,如果能趁这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再无犯我中原可能不好么?只打回到莫素雪山,他们有朝一日还会再卷土重来的。”程木台立即问道。
齐睿沉吟了下才道:“二师兄说的有理,只是,如果要彻底清剿南人,我恐怕就不再有兵力能与齐赫抗衡,这样的机会我等了十几年,不能轻易放过。但是……但是若败南人也不是难事,咱们手里拿着破他阵法的兵书还有铠甲兵刃,只要到时再给我些许时间,等到夺回皇位,朝纲稳固,我必然厉兵秣马再去讨南……”
“那依着郡王的意思,岂不是这次之后,安稳不了几日,就还要打仗?”程木台脱口而出道。
见齐睿面上露出一丝难堪,殷陌荻赶紧一拉程木台道:“老二,这些家国大事岂是你能懂的,现在咱们知道了郡王的诚心跟安排,眼下只管商量如何去救师父师娘就是,现在不知关押师父师娘那处是不是换了地方,若是没换,我现在便给郡王画了图来。”
齐睿立即点头道:“我已让人打探过,并没换地方,只是又加了人手看管,那有劳大师兄,给我讲讲,看看咱们都需准备些什么。”
三人坐下这一商讨,便是整晚过去,齐睿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程木台打着哈欠,看着垂首沉思的殷陌荻,迟疑道:“大师兄,睿郡王跟当今皇上之间的恩怨咱们是不懂,听上去,这天下也的确该是睿郡王的没错,他要抢回龙椅也是情理中事。只是他若当了皇上,你觉得咱家朝朝能当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么?而且,为了他们父辈兄弟之间的恩怨,这么放任南人不灭,即便说日后还有机会,但万若失手,到时哪怕中原让南人占走半壁,咱们大英岂不是也要步前朝的后尘?”
殷陌荻阖了阖眼,叹了声道:“老二,你觉得这事,你我能如何扭转?睿郡王说了,十几年来,他在等着这个机会,你觉得凭你我之力,是能说服他改了主意,还是你觉得该给皇上通风报信,趁他如今孤身在京让皇上一举把他拿下,好彻底绝了他的念想?”
程木台张了张嘴,有些颓丧地垂了脑袋,“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的,咱们答应了郡王保密,怎能跟皇上说这些,而且……真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杀了他以绝后患,那,朝朝这辈子还不得恨死咱们,她这丫头啊……还真是喜欢了郡王的。”
殷陌荻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起身拍拍程木台的肩膀,“好了,去睡吧。咱们江湖人,管好江湖事就好。救出师父师娘,其余的就与咱们无干……至于说朝朝做得了做不了皇后,反正她大婚也是要在师父师娘被救出之后,到时阗南跟大英还有一战,齐睿这里也是蓄势待发,一时半刻也顾不上,等师父师娘救出后,让他们再拿主意吧……只要说服朝朝不嫁,我想齐睿也未必就强迫,总之,万事都等师父师娘救出再说……”
程木台点了点头,站起来跟着殷陌荻出屋,各自回了卧房。只是睡了不多时,外间其他的师兄弟便又进来喊起他们,说宫里来人过聘礼了。
忙忙碌碌多半日,总算差不多走完了文定的程序,只等请期之后,这门婚事便是彻底尘埃落定,只管到日子迎娶就是。
不过在殷陌荻和程木台的坚持下,请期之日还是要等叶无期夫妇斟酌,所以做到此处也只能暂停。
齐睿从那里告辞回去,便去奏明了皇上,他两日后便要去阗南。
齐赫大惊,“你真的要自己去么?朕知道现下里,叶无期已是你半个丈人爹,这事于你是事不宜迟,可朕这边已经安排了人手,你只管部署好了,让他们去办就是,要多少兵马,多少高手,朕都听你安排,你何必以身犯险,亲力亲为呢?”
齐睿笑笑道:“皇兄多虑了,若说是犯险,那臣弟岂不是就没有救人的把握了,既有把握救,就没有险可言,而且您也不用派兵过去,去得人多了,反倒是打草惊蛇。此事只需臣弟跟朝朝和他的几个师兄,再找几个江湖高手即可,您若实在不放心,就借几个大内顶尖的高手与臣弟一用,要是能再给臣弟一个宫中最善解毒、用毒的御医和几味药材,就已经是帮了臣弟的大忙了。”
“那都好说,大内的人由你随便去挑,御医你想要几个也都没问题,药材更不算个事,朕只是担心你啊,你这身子哪能经得起这样的劳顿?“
齐睿抿了抿唇,抬眼看着齐赫时,眼神格外诚挚,“皇兄,臣弟以往不曾牵挂过谁,所以对自己的身子也并不上心,总觉多活一日都是赚的,可是有了朝朝之后才知道,臣弟有了想保护,想疼惜的人,便一下子很是惜命,为了她,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所以出去前,一定会做好万全的保护措施,绝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闪失的,皇兄您大可安心。”
“这话自是有理,可刀剑相向的事,总有意外……朕,怎么能安心?”齐赫踯躅道。
齐睿忽然有些调皮地一笑,伸手戳了戳齐赫的手臂,带着些耍赖的语气道:“皇兄,您就成全了臣弟吧,就让臣弟在自己女人心里当一次英雄不行么?不然朝朝只当我是万事无能的病秧子,岂不是这辈子都要瞧我不起?”
齐赫失笑,伸手拍齐睿的肩头,“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学得耍赖了,这可不是你小时候看上了什么好玩意,想跟朕讨这么容易的事,若还是这样的小事,你要什么,朕都依你,可如今你要做的事,这么危险,万是出了差池,你让朕后悔一辈子么?”
“那……不然臣弟答应您,只管做了样子去阗南,到了那里让他们入敌营救人,我主管袖手等着,您若还不放心臣弟的身子,让御医来给臣弟瞧瞧,看看是不是出去一趟也不碍事?”
齐赫忖了下,苦笑着摇头道:“好了,你既然拿定了主意非去不可,就去吧,万万仔细着自己的安全。要用什么人,什么东西,朕这就颁旨下去,宫里人你随便调派吧。”
齐睿终于说服了齐赫之后,转头就又去找叶朝朝。
叶朝朝原是在屋里愁眉苦脸地正在胡思乱想,听说齐睿要带着她跟师兄弟们一起去救爹娘,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你不怕我给你添乱么?我真能帮忙救人么?”
齐睿笑着一捏叶朝朝的脸颊,“你有那一阵放倒我的本事,到时能用在南人身上,自然就是有用。”
叶朝朝当即摩拳擦掌,“好说,只要给我针,给我药,有几个我就给放倒几个。”
齐睿一牵她的手,“嗯,你最本事了,走吧,跟我出宫,先去找你的师兄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