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的药材都准备好,熬煮成散发着浓厚药味的药汤,然后注入不久前才订购来的橡木浴桶中,何晓盯着那桶黑乎乎的药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她将承受一次已经在衍生世界中无数次承受过的痛苦。
但是这一次……何晓一边吸溜着空气,一边咬牙切齿,真疼啊……
这个身体的暗伤,比起生活困苦的何妮儿,居然还多。何晓不由得猜疑,以前的何晓,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星灵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一个没有人照看的小女孩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以为你知道?”
何晓面无表情:“我说,我现在没穿衣服。”星灵茫然,片刻之后,就听到何晓尖叫:“出去!”
星灵尴尬地将视角从浴室中退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何晓从浴室里面出来了,身上带着洗浴过后的红韵,却满满的都是药味。星灵有些尴尬地在遥远的虚空中咳了一声,控制着机器人管家轻声问:“需要帮助吗?”
何晓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要出去吃饭。嗯,大吃一顿。现在我急需能量补充。”星灵笑了笑,推荐了几家评价极好的饭店。
桌上已经堆了三个空碟子,何晓却依旧抱着筷子不停,就连饭店的服务员都笑嘻嘻地过来打听消息:“这位女士是不是最近刚刚晋升?”何晓笑嘻嘻地一边点头一边说是,“之前体术等级比较低,结果……”对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恭喜哟,这顿饭我请一半。”
“你是老板啊?”何晓问。服务员点头,“这是我和我丈夫的店,两个人开了店来打发时间的。不过我们天赋有限,体术等级一直上不去,不过看到别人上去,我们也很高兴啊。”两个人正说笑着,何晓的通讯器忽然响起来。
服务员对她笑了笑,回到柜台后面去,何晓接通,天锐笑嘻嘻的脸出现在面前:“白云,有时间上来虚拟网一趟,我找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何晓挑眉,“什么?”
天锐的笑容中透出满满的恶意:“上来就知道了。”说着,主动挂断了通讯。于是何晓在吃完饭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登陆了虚拟网。天锐的会客室里难得的一片安静,只有三两个人。
何晓进去的时候,天锐和水墨同时看了她一眼,天锐笑嘻嘻地抬手招呼她:“来了?来做。水墨麻烦你过去那边给倒杯热茶过来。”水墨好脾气地过去了,何晓的目光落在房间内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她略微有些眼熟,疑惑的目光看向天锐。后者脸上依旧带着笑,笑容背后却带着一点冰凉,何晓心中一惊。“不承认?”她听到天锐的声音,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种元气满满,而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冰寒刺骨,“我还想着,如果你承认了,我就放过你。”
水墨将热茶塞到她手中,拉了她在边上的沙发上坐下。何晓问:“这个人是……”水墨低声说,“抄袭你设定的那个人。”何晓恍然,难怪觉得这个人略微眼熟,大概是以前在天锐的会客室里见到过。她眨眨眼:“不是说没有证据吗?”水墨对她笑了笑:“天锐去找了虚拟网的主控智能。”
何晓心中震惊:“主控智能?不是说主控智能只有八级权限及以上才能申请见面吗?”水墨侧脸,笑容平静,“你怎么知道天锐没有八级权限?”
何晓语塞。她知道的天锐看上去嘻嘻哈哈,在X做着可有可无的编辑,可是现实生活中的天锐是什么样的,她几乎完全不知道。但是,八级权限……她的目光落在天锐身上,依旧不敢置信。八级权限代表的含义,对应的是十级的社会权限,对等的行政等级,就是星球掌控者。对应到其他行业上,也都是绝对高级的人才,一个星系也不见得有一两个。
何晓看着天锐,后者正对着那个叫做格兰维尔的写手露出冷淡的笑容:“真的不承认?这玩意虽说当时说的时候看上去只有我和白云在,但是,别忘了当时我们都在虚拟网里面。在虚拟网里面的事,就不要有想瞒过主控智能的。”
格兰维尔仰头对着天锐冷笑:“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身为我的编辑,在一个作者写出一篇大红文的时候,居然不鼓励而是怀疑对方抄袭。有你这样当编辑的吗?我要向X投诉你,我要申请换一个编辑!”
何晓看着天锐笑了笑,心中默默地为格兰维尔祈祷了一下。事实上她对这个人抄袭自己创意的愤怒,如今已经不剩几分了,毕竟是已经被放弃的东西。
水墨轻轻地笑:“这家伙,要倒霉了。”话音未落,格兰维尔就已经甩门而去,留了天锐站在那里,勾着嘴角,笑得有些渗人。何晓连忙叫了一声,将他拉到身边来坐下:“成了,我都不那么生气了。”
天锐拍拍她的肩:“这种事不能姑息。况且,你是信任我才将设定说给我听,我也要洗清自己的嫌疑。”何晓无奈,将话题拉开到自己的新文上面去。“我已经写了十万字了,明天就发表。”
天锐还没有什么反应,水墨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以几乎从未见过的谄媚握住了何晓的手:“求存稿!”天锐扒开水墨的手,喂喂了两声,道:“你要什么存稿你自己的文还在写呢赶紧去继续奋斗去。要存稿提前看这种事,要干也是我来干啊!”说着,星星眼看着何晓。
何晓失笑:“我上传到后台了,你自己去看。”天锐一声欢呼,但是看着何晓还坐在这里,也不怎么好意思提前跑,勉强忍耐住,说:“我等会再去。我们来商量下格兰维尔的事怎么处理。”
何晓看向天锐,后者看向水墨。水墨无奈:“我是局外人。”“局外人才看得客观,再说了,你是我们中间唯一的政客,政客都是狡猾的。快说,你准备怎么做。”天锐吐槽得毫不客气,何晓在边上轻笑,心中对天锐身份的好奇却又加了一分。
水墨慢条斯理地说完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就见天锐和何晓不约而同地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阴险。”天锐说。何晓点头附和,“真阴险。”水墨失笑:“是你们要问的,如今又说我阴险?”
天锐笑嘻嘻地过去谄媚状:“水墨大神别生气,这是小的凡人对天才的羡慕嫉妒恨。”水墨无奈地笑着摇头,看向何晓:“白云,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让天锐和我来做。你专心写文好了。”何晓乖乖地点头,转头看向天锐,“谢谢你了。还专门去找主控智能帮我调取当天的记录。”
天锐摆了摆手:“好歹也是我的地盘出的事,再说,主控智能那家伙,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难见面的。”面对何晓好奇的眼光,天锐敲了敲她的头:“你的药材收到了吗?怎么样?还要不要他们继续帮你培育一批?”
何晓摇了摇头:“过些日子,政府大概就会大规模培育了。现在这些,足够我撑到那个时侯了。”水墨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天锐的目光就落在何晓身上,变了又变:“你就是那个……”水墨在边上茫然,但是从何晓刚才的话和天锐的反应,他也能猜到,大概是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
“听起来,我都不知道的政府行为啊……”他温和地笑,“天锐知道,那是你社会权限足够高。白云知道,那就是说,这件事和白云有关系?”他看向何晓,笑容温和得让何晓打了个冷颤,“听起来,真好奇白云的现实身份啊。”
天锐瞪了他一眼,对何晓说,“这几天我就去找你,你不要到处跑。”何晓惊讶地看着他,他却忽然间又笑嘻嘻起来,“看存稿去啦!”说完一溜烟不见了身影。水墨做了个哀怨的脸:“小白云你慢慢玩,我看不到存稿,只好去自己发奋写了。”
一眨眼,会客室里就只剩了何晓一个。何晓还在想着天锐说要来看自己的事,一时间在会客室里愣了起来。
不管何晓是不是愿意,事情都已成定局,所以她很快就看开了。天锐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况且八级的社会权限,如果当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都不用别人出手。
至于那个抄袭的人,何晓很快就将他丢到了脑后,但是事情按照水墨的行动爆发起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她的耳朵中。那个可怜的叫做格兰维尔的写手,在一次次流言中恼羞成怒,泄愤般地发誓自己没有抄袭。当天锐从主控智能那里提取的原始记录表明,天锐与何晓商谈设定与大纲的时候,他就躺在沙发背后听着的时候,就连他的读者都不相信他了。
然后,就是一次次的打击与垂死挣扎。最后在天锐与各路乱战的写手的联合操作之下,格兰维尔最后匆匆完结了这本创意极佳的小说,删号作为终结。不管怎么说,这个作者号的名头,已经臭掉了。先不去说光脑背后的人怎么咬牙切齿,何晓看了,却觉得极为畅快。
那些在乱战中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写手,那些为她摇旗呐喊的读者,都让她觉得格外心情舒畅。于是,难得地,一向由存稿箱准时更新甚至不回复留言的何晓,主动加更了一次,并在书评区置顶感谢了那些为自己说话讨回公道的读者与作者。
然后,被太过热闹的场景吓得落荒而逃。
逃走了之后,她却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场面,怎能叫她心情不好。心情更好的结果就是,当天她爆发性地完成了三万字,直接攒够了好几天的份量。
天锐拜访的帖子过来的时候,何晓正泡在浴桶里,咬牙切齿地与疼痛做斗争。见到名为唐允晗的拜帖,她还走神了一下,直到对方的声音元气满满地冒出来,她才恍然,这家伙就是网路上的天锐。
双方确定了时间之后,何晓就去搜索了唐允晗这个名字,然后从网络上少得不正常的搜索结果中默默地猜测着天锐的身份。但是一直到天锐拜访前,她都没能猜出来。
等见到那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她歪着头,依旧有些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天锐?唐允晗笑嘻嘻地在她眼前摆了摆手:“看呆了?”何晓立刻回神。
双方重新认识了一下,唐允晗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唐允晗,人类武技分析中心首席研究员。基本上现在所有的武技,除了那些世家大族私藏的之外,都要通过我这里。”
何晓恍然,难怪他能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为什么还要去网上做网络编辑?”唐允晗的嘴角抽了抽,“闲得慌。”他做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你也知道,武技这玩意不比旁的东西,几十年都不见得出一样。就算是人口基数大,每天提交的多,但是轮到我这里的时候就不胜多少了。特别是,提升为首席之后……”唐允晗捂住了脸,声音都显得郁卒起来,“一眼看上去就太过粗糙的东西自然不会落到我手里,稍微精妙一点的也自然有次级的研究员去做。轮到我出马的时候,几年都不见得有一次……这次你的东西,如果不是关系太过重大,我又拼了命去抢,也不会落到我手里。”
何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无所事事固然是许多人的终极目标,但是对一个有追求的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唐允晗看到何晓脸上的同情,心中越发悲愤:“所以,你明白了?”何晓连忙点头,“明白明白。”两个人说着这些没意义的话说了一会儿,唐允晗终于将话题说到了正事上来。
“我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也知道了。”他说,“就是为了你提交的那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