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张校长签发的毕业证时,何晓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一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茫然感。这三年多一直过着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干什么。
虽然已经有许多地方对她抛出了橄榄枝,但是何晓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应该如此轻率地做出选择。
“你要回家乡去看看?”现在已经是二十一岁的少年奥狄斯听着对面艾丽的话,有些惊讶。只是深入骨子里的礼仪训练让他在惊讶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地睁大了眼,并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情绪来。
“是,”何晓说,“离开家里也已经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爷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总是比不上自己回去一趟亲眼看到的放心。”
奥狄斯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而且,你说你的弟弟,叫做亚伯的那个,似乎最近也快要突破成为大骑士了?你回去说不定正好可以赶上庆祝。”
何晓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侧脸看向窗外的风景,心情极好的模样。
坐在她对面的奥狄斯用余光看着她的脸庞,心中轻叹。这个少女,就算自己在她身边出没了这么久,只怕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吧……
喜欢上心中有更多追求的存在,这种感觉,还真是复杂难明。就连塞丽娜都忍不住嘲笑着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手脚太慢,可是,面对这样的少女,又有谁能忍住自惭形秽的感觉,说出那个字呢?
奥狄斯太清楚,就算艾丽在学院里的男生当中一直有高岭之花的美誉,也没有谁敢于爬上悬崖,去攀折这一朵美丽的花。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在他爬上悬崖之前,就已经被奥狄斯打下去了。
“奥狄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赶路快一些吗?”出了一会儿神,何晓问,“当初来的时候,我可是坐了一个多月的陆行鸟,那滋味,真是不好说。”
奥狄斯是知道她家乡的具体位置的,听到这句话,思索了片刻,说:“距离那边三百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城,有传送阵。你可以先坐传送阵过去,然后再从那边回去。”
何晓立刻就有了兴致,详细地问了起来。
奥狄斯给她解释着,看她好半天依旧一副茫然的模样,好气又好笑地说:“算了,我和塞丽娜也一起陪你过去。塞丽娜早就想看看你口中美丽的家乡是什么样了。”
何晓不好意思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有时候,她还真有点摸不清东南西北,虽然也不至于到出门就迷路的地步,但是……
被奥狄斯这样一说,就越发不好意思了。
定下了回去的时间,何晓就赶着收拾了一堆东西出来,然后准时和奥狄斯还有塞丽娜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一千金币的传送费用之后,何晓从传送阵中走出来,就到了一个和艾丽的家乡相似又不同的城市。
说是相似,是因为毕竟不远,风俗习惯地理地貌都相近,不同是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乡。
三人商议了片刻,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一坐,问个清楚路上的行程到底怎么安排之后再出发。三个人都是典型的学院派,对赶路野外求生这种事,还真是不擅长。
在酒吧里略微坐了坐,赶走了前来骚扰的四批不速之客之后,奥狄斯终于带着佣兵们的消息回来了。
“今天我们就先住下,”他说,“明天一早就走,到晚上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小镇可以住下,然后第二天中午就可以到了。”
何晓想了想,也认同他的说法。塞丽娜原本就是为了凑热闹而过来的,自然就更加没有意见了。
三人在城中找了旅馆住下,等着明天一早就出发。
入夜之后的城市渐渐地从热闹喧嚣转变成平静,何晓却猛然间被一声尖叫从睡梦中惊醒。
她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拉开窗帘,尖叫声这个时侯开始此起彼伏,随后就渐渐地黯淡下去。仿佛那些尖叫的原因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抽了抽鼻子,何晓嗅到空中飘来的,淡淡的腥味。
隔壁的奥狄斯和塞丽娜也都醒了,披着晨衣来敲响何晓的门:“艾丽,你听到了吗?”何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脸色沉凝:“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
塞丽娜脸上有一丝错愕与惊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奥狄斯手中提着魔法灯,这个时侯却一直都盯着窗外。
片刻之后,整座城市都被惊醒了——城主府有人敲响了警钟,浑厚的钟声响彻了整座城市。
塞丽娜倒退一步,捂住了嘴:“天呐,发生了什么?”
“有血腥味,”奥狄斯说,“从尖叫声的那个方位传来的。”他从窗台上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城市的一角。那边依旧是一片昏暗,但是曾经出现又消失的尖叫和飘来的血腥味无一不证明,那边出事了。
“贫民区。”何晓说,“那边是贫民区。所以没有灯。”
奥狄斯转过头,脸颊在魔法灯的照耀下有些昏暗:“你没有觉得不对吗?”“什么?”何晓下意识地反问,就听到奥狄斯说:“普通人的叫声,怎么可能传得了这么远……”
何晓的脸颊白了一白,下一刻,她猛然间抬起头,窗台外的天空中,什么东西在高速地一掠而过。
一个身影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何晓凝神看过去,看到一具已经碎成渣的干尸——干燥得仿佛被脱水了五六次的木头。于是,一碰就碎。
“吸血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冷静地,甚至是冷酷地,“有高阶的吸血鬼在出没。那些叫声……”
纷纷落下的尸体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管是奥狄斯还是塞丽娜,这个时候,脸色都一片煞白。就算不知道吸血鬼是什么,他们这个时候也顾名思义地明白了过来。
这座城市,正在被入侵。
“去换衣服,”何晓关上了窗户,转头对两人说,“最合适的运动的,最能保护自己的。”塞丽娜有些恳求地看了她一眼,被她推了出去:“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奥狄斯看着眼前虚掩上的门,拉了塞丽娜就走,转身将她推到自己的房间去:“去做。她说得没有错。”
塞丽娜忍住心头的惊惧,转头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飞快地换上了轻甲,将东西胡乱地塞到空间戒指中,跑了出来。
这个时侯,何晓和奥狄斯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他们了。
“黑夜是吸血鬼的天下,”何晓说,“他们拥有良好的夜视能力和极快的飞行速度,我们的反应速度,根本就跟不上。所以,我们需要做一点防护。”
她伸出手,手上三个瓶子,深蓝的底色当中,星星点点地布满了银亮的亮点:“全部喝下去吧。”
奥狄斯毫不犹豫地接过,一饮而尽。然后,他的身体似乎开始发光,闪动着柔柔的银色的光芒,仿佛皎洁的月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样。
塞丽娜将瓶子我在手中,看向何晓。
“月光药剂,”何晓一边喝下去,一边对塞丽娜说,“让人变成银月的眷顾者,时间不长,但是,应该足够我们找到城主府?”
这个时侯,奥狄斯身上的光芒已经渐渐地淡了下去,但是奥狄斯却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体上发生的变化。
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仿佛一跳就能跳上天空一般,然后,眼前看到的世界,就算是在黑夜中,也清晰得如同在白昼一样。
他动了动身体:“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啊……”何晓轻轻地笑了笑,她身上的光芒也在盛极一时之后,渐渐地黯淡下去。塞丽娜这个时候也已经将药剂喝下,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发光的身体。
片刻之后,三个人都已经处理完毕,转头就往城主府的地方进发。
虽然那边敲响了警钟,看上去情况似乎也不太妙,但是至少……
这种时候,也只有那里有最高端的武力了。
这个时侯,塞丽娜才切身地体会到了,这个叫做月光药剂的东西带来的好处。在她过去十几年的日子里,她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这样身轻如燕的感觉,似乎只是脚尖微微用力,身体就已经往前滑行出去,比任何自己能想象的速度都快。
那些在天空中穿梭的身影,似乎也因此有些顾忌起来,在他们上方盘旋,却不敢轻易地扑下来。等到确认他们的目的地是城主府之后,甚至连跟着他们盘旋的身影都消失了。
何晓眯着眼,悄悄地将手中的那一瓶圣光药剂盖上了盖子。刚才这一下就挥发了不少,让她还是有些心疼的。
这种特殊的好货,可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啊。做起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奥狄斯偷偷地看着这一幕,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但是很快,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前面出现了挡路的,一交手,就算是奥狄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旧是大吃了一惊。
这种生物,到底是什么?
何晓这个时侯也在暗暗吃惊,这个大陆的人族和魔族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猛然间记不清自己设定的具体时间了。
但是,总归是在故事的千年之前。
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凑巧,这次就正好赶上了一次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