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已也喝了好几天了,为什么自已没有一点不好的征兆呢?
那,那些蚯蚓该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丑后站了起来,将那碟萄萄干放在媚儿的怀里,笑道:“咱们去媚儿姑姑你的屋里坐坐可好?听说你那儿养着几只老鼠?本宫也喜欢小动物。”
见人提到她心爱的宝贝,媚儿的脸上漾起了一抹淡不去的笑容,很可爱,很温存,还带着天真,“好啊好啊,那不叫老鼠,叫树兽,树兽宝宝可漂亮可好玩了。”
这人啊,一旦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而体察不到周遭环境的严酷与肃杀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就像这媚儿,她活得很简单,很快乐,大白天翻着永远也翻不完的土,夜里与一群没有害人之心的小动物相厮相守。她的幸福与快乐来源于近乎于白痴与弱智的思维!
来到宫后的一处小平房,大约有十几间格式相同的小屋。媚儿走上前去,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小布包一层层打开,到最里头,一把长长的铜钥匙静静地躺着,闪着一股冷冽的寒光。
丑后在身后看了看,抿起无唇的嘴角,笑了:这媚儿姑姑,这屋里藏着什么宝贝啊,要这么小心谨慎地锁着,包着?
门一打开,一股很浓烈的怪味抢先迎了出来。
丑后猝不及防,连声咳了起来,小眼里,泪水顿时化作倾盆雨,将一张本是丑极的小脸弄得稀里哗啦的。
丑后的鼻子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嗅到味道要通过长长的鼻管,最后才到鼻端、鼻窦,有个缓冲的地带。而丑后没有鼻梁,所以味儿会直接冲进那两个朝天的鼻孔,刺激五官,进而冲入肺部,很容易引起咳嗽。
媚儿用宽袖当扇子,拼命地替丑后扇着,一边很紧张地问:“王后主子怎么了怎么啦?”
丑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味儿啊?”
媚儿将丑后让进自已这间视若福地的小屋,“不奇怪呀,这味儿可好闻了。”
好闻个鬼!差点要被它呛死了!
当丑后的小眼睛聚起强烈的光看清屋内的状况时,她差点要吓坏了。
只见,三面墙上,全挂着还带着干结泥土的草,简陋的桌子与床上也摆满了各式长短的草,连看不出颜色的蚊帐顶上也挤挤挨挨地铺了满满的一层草。人走过去,泥尘就从粗陋的蚊帐上落了下来,被褥上也全是泥粉。不知她夜晚是怎么睡的。
“媚姑,你这些个草是做啥用的?”丑后随手拿起一枝已成干枯的草,问。
“这个叫牛蒡呀,这个是金钗花,也叫黄草。还有菟丝子、马兰花、巴戟、淫羊藿木香、母丁香,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哦。”媚儿拿起一大堆的草,一一地指点着。脸上,竟然是一脸的凝重,不再是傻呵呵的样子了。
丑后虽然对这些花花草草辩认不出来,但这些草药名倒是懂得的,连同功效。上辈子练的易容丹里,除了有西药成分,大部分是中草药。只是那时丑后婉儿见的是加工过的粉未,不是原料。这些草药都有延年益寿的特点,难道媚姑是吃了这些草才红颜不老的?
“媚姑,为什么桂花茶不能喝?”丑后趁媚姑一心在她的花草上时,突然发问。
媚姑想也不想,张口就说:“茶里有含羞草,百步草啊。”
啊?百步草?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前世的前世的那个老娘,专制各种毒,制毒的原料其中一味就是百步草啊。这是一种五叶草,夏花开花,花型很小,粉紫色,有一圈白色的花边,很好看,可它有毒,是慢性发作。牲畜吃了走不出百步就要晕倒,所以叫百步草。它的药用后果便是中毒之躯会出现皮疹与騒痒,且越来越痒。
“媚姑怎么知道的呀?依本宫想,媚姑自小在宫里,肯定认不出这许多的草药来,别是乱说的吧?”丑后故意激她。
果然,媚姑中计,嘟起小姑娘一般鲜嫩的小嘴:“媚儿全认识,这些草药全是媚儿自已种的。媚儿的父亲是山里采药的,没进宫的时候常跟着父亲上山采药。”
“那媚姑怎么知道桂花茶里有百步草啊?”丑后继续试探。
媚儿好像一下又糊涂了,她拿着一枝干花,从床下拖出一个木头箱子来,“你看你看,小树兽好可爱哦。”
三只黄棕色的小树兽,样子极象地鼠,尾巴长长的,很丑陋。它们相互偎依在一起,抬起晶亮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丑后。
难怪屋里有股浓浓的怪味,原来是又有草药的药味,又有树兽的腥味,这味掺在一起还能好闻得来?
“媚姑姑,这老鼠吃什么啊?”
“不是老鼠,是树兽!”媚姑一再纠正,“它吃草呢,什么草都吃。”
看见树兽,丑后灵机一动,她拿起几枝比较新鲜的百步草去喂树兽。树兽先是犹豫,随后便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只见吃过百步草的树兽开始闹腾起来了,一直在箱子里乱窜,总想去咬自已的尾巴,一圈圈兜着,好像火烧火燎的样子。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吧,树兽安分了下来,绵绵地侧卧着,两只红眼睛爱闭不闭地眨动着,
这下,丑后有些明白了。
媚姑却急了,她拍打着箱子,叫道:“有毒,有毒!”边说,边急急地从一个扁圆的瓶子里用手指抠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来,强行喂进树兽的嘴里。
丑后正要问,却在这时,秀仪在屋外叫道:“王后主子,朱公公领着个小太监来凤鸾宫了,小太监是王上赏给王后主子的。”
什么?南宫光宇赏一个小太监给自已,他别是憋着什么坏吧?他有这么善心吗?
先出去看看再说。
丑后领着秀仪刚走上过道,候在殿门外的御前管事太监朱清便笑着迎了过来:“奴才叩请王后娘娘玉安。”说着,一屈膝,稔熟敏捷地用宫礼请了一个安。
“朱公公也好早啊。”丑后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已的寝殿走去。大早上起来,还没梳洗呢,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是胡乱地披着掖着的。
朱清在身后谦恭地笑道:“咱家一个做奴才的哪有早晚之说,倒是王后娘娘辛苦了。”
真是会拍马屁,还王后娘娘辛苦了!
丑后“扑嗤”一声笑了,“朱公公真是长了一张好嘴。你们玉和宫昨晚闹了半宿,最累的怕是你这位朱大公公吧?”
“这是奴才的本份,嘿嘿。”朱清是长着一双明眼的,眼见得丑后进了寝殿,他便站在帘幄外,一边吩咐道:“流……浓……,佩什么,你们几个还不上前侍候主子更衣梳洗?”
朱清磕磕巴巴地吩咐着。这丑后也是的,原先这几个丫头的名字叫得多顺溜,什么小兰小芳的,现在好了,这些名儿不仅记不住还拗口的很。
脂浓不高兴了,端着脂粉匣子,探出头“哼”了一声,嘟着小嘴说:“管事公公真没文化!我叫脂浓,你才叫流浓呢。”
佩瑶也抗议道:“就是。我也不叫佩什么,我叫佩瑶!”
朱清用拂尘挠了挠鬓角,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好好,咱家叫流浓,咱家叫佩什么,这下总成了吧?小姑奶奶们,好生侍候王后娘娘吧。”
侍候丑后梳洗是最简便的,她又不像紫美人那样要在梳妆台前试衣服,没试下二十套是不会穿上身的。更不会像那个蓝丽人,光挑首饰就得让捧着首饰盒的宫女们排上一个时辰的队伍。丑后她,从来都是秀仪拿什么她穿什么,至于头上。她只要求梳头的流云动作要快,再快些;插头饰的佩瑶只要在丑后的头上少插些废铜烂铁,丑后便会很开心,说不定转身就将其中的一件名贵首饰送给佩瑶,至于脂浓,她基本歇业,丑后从来不施脂粉。说实话,她那张大麻脸,脂粉也不需要,既使需要脂粉也抹不上,一咧嘴一笑,好不容易抹上的脂粉肯定会“簌簌”乱掉,除非拿油漆给丑后刷上一层差不多,可惜那时还没出现油漆这个玩艺呢。
咳,扯远了。
没过一盅茶的工夫,秀仪掀帘起来:“朱公公,王后主子传你进来呢。”
朱清对藏在帘幄后的一个小东西一呶嘴:“方才教你的话全记住了吧?现在随咱家进去,不许多言。”
“是,朱公公。”奶声奶声。
已梳起高云髻,穿上杏黄色凤袍的丑后,有些倦怠地歪倚在榻上。
朱清步履轻快地走至丑后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身子按到地上:“快,快给王后娘娘磕头。”
娇小的头颅与闪着幽光的金砖发生了密切的接触,“咚咚”直响,“小浩子给王后主子磕头了,祝王后主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耗子?哈哈,你还真胆大啊,竟敢大白天的爬到本宫这只大花猫面前,你不怕被猫吃了啊?”丑后坐了起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