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丑后,凤鸾宫的宫侍们全沉浸在一片恐慌之中,他们不知道下刻会发生什么。
唯一能想像到的是,丑后这回一定逃不掉被罚的命运,轻则罚跪、挨骂,重则被责打被禁足。
“秀仪姐姐,王后主子会被王太后废了吗?不要!脂浓不想让主子走。”小脂浓红着眼睛,扑进秀仪的怀里,眼睛,却不时地望着寝宫内正酣畅淋漓地大睡的丑后,
“不会的,你把心稳稳地放在你的小肚子里吧,不可能的事。”秀仪搂着脂浓,安慰着,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上回青玉人只是随口与方玮仪开句玩笑,王太后不顾青玉人是亲王南宫枭的表妹,脸色一青,一道懿旨下来便降了青玉人的封号,还罚俸一年。如今丑后不仅骂了方玮仪,还把她的脸打成那样,门牙都打落了两颗,王太后看见岂不是要心疼死?
丑后还有好果子吃?
众人都在替丑后祈祷,希望丑后能平安地度过这一劫,希望王太后能手下留情,千万别废了丑后!
上午,在人们忐忑不安中艰难地过去了;下午,又在人们越发不安的猜测中过去了。
奇怪,太后的祥和宫怎么没一点动静呢?
秀仪让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前去打探打探,自已去找丑后,商量分析一下这种状况究竟是坏到什么程度了。
刚拐过长廊,就听到丑后与那个小浩子闹成一团的声音:
“小耗子,你怎么这么赖皮?明明出的是剪刀嘛,你怎么变成布了?不行,不能这个样子的。”丑后抓住小浩子的两只手,不依。
小浩子窘的小脸通红:“小浩子没有赖皮,是主子没看真,浩子出的就是布。”
“你这个布是缺了角的还是烂了线头?怎么只伸出两个手指头啊?”
“浩子伸出一个巴掌的,五个手指头全出来了。”小浩子也很认真,从丑后的手里挣脱出一只小手,重新做了一个“布”的姿式。
“不算不算,重来重来!”丑后一把撸掉小浩子的手,急急地说。
秀仪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唉,大家都为丑后她愁死了,她倒好,跟小毛孩玩起稚童的游戏来,还这般较真!
“王后主子……”
“别吵别吵,本宫今儿定要把小耗子的小鼻子刮掉喽。”丑后胡乱地朝后面挥了挥手,转眼又跟小浩子玩上了。
倒是小浩子有眼色,他忙站了起来:“王后主子有正事,小浩子先告退。”
秀仪站在丑后的面前,妩媚的脸上一片愁云:“王后主子……”
“怎么啦?天又没塌下来,你们一个个的表情好像是给本宫送葬似的,干吗呀,是不是太早了一点?”丑后本想嘟个嘴,装个很可爱的酷,谁知嘴唇没地方找去,却把一口獠牙尖突了出来。
秀仪低下头,说害怕那倒不全是,只是不忍心看着爱憎分明且心地如此善良的丑后成了又一个惨遭厄运的人!
“哎哟,你倒是说话呀,本宫看到你这付惨绝人寰的模样就想哭。对了,秀仪没看见本宫哭过吧?”丑后突然很正色地问。
秀仪摇了摇头,还真没看见过。
“那本宫告诉你,本宫若是哭了,那难看的样子比现在要恐怖一百倍一千倍!到时你别说本宫没有提前告诉你哦,吓出个好歹来,这责任可别算在本宫的身上,本宫可不付医疗费。”丑后一本正经地说。
秀仪“扑嗤”一声笑了。
这丑后啊,事至如今还开玩笑,她怎么一点儿也不懂得发愁呢。
倚在廊柱上的丑后突然坐了起来,对秀仪道:“叫流云她们几个上寝殿来,侍候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要出去做客。”
秀仪心头一喜:这丑后终于想通了,肯定是上王太后面前请罪去的!
秀仪忙喜孜孜地答应着。
丑后却盯着秀仪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声:“你的腿怎么啦?”
秀仪脸色一颤,忙遮掩:“没事,早晨在湖山石那边被绊了一下。”
说着,极力稳住身子,一步一步地往里走,但看得出来,好像很痛苦,很吃力。
“要不传个太医看看吧?”
秀仪已走到帘边,忙谢绝:“谢主子,没事的,用药酒揉揉就好了。”
经过精心穿戴打扮,尽管貌丑无比,那身段,那气派,倒是诱人的很,堂皇的很,比一个美貌王后还有气质!
丑后领着一行人,张张致致地出了宫。
冬日的傍晚,夕阳渐渐地收起了暖意,天色灰蒙,连归宿栖鸟的叫声都带有一丝悲怆与灰暗。
寒意浸满的风儿,摇起道旁有些倦怠的树枝,频频地曳动着,好像是跟丑后在打着招呼。
丑后随手拽下一枝来,拿到眼前看了看,笑问:“秀仪,这花叫什么?本宫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这不是花,是树,叫苦楝树。主子别把枝条放嘴边去,有毒。”
“有毒?”丑后揪下枝上的一个圆卵形果实,准备咬咬试试。
“主子!”佩瑶一掌打掉丑后手中的苦楝果,急急地叫道:“主子,这果实更有毒,主子千万别碰它!”
“既然是有毒,为何后宫的庭院里种了许多这种树?”丑后不解地望了望道旁前后,苦楝树一望无际。
“听花工说,这苦楝树的本身是有灭菌之功效的,再说,这苦楝树比别的树要好看多了,四五月份开起来的花儿也香,淡淡的香,可好闻了。只是不能去碰它的果实。”佩瑶将丑后手中的枝条抢过,扔得远远的。
一行人转眼便走到分岔口,秀仪她们正领着往左边去呢,身后的丑后却往右边的一条用碎石子拼成的小道走去。
“王后主子,太后的祥和宫往这边走呢。”秀仪站着,往后叫道。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向膝盖处。只是大伙的注意力全在丑后的身上,没注意秀仪的小动作。
“本宫又没说去祥和宫。”丑后继续往前走着,两眼好似在检阅三军仪仗似的,对苦楝树一棵棵地行注目礼。
“主子,这是去紫美人的欢乐谷啊。”脂浓笑道。
“欢乐谷啊?那咱们就去那,也去欢乐欢乐。小脂浓,前头带路。”丑后呵呵一笑,加快了步伐。窈窕的背影极具女人味;髻上横插的金钗珠串,随着身子大幅度的摆动而摇晃着,洒下一路清脆的音符。风吹起丑后的长裙,极似一只翻飞的蝴蝶。
这下让秀仪她们惊呆了,大伙一直以为是去祥和宫请罪呢,却不承想丑后竟是要去欢乐谷!
丑后去紫美人的宫里做什么?
当天色从白灰色变成暗灰的时候,丑后在一座独立的宫殿前站住了。
这座名为“欢乐谷”的宫殿,从外体上看便与众不同。
一大截蜿蜒起伏的粉墙向两边无限地延伸,墙头上,爬满了颤微微的绿色牵藤。墙的正中央,开了一个圆洞门,上方的额上,题着三个龙飞凤舞的柳体:“欢乐谷”。字体娟秀飘逸,一看便出自于女子之手。
敲门进去,守门的老嬷嬷一看是那个令人闻风胆的丑后!忙提起衣来便往里跑,说跑还不恰当,应该是滚,这嬷嬷的体型像冬瓜。
丑后一走进去,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天啊,这哪是座宫殿啊,怎么看,都像是进了茂密的植物园!
绿色的植物有各类树木,甚至有南方的棕榈树、蒲葵及形似椰子树的树种;各色绽放的花儿有腊梅、雪莲花、君子兰,墙下盛开的还有鲜艳的一串花。更多的,是丑后没见过的!
靠!这个死妖怪还真会享福,把二十一世纪的植物园搬到她的宫里来了。
沿着一条用彩色石铺就的小径,曲里拐弯的,在植物园里穿梭了许久,才正式到了紫夭儿的寝宫。
这座寝宫也与别人的不同。丑后的凤鸾宫是一座传统老式的四合院似的建筑,而这个欢乐谷,就像是现代的那种二层楼房,二楼上还有一道长长的木质走廊,廊上摆着众多的花卉与植物盆景,当然,半空中少不了悬着的大红宫灯与笼鸟。
“这个紫夭儿,她是住在神仙福地啊,改日本宫跟她换换,让本宫住到这儿来。”丑后步上台阶,望了望浸入暮色的景致。
秀仪笑道:“咱们才不跟她换呢,她再好,也好不过凤鸾宫去。再说了,凤鸾宫只有王后主子才配住,紫美人还没有这个身份呢。”
几句话,将丑后心中漾起的嫉火不知觉中便被扑灭了。
走上了过道,二个小宫女迎了出来,曲膝跪下:“奴婢恭迎王后娘娘玉驾!”
秀仪与佩瑶上前,不满地责备:“紫美人娘娘为何不出来接驾?”
纠仪,是主子身边宫侍的职责,这点,秀仪她们是不会忘的。
“对不起王后主子,奴婢家的娘娘睡了午觉后,一起来便嚷浑身痒,去洗了个澡还是不行,这会儿正在泡澡呢。”两个小宫女没见过丑后,却听过丑后的“叱咤后宫的伟业”,何况自家的主子紫美人那张紫了很多天的脸就是丑后的杰作。所以,闻说丑后亲自到此,宫女们自然吓得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