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恍然大悟,原来王太后是为了防范丑后进一步调查才把她弄进冷宫的,王太后真是未雨绸缪啊。
“媚儿那个贱人的东西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一屋子的草药,并没有什么其它东西。媚儿又不识字,所以不用担心她会写下什么。”
“全给哀家烧了去,一点也不要留。丑后的屋子查抄了吗?”
“谨遵懿旨……查了,王后的屋里也没发现什么,就是有几把草药而已。”
王太后从果盘里拾起一个胡桃,根本不理会兰姑好意的相劝,一下塞进嘴里。只听得几声脆响,“呸”地一声,从王太后的樱桃小口里吐出了胡桃渣子。
兰姑忙端上茶:“主子请漱漱口。”
王太后也不答话,从袖袋里抽出一块淡紫色的绣帕,擦了擦嘴,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涡纹:“丑后的骨头比胡桃硬?”
“哪能呢?咱们的老祖宗长了一口好钢牙,任是什么都经不起老祖宗的嚼巴,铁定让她们变成粉未。”兰姑凑趣道。
“是吗?你兰姑的嘴也越来越会说话了……对了,那两个狐媚子病的怎样了?”王太后嘿嘿一声,算是对兰姑的奖励,紧接又问。
“听说病的不轻呢。主子,咱们是不是得出手了?”兰姑在一旁摩拳擦掌。俗话说,跟财狼久了,自然学会了狼叫,兰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两个贱婢,哀家没兴趣管她们的死活。哀家是在想丑王后到底怎样了?她的病程应该跟那两个贱婢差不多吧?”
兰姑顿时明白王太后的意思,笑道:“应该差不多吧?丑后中毒的状况可能比她们严重些,因为按时间来算,丑后喝桂花茶应该不止一次两次了。”
“嗯。兰姑,你密切注意着丑后,一旦她毒发第二期的时候,咱们就该出手了,先是放她出宫,然后给她解药……哼哼,丑后嘛,到时就像是栓了麻绳的牛,她再狂再犟,还能蹦到哪去?”
“就是,孙悟空还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王太后孤傲地一笑,随即将笑意隐在平静的面容里。
“老祖宗,值日的小宫女说,二殿下曾来过,在窗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兰姑看到窗外那个木雕似的小宫女,突然想起,说。
王太后一下坐直了身子,眼里滚泻出无法掩饰的恼怒:“这个孽障来做什么,想必是想为丑后求情罢?”
“奴婢没见着二殿下,不敢擅猜,”兰姑谨慎地回答。
“不是什么人穿上黄袍就是太子!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你看看,这孽障他到底不像先王与哀家,做出来的事情让人啼笑皆非。真是难以想像,他竟然会将一个丑的无法形容的女人当成宝贝!而且,这个丑女人还是他自已的王嫂!哀家每天只要一想到他,心就如被丢进油锅里烹炸一般。若不是为了另一个孽障,哀家哪犯得着如此费心费力地为他做这些事?哀家就不知道享福?兰姑,你觉得哀家这样做值吗?”
望着王太后突然变得很落寞的神态,兰姑不知该如何如答。她知道,再强悍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王太后此时是有些放纵自已了,她很快便会恢复常态的。再说了,自已不管如何回答都不会称王太后的心意的,而且,王太后肯定也不指望她回答。
果然,王太后脸一沉,“兰姑方才听见什么啦?”
兰姑忙跪下,连声说:“奴婢什么也没听见啊……奴婢正想着催她们给老祖宗上茶点心呢。”
“下去吧,找个时间上冷宫去一趟。”王太后满意地点了点,然后将脸蜷缩进白狐皮里。
天,如一块黑绸,将大地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星星,眨着清冷的眼睛,有些冷漠地望着被约束着的天地万物。它无心搭救,也无力去搭救。
布满蜘蜘网与陈年积尘的冷宫里,耗子与不知名的臭虫准时地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在丑后面前肆无忌惮地来回穿梭。丑后恼了,拣起一个断了齿的木梳,朝它们扔了过去,骂道:“你们也敢出来示威?欺负本宫没有娘家是不是?告诉你们,别说是小小的你们啦,就是王太后那个老巫婆站到本宫的面前,本宫也不怯她一分!你们再敢在本宫面前现身,本宫抓住你们,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然后泡在福尔马林里做标本!”
一只断了尾巴的大老鼠,它在离丑后的不远处停住了,除了用贼亮的眼睛不时地偷望着丑后外,还不时地伸出前爪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一付不把丑后放在眼里的态势!
丑后被激怒了,她从头上拨下一根簪子,描了描,然后狠狠地扔过去,只听得“吱”地一声,那只挑衅的老鼠惨叫着,挣扎着,身子却不能离开原地半步!
“嘻嘻,本宫的抛物线投掷法还真准……老鼠大大啊,怎么样,这就是藐视本宫的下场!希望你下辈子要学得有眼色一点,见到本宫可要礼让一些哦。”丑后边说边走过去。
蹲下身子一看,嘿,这老鼠的头上确是扎着一根簪子,可,这是一根锃亮的银簪子,并非是自已的那根镶翠金簪啊,这是怎么回事?
丑后纳闷了,满脸虔诚地跟还在伸腿做垂死挣扎的老鼠商量:“老鼠大人,你也太贪财了吧?临死还要把本宫的金簪昧下?说,你把本宫的金簪弄哪儿去了?你拿一根银簪来冒充,有点象葛朗台的意思哦……乖,把金簪还给本宫,本宫保证给你做个棺材,然后再给你立个碑,让你所有的后代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开玩笑,一个鼠辈死在一个堂堂的人类一国之母手中,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名垂千史啊,何况……”
“哈哈哈,好有特色的一出戏,冷宫之王后与垂死之老鼠的对话!趣味横生,精彩之极!”
丑后冷不防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爽朗的笑语声吓得蹲在地上站不起身子,可丑后毕竟胆肥,一会儿的工夫便稳住了有些慌乱的心神,站起来,四周打量,笑道:“是哪位在说话?是尊神就请显身,若是牛鬼蛇神,那请你们远远避开,本宫阳寿未尽,不想沾染你们的鬼气!”
“阳寿尽与不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别看你乃一国之母,可命运同样操纵在别人的手里。”随着话音落下的,是纷纷扬扬的尘土。
丑后的心里便有些明白,不速之客躲在梁上呢。
她用手当起遮阳绷,目光在漆黑的房梁上四处寻找。只是灯光太暗,房梁太高。丑后什么也没看见。
丑后有些恼火,拿起油灯走到梁柱边,笑着说:“没错,本宫的命运此时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那也只是此时,而不是永远!但是,尊驾的命运似乎掌握在本宫的手里!只要本宫将灯油泼在柱上,点燃了这些挂得到处的破布烂布,那么,你的阳寿今晚也该尽了!”
丑后进来的当天便仔细地勘察过冷宫的地形地貌了。记得前世的前世,当仵作的父亲总是跟傻了吧唧的儿子,也就是今世的丑后啦,说一些破案的经过及作案的现场环境。未了,父亲总要说一句:若想不短命,环境先看清。意思是,每到一个地方,先要看清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为逃生做准备……
这冷宫,宫宇开阔,砖墙到顶,用几人都抬不动的大片琉璃瓦做了屋脊。偌大的宫殿用三根二人合抱才能合围的大梁柱支撑着。房梁上,柱与柱之间,横着几截粗大的原木,横木上挂着长长的类似帐幄的布帘。白天的时候听侍卫说,这些布帘原来是很精致很漂亮的,上面绣满了龙凤与百花的图案,是作装饰用的,现在成了蛛蜘们的老巢及鸟雀们的秋千架……也就是说,外人若从瓦顶上进来是不可能的,只有按正常的途径,从宫门进来才有可能爬上梁柱。
丑后若将破布点起来,那梁上之人除非想葬身火海,否则必得滑下地来。
丑后说完,伸手用力一扯,一大块沾满污迹与灰尘的破布劈头盖脑地掉了下来,落了丑后一身的尘土。
丑后一边点燃这块干透的破布,一边抬头笑道:“下来吧,老是窝在房梁上也太冷了,下来烤烤火。”
只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丑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一个全身着黑的人已站在了丑后的面前。
丑后站了起来,歪着头上下打量着,“真像是电影里的侠客,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弄块黑纱蒙在脸上呢?难怪不蒙黑纱就不算侠客吗?把黑布拿掉,让本宫好好瞻仰瞻仰你这位侠客的丰彩!”说着,丑后便要去掀黑面纱。
黑衣人一个腾挪便移开了丑后的手,身手与动作极其轻盈,“我蒙面纱可不是为了装侠客。”
咦,这声音竟像黄莺鸟叫,怪好听的。“那是为什么?你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