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黑漆漆的世界。她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啊!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始重生了……
玉儿整整昏睡了三日,药也喝了不下十副,病情却毫无起色。
闺房内,人满为患,紧张的太子瑾,自责的成王珞,担忧的烟霞公主,痛得心肝儿肉跳的丞相夫妇,就连日理万机的皇帝和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悉数到齐了。
软榻前,十来位从皇宫急招而来的御医腿脚发酸,不停的抹着冷汗。看这架势,倘若静安公主再不醒来,他们这帮老骨头就先得倒下了。
瑾一直坐在玉儿身边,两颗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半刻也不曾移开。有好几次,他甚至都产生了幻觉,恍惚的眼神似乎看到了玉儿扇动的长长睫毛。以往,她总喜欢鬼精灵的眨巴那两排如小羽扇般的翘翘睫毛,每每如此,他心里都会紧张一下,因为他知道她又要调皮捣蛋了。可现在他多么期望她再次捣乱,就算搞定人仰马翻,他也会欣喜若狂。
珞就站在瑾的身后,太过自责的他没有理由像瑾一样大声诘问太医,只能默默的站在瑾的身后静静的关注着玉儿。他的双脚仿佛生根一般,已经好久不曾挪动,玉儿一刻不醒,他便一刻要忍受如刀绞般的心痛。
“殿下,微臣要给公主进药了。”一个领头的太医鼓着勇气轻声对瑾道。
瑾转头一看,森冷的目光足以冻死一个大活人,沉声道:“你们给她吃的什么药?为何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这……”太医吞吞吐吐。
珞也受不了这样无休止的等待,瞪着太医,声音寒到骨子里:“你们根本就没敢配置解药?”
“太子殿下赎罪!王爷赎罪!”太医们‘咚咚咚’跪了一地,这下好了,酸软的腿脚早就支撑不起身体了,正瞅着这个机会歇会儿。
皇后见瑾和珞两兄弟这样强势,微微责怪道:“瑾儿,珞儿,你们这是作何?有你们父皇在此,哪儿轮到你们这般放诞?”
瑾和珞两兄弟双双把目光放到皇帝身上,不甚诚心的道:“儿臣失仪,请父皇赎罪。”
皇帝看了看两个儿子别扭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诡诈。他没有跟那两兄弟计较,摆摆手,声音里听不出起伏:“罢了!你们也甭急,是朕让太医们不可妄配解药的。玉儿这几日吃下的药只是维持性命而已,并非治根之方。”
“父皇!”
两兄弟一听皇上这样说,居然气愤的将矛头都对准了九五之尊!瞧瞧,他们俩这副呲牙咧嘴欲吃人的架势,莫不是连自个儿父皇都要怪罪了?
皇帝把了把下巴上不长的胡须,正色道:“你二人先让开,让太医们喂玉儿吃了药再说。”
瑾嗖的站起身,两拳紧握,愤恨的盯着太医手里的汤药碗,活似要将之盯出个窟窿。
而珞呢?武将出生,自然果敢得多,想也不想,一拳挥过去,褐色的汤药在空中绽放出短暂的花朵。伴随着那只镶金玉碗在地上发出铿锵的摔裂声,珞终于爆发:“这等没用的药,还吃什么吃?难道要玉儿永远这样躺下去吗?”
瑾和珞今儿简直就是反了,在皇帝面前,他们居然敢这样大小声?后果自然不会好了。
“你们急什么急?朕这样做,自然有朕的理由。瞧你们冲动的性子,日后如何扛起朕的大片江山?”皇帝先是给他们讲点儿道理,随后才道:“你们都知道解药的精确度要求极高,倘若出错,当如何弥补?”
“那也不能让玉儿一直这么下去吧?”这个珞啊,到现在还嘴硬,没看到皇帝老儿已经开始皱眉了么?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冲了进来,朝皇帝禀报道:“启禀皇上,风神医带到。”
风神医?
瑾和珞同时将疑惑的目光瞅向门口,只见一位通身着淡青色打扮的男子步履轻快的走了进来。那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肌肤任泽,光滑细腻,胸前佩了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腰间还别了支墨绿色的短小竹笛。玉配君子,笛配雅士,远远望去,他倒真是个偏偏公子。
那位公子进来见了一屋子的达官贵人也不行礼,径直朝软榻上躺着的玉儿而去。
“我行医时,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青衣男子淡淡的道,但话语里透露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瑾和珞正要发飙,皇帝便抢先道:“风刀子神医呢?”
“我是他的弟子,怎么?你们信不过我的医术?有我来,就算是你们的造化了,要请我师父?他没空。”想不到冰瀚国居然还有这等强悍的人,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风刀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曾经救过皇帝一命,与皇帝有八拜之交。不过多年不见,皇帝这次也是打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去找他,没想到居然能找到。可是怎么来了个年经的公子?风刀子何时收了弟子了?
“既能请你来,自然相信你的医术。罢了,所有人都退下,让小神医为玉儿治病。”皇帝肚大能容,也不计较青衣男子的无礼,马上招呼屋内的人退下。
太医们总算得救,一个个跑得溜溜快,宰相夫妇和烟霞公主也相继退下,只有瑾和珞一动不动。
青衣男子看了看桀骜不驯的两兄弟,狂傲的道:“你们留下作甚?难不成你们能给她治病?”
“你!”
珞和瑾脖子上的青筋突起,现在敢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这青衣男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来人!将太子和成王带下去!”皇帝看到两个儿子的激动样儿,立即支应侍卫过来领他们退下。
“父皇!这个山野莽汉如何信得?”瑾气得快内伤。瞧瞧,瞧瞧,那男人握着玉儿的手半天都不放开,把脉能把那么久吗?
“放肆!你二人今日几次三番顶撞于朕,朕不治你们个犯上之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统统给朕回去面壁思过!”皇帝嘴角微微上翘了些,似乎是有好戏看了。
侍卫们一拥而入,两个霸气的男子哪里肯就范?玉儿还生死未了,他们岂能离开?
屋内,一伙侍卫卖力的去夹持武功不弱的珞和瑾,场面十分混乱。
眼看,三下五除二,瑾和珞就要大获全胜,谁知青衣男子衣袖一甩,一股奇香弥散开来。随后,威武不屈的瑾和珞立即闭上了眼睛,成为了两只熟睡的绵羊。
玉儿迷迷糊糊的闻到一阵异香,似凉凉的薄荷一样清爽宜人。那股香味缓缓扑入她的口鼻,仿佛一汪甘泉滋润她久渴的心脾。渐渐地,她的神智逐渐清晰起来,裹在那层薄薄眼睑里的大圆眼珠灵活的转动了几下,两排浓密卷翘的睫毛扇了扇,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乌黑的眸子清澈透亮,状似千年一梦刚刚醒来的仙子,超凡脱俗、不染尘埃。
“你是谁?”玉儿的声音缓慢、迟疑。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大脑中太多的东西还未理清头绪,目光也稍显呆滞了些。不过,就是这样无心机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如同一张未被浸染的白纸,洁白无暇。
俊美神医没有回答玉儿的话,反倒云淡风轻的向她询问:“你可记得自己是谁?”
什么?自己是谁?
玉儿没好气的道:“你当我是白痴啊?”
“白痴?”俊美神医玩味的咀嚼着这个对他来说稍显陌生的词汇。半晌,他不甚确定的询道:“你这个词用来形容神经错乱的人倒是十分妥当,言简意赅,着实贴切。”
“神经错乱?”玉儿差点儿再次晕过去。敢情他先前是当她是个疯子?玉儿嗖的从软榻上蹦起来,强撑起一股意志力,骄傲的道:“你才神经错乱!看你长得有鼻子有眼的,竟然这般诋毁人,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俊美神医性子寡淡,不喜招惹不相干的人。这次之所以来相府出诊也是师命难违所致,否则他如何会来?至于玉儿这个陌生的病患,他除了有义务医治她之外,他并没有打算和她闲扯。依照他的经验,女人一看到他俊逸的相貌,要么一副西施捧心惹他怜惜,要么就是一副妖媚惑人的样子勾他上贼船。那些女子美则美矣,却没有内涵,肤浅之极,令他甚觉反感。玉儿年纪尚小,虽然还不能归纳为女人的行列,但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她也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被他排斥的对象。
然而,看到玉儿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傲气十足的向他宣战时,他竟莫名的有了一丝兴趣。这个病患是他见过最精力旺盛,也是最具有攻击性的人。
俊美神医听了玉儿的话,不觉莞尔一笑,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许多:“既然你意识清醒,身为相府千金,应该不会连‘知恩图报’四个字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