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躺在陌生的榻上,从开着的窗户望出去,对着那几缕阴影莫名的感到寂寞和彷徨。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事实上身为男人,身为太子,他没有权利拥有那种细小忧思的感怀。他只能忧虑未来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然而今晚,身边杂乱的的随从散去,退却那身繁华,他才感到心竟然是空的,空得让他发慌,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坐起身,对着玉儿房间的方向望去,心中不免叹道:何时你才会明白我的心?你可知,我在等待你识情断爱的一天?
对着孤寂的明月,向来隐藏在瑾沉稳外表下的惆怅如滔滔之水倾泻而出,使得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当此心力交瘁之时,有人“雪中送炭”,给他来点儿刺激。
玉儿已经偷溜三次了,都以失败告终,谁让太子哥哥警觉性那么高呢!硬的不行,看来只能来软的。她邪恶的扫了一眼手中的书,看来得使出杀手锏了。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睡着了吗?玉儿给你送宝贝儿来了!”玉儿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跑出来的,动静也搞得够大,声音更是清脆欢快,宛若黑夜的精灵。
瑾立马翻身跃起,旋身便堵在玉儿跟前,老神在在的道:“还想跑?有太子哥哥在,你就别再动这份儿歪脑筋了。”
玉儿笑得好开心:“太子哥哥错怪玉儿,玉儿真的是给太子哥哥送宝贝儿来的,嘻嘻……”
“宝贝儿?”瑾纳闷了,什么东西可以在他心中算作宝贝儿?抑或是,什么东西在小玉儿的眼中算做宝贝儿?
瑾掌了灯,将信将疑的接过玉儿手中的‘宝贝儿’,见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羊皮质地的书本,表面涂成了明黄色,一看就是皇家之物。不过令他纳闷儿的是,什么书竟然这般薄?他暗自掂量了几下,应该只有几张纸。书的封面上不着只字片语,甚是让人觉得奇怪。
“玉儿说的宝贝就是它?这是什么书?”瑾探索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玉儿,谨防她借机偷溜;良久,他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手中的书本上,正要打开看,却被玉儿阻止。
“太子哥哥,等一下,你敢不敢跟玉儿打个赌?”她笑得好天真,好无邪,好甜蜜,上下两排睫毛眯缝在了一起,让瑾忽略掉了她乌黑眸子中的小奸诈。
瑾乐意欣赏玉儿欢快的表情,所以不甚在意的道:“什么赌?”
“那你是答应跟玉儿打赌啰?”玉儿偷着乐,眼看着太子哥哥就要像鱼儿一样上钩,她就抑制不住兴奋。
瑾轻轻颔首,眼角带笑,他倒要看看玉儿又有什么招数。
玉儿指着瑾手中的书,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怂恿意味:“我们以一炷香为限。若是一炷香之后,太子哥哥的目光没有离开这本书,玉儿就跟太子哥哥一起学武;若是太子哥哥用心不专,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这本书丢开,玉儿就跟南宫学武。怎么样?太子哥哥能做到吗?”
瑾心想,玉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向来来言出必行,鲜少说话不算数。若是能让她心服口服,她以后一定不会再提跟南宫绝学武的事情。对于他皇甫瑾来说,甭说是一炷香,就是连续看一整夜的书而不歇半刻,他也能做到。只是有一点儿让他不解,玉儿怎么会用这么简单的题目来考他?如此倒显得他胜之不武了。不过为了玉儿,什么武不武的就不那么重要了,看住她才是要紧的。
瑾自信满满的道:“玉儿是要考太子哥哥的定力?好!一言为定。”
玉儿笑嘻嘻的站在瑾旁边,等着历史性的一刻到来。
瑾看了眼玉儿,确定她规规矩矩的呆在他身边之后,才不经意的将书页翻开。却不想,他刚将目光对上,就感到浑身气血倒流,耳中嗡嗡作响。这、这、这竟然是一本春宫图!里面的画面简直、简直可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瑾气得内伤,谁居然敢这样荼毒他的乖玉儿!
“啪!”瑾使劲儿一摔,华丽的书本与地面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
“太子哥哥,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哦!”玉儿一边提醒,一边儿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瑾眼中冒着两簇火焰,大步靠近玉儿,吼道:“看来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我非打你小屁屁不可!”
“太子哥哥,你说话不算数。是你自己要跟玉儿打赌的,赌输了还要赖皮,哼哼!”看到瑾骇人的表情,玉儿吓得猛吞口水,僵直的四肢十分不听使唤,走起路来就跟鸭子跑步差不多。
瑾与玉儿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捉住她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的惩罚惩罚她!
“太子哥哥别气,别气,爹爹说怒气伤肝。”不怕死的玉儿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瑾打马虎眼,真是够皮的。
“知道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瑾亦步亦趋的跟进玉儿,却又不急着去捉住她,故意要让她多害怕害怕。
突然,新状况出现,局势扭转。
“啊?太子哥哥!你流鼻血了!”玉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大嚷:“来人啦!太子哥哥流鼻血啦!来人啦……”
玉儿这么一阵嚷嚷,瑾也感觉到鼻中一股暖流滑出。他伸手一摸,羞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殿下!您怎么了?来人啦!宣太医!”守在门外的侍卫闻风而入,看到瑾脸上有血,连忙异口同声的喊叫着宣太医。
“太子哥哥,我们家没有太医哦,太医都在宫里。玉儿去给你找郎中啊,对了,南宫呢?玉儿去找南宫来。”说罢,她一溜烟的跑了,脸上尽是幸灾乐祸啊!
面红耳赤的瑾,向来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威严沉着的形象,这次真是丢脸丢到没品了。
“你们围着本殿做什么?还不快去追公主!”瑾胡乱抹掉脸上的鼻血,从一窝蜂的侍卫中间杀出一条血路,直奔玉儿消失的方向。
翌日,相府花园。
“南宫,我要多久才能学会轻功啊?”玉儿一边蹲着马步,一边儿苦着小脸儿着急的问道。
“玉儿,凡事急不来的。你以前没有习过武,必须从基本功练起,知道吗?”南宫耐心的道。
玉儿的小脸一阵暗淡,泄气的道:“好吧。不过你要教快一点儿哦,要不然等我长大了就学不会了。”
“你现在还小,不急,教快了你会吸收不全。”南宫认真的道。其实他觉得玉儿已经很了不起了,小小年纪就这样好学上进。不过,看到她那样辛苦,他实在做不来一个严师。
玉儿脸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汗珠滑落脸颊弄得脸上奇痒难耐。可她没有伸手去摸,扎着马步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走样,只是轻轻甩了甩头以便将汗水甩离脸上。缓了口气,她才道:“没关系,你只管教,稍微快一点儿就行。这种扎马步的基本功,我晚上可以自个儿在房里练习,这样就能节约时间了。”
“你这么着急?”南宫不由一愣,想到:玉儿是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小姐,按说习武学艺只是一种兴趣了然,又不似江湖中背负血仇的人,她何必学得这般着急?
“当然着急啊!如果像哥哥们那样一学就是十来年,那还怎么得了?哥哥们五岁便开始习武,可是我是十一岁才开始,已经差了六年了。再说,玉儿还要学医术,时间很急迫啦。”没想到她还想得挺周到的。
南宫眼中满是赞赏:“原来你已经想得这么远了。不过你这才刚开始,还是在我的监督下练习比较好,以免出现意外。”
“那好吧!”玉儿显得有点气息不稳。
南宫发现了玉儿的异样,深怕她的旧伤发作,连忙喊停:“玉儿,你病体初愈,过度劳累有损身体,今日就暂且到此,明日再继续。”
“这就完了?今天一共就学了扎马步?”玉儿显得很是失望,要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得练习到猴年马月啊?
“扎马步可不是一日就可练好的。”南宫本是想规劝玉儿,谁知这话说出去大大的走了调,让玉儿愈发不能停下。
玉儿小小的身子动也不动,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倔强的道:“就这扎马步一项就要学很久?那更不能休息了,今儿才学两个时辰。”
玉儿的态度很坚决,一心向学,任凭十头牛都拉不回。她也恁是有毅力,初次学武,头一天蹲马步,一蹲就是两个时辰,这恐怕就连一般的壮年男子都会大呼吃不消。可她却没有半点儿退缩的意思,纵然身子已经开始慢慢的发抖,脸色也逐渐变青。只要南宫没有让她学下一个内容,她就不会停止现在的课程。
看到玉儿那样的努力,南宫很是不忍,只得变着法儿的让她休息:“行了玉儿,别扎马步了,起来舒活舒活筋骨。”
玉儿这才听话的起身,慢慢走动,让身体里的血液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