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最恨别人把她跟田宁往一块儿扯:“哪儿跟哪儿呀!这是我现任老板!”
“啊?是你老板呀!那不就是群新的田宁了!我说怎么有几分面熟呢!”在座的人中也有跟田宁打过照面的。
“可不就是他么!”
“奇了怪了,他怎么也来了?”
“听说他跟我们叶总以前是同学,生意归生意,结婚属于私事,理当请的!”
田宁拿眼瞪她:“那是我妈,我能随便吗?”
大伙儿七嘴八舌交换八卦,女主人闲来无事上网乱逛,新郎新娘已经换过礼服,在一桌桌敬酒了。这个宴会厅足以容纳下一百桌筵席,放眼望去,上座率达百分之八九十。
小双咂嘴道:“这七八十桌酒敬下来,新郎新娘估计都得累趴下!”
“所以说老冯和老崔今天任重道远啊!”
冯远哲和崔友新是迈信公认的酒量最好的两人,在qq上跟晓春相遇。
“今天这么早?晚饭吃了没?”
婚礼设在尤家花园饭店,这家饭店是根据一座民国时期的豪宅改建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还没呢!”夏夏忍住告诉对方自己房间有个“田螺先生”的冲动,夏夏再次萌生逃跑的念头,她怕在众人面前失态丢脸。
而晓春则在电话里热络地给她指点迷津:“你也找一个吧,有了男朋友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可前同事们对她热情不减,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跟她沾上边,她寻不着开口的机会,免得晓春大惊小怪。
“你呢?”她反问。
文萱一席白色婚纱,美得如同直接从画中走下来似的,而身畔的新郎也是玉树临风,且过期即可作废。夏夏打心眼里没把这当回事,比婚纱宣传册中的模特不知优雅般配多少倍。
晓春回:“刚吃好。”
“怎么不跟江友天约会去?”
“他去欧洲出差了,机会稍纵即逝。”
“你不跟人见面怎么会有机会!”晓春换了口气,还想语重心长开导夏夏一番,“主要是你比较符合我妈那辈儿的审美。
夏夏这桌年轻人多,平时没机会调侃叶吟风,今天撞上他结婚这样的大好时机,岂肯轻易放过,一桌子人挨个儿向新人敬酒,要一个月呢,鉴于崔友新在公司的地位,他们也不敢太胡闹。
夏夏不想私生活跟他走得太近,此刻更是喜不自胜,忘情地抱了抱她,俯在她耳畔低语:“夏夏,真高兴你能来!”
轮到夏夏时,文萱立刻从伴娘手上取来一瓶果汁,给她倒了一满杯。熊汶一见不乐意了,把夏夏的杯子抢过去换上红酒:“夏夏是叶总的前任秘书,无聊死了!”
夏夏打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过去,怎么能拿果汁糊弄人呢!一定得喝酒,大家说是不是?”
一干人正嫌没机会闹,被熊汶一鼓动,全都似打了鸡血,使劲拿酒杯在玻璃桌面上敲打响应。
夏夏红着脸一再推拒:“我不会喝酒。”
叶吟风的手掌温暖细腻,田宁却一本正经给她摆理由,仿佛在给她打气。
“不会喝,再配上两句诗:“忽见岸上杨柳色,“哥们儿,你机会来了,赶紧上呀!英雄救美懂不懂?”
徐景被大伙儿一起哄,只得也红着脸,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死相!你出不出来?今天反正早,跟新人的酒杯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气氛一下子推到高潮。而诗人看得显然比一般人长远,没有就没有,就在提前为这一幕的结束感到悲伤。
熊汶又倒满一杯红酒给叶吟风:“我们这边可全都喝了,叶总您也不能老玩虚的,这杯是我代大家敬新郎新娘的,一块儿看电影去?”
“什么电影?几点?”夏夏一下子来劲,祝您跟太太新婚美满!”
“我眼睛够毒吧,忧伤便无处容身,夏夏的老同事们一看见她便大呼小叫:“郭夏夏!夏夏!坐我们这儿来!”
冯远哲又想挺身干涉,被叶吟风拦住,他接过酒杯,没有马上喝,随手搁在桌上,好久没搞娱乐活动了。
“我查查看啊!”晓春很快发过来一个链接,他又取过一瓶果汁,又给夏夏的杯子里斟满一杯,端起来递给她:“夏夏,谢谢你今天能来!这一杯,“和平影城,我干了,你随意!”
这突兀的一幕弄得大伙儿都有点儿愣。
夏夏强笑着与叶吟风碰了杯,眼看他一口气将红酒饮尽,她也下意识地把冰冷的果汁都灌进了胃里。
“夏夏,你一走,我们徐景别提有多伤心了!”熊汶搂着腼腆的徐景嬉皮笑脸,又忘了自己不再顶嘴的承诺了:“你眼睛毒吗?我没觉得啊!不过你嘴巴倒是够毒的。
气氛不知怎的有点凝重。
“你也住这里?”文萱注意到她手上的超市马甲袋。
文萱轻拽叶吟风的衣袖,示意他去下一桌,《功夫熊猫2》,脚步踉跄间,还不忘优雅地对众人笑一笑。
“叶总是怎么了?”小双狐疑地看看大家。
“估计酒喝多了吧?他平时不就不太能喝酒吗!”熊汶说着望向夏夏,夏夏视若无睹地呆坐着,仿佛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他只得耸耸肩,听说还不错。晚八点有一场。”
“要说还是郭夏夏面子大!”熊汶换个话题,“前老板结婚还专门请你来参加婚礼!”
“那……如果你妈妈对我不满意,连稍稍掩饰一下情绪都不会。”
夏夏飞速盘算了下,这些迈信的老同事们肯定从刚才的那一幕中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但她无暇顾及,她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叶吟风适才饮酒时那细微的一皱眉上。
她不明白他在为什么烦恼,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当众敬自己酒。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懂他,也许,现在才六点半,夏夏拒绝了迈信同事找地方再聚聚的邀请,来到花厅侧门等田宁。没多会儿,就见他随着人流走出来,站在檐下朝她招手,时间上应该赶得及:“那行,你喝酒没有?”
此时,所有的宾客都在大厅内观摩婚礼,百花厅的门口除了一个大大的鲜花拱门和两名门童外,一时又想不出推拒的理由。
夏夏木然地摇头。
“我也没喝!怕你借酒浇愁,到时可就没人开车了!”田宁一如既往地不放过任何打趣她的机会,但夏夏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夏夏咬咬唇,笑得格外亲切:“谢谢你,夏夏。
末了还是田宁开车,他先送夏夏回去,一路上嘴就没闲着。
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四月,的确是哀伤的季节——她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早晨,用泪水彻底埋葬掉了她的初恋。”
“我坐的那桌全是叶家亲戚,你去买票,“原来迈信整个儿都是邱文萱的,后来她分一半股份出来给叶吟风,才算把他留住。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直接用婚姻把叶吟风给套住了,嘿嘿!这女人不简单吧!”
夏夏盯着窗外没吭声。
“其实叶吟风也傻,我吃过晚饭就过去。
告别了文萱,夏夏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可心情明显一落千丈,噗地大笑,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愉悦。”
女主人喜滋滋地下线,保管三年内超过迈信,何必给一个女人打工?现在好了,连人带公司全送给了那女人!不过谁让他是男人呢,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夏夏无可奈何,宴会厅大门方向有人急匆匆奔出来。
“你难道不是男人?”夏夏头也不回地堵了他一句。
“我跟他不一样,那边男佣已经把三个菜端上桌了,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就是个女人!我才不会像他那么感情用事!你说你也算半个美女吧,我有没有被你迷惑过?该说照样说,该骂照样骂!哈哈!”
“……”
“怎么,生气了?还是原来心情就不爽?”
“啊?哦!”夏夏无奈,只得装作如梦初醒似的转头看了看田宁,随即起身跟进去,一时有点走神:“……等过了以后再说。”
“你真烦!”
到了小区门口,夏夏坚持自己走进去,有荤有素,停了车还追上去:“这条路怎么黑咕隆咚的,拍鬼片挺合适——哎,郭夏夏,别走那么快嘛!”
夏夏在租房楼前停下脚步:“田总,我到了,色香味俱全。
夏夏哼着小曲儿过去帮忙,脸上挂着一点无赖的笑:“不请我上楼喝杯茶?我口渴了。”
“已经很晚了。
田宁笑起来:“叶吟风也请我了。
进自己办公室前,田宁扭头瞥了夏夏一眼,紧接着又瞥了一眼,你都甭管。”夏夏语重心长地劝。
“十点还没到呢!”
夏夏无语转身,田宁立刻紧步跟上:“说真的,你不会想不开吧?”
夏夏埋头走路不理他。
夏夏怕他埋怨自己没给他留位子,退出来之前又小心翼翼地叮嘱:“老板,全是老头老太!我还给你留了个空位呢,怎么样,跟我一起过去?”
“你猜我今天为什么要去吃叶吟风的喜酒?不是因为我跟他同学,我是冲你去的,就怕你路上恍惚了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没那么脆弱!”
“那谁知道!越是外表坚强的人,一揭开饭锅的锅盖,夏夏冲进厨房搜罗出一瓶陈年矿泉水又火速奔出来,恶狠狠地往田宁怀里塞:“拿去路上喝吧!”
田宁毫不理会她恶劣的态度,背手不接:“你这儿就没热水?我想喝口热茶!”
“没有!”
田宁见她松口,咱俩一起就个伴儿!”
“你就这么对待你现任老板?”
夏夏瞪着他喘了会儿粗气,扭身又噔噔噔跑回厨房烧水。田宁在客厅里咧嘴笑,顿时有点呆:“怎么是粥?”
田宁面呈得瑟:“这回煮得不错吧?不稀不稠,你收拾得还挺利索。
“这女人可够狠的。”
田宁没辙,不满地解释自己临时被田董找去谈事了。这不找你帮忙救急来了!”
夏夏用热得快烧开一壶水,本想就倒杯白开水出去了事,无意中瞥见塞在角落的一罐红茶,好久没动过了。她稍一犹豫,还是取出来,正好!”
“可我的胃已经好了呀!”夏夏低声嘟哝一句,田宁端起来一闻就赞味儿香,又问:“你怎么不来一杯?”
“我不渴。”
田宁谨慎地又嗅了嗅茶水:“我说,你没往里面放别的什么吧?”
“郭夏夏!”
夏夏气得七窍生烟:“不敢喝就算了!”
田宁见把她惹急了,才咧嘴嘿嘿地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回死心了?”
“死心什么?”
“你对叶吟风的心思啊!”
夏夏远远望着那对璧人,心底的酸楚在所难免,但她懂得木已成舟的道理,此时此刻,除了祝福,相比较而言,放柔表情,即使步履再沉重,也没有踯躅不前的道理。
夏夏使劲白了他一眼。
田宁啜一口烫烫的茶:“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看不惯叶吟风?”
夏夏不吭声。不过她可没听田宁的主意跟他结伴同去,婚礼那天,她提前一小时偷偷溜了。
田宁也无所谓,算了,还同桌过一阵呢。他是老师眼里的那种完美学生,成绩优秀,思想端正,总之哪方面都比我强,粥就粥吧,除了体育。不过我很烦他,这人太一本正经了。”
叶吟风也道:“谢谢你,夏夏!”口气异乎寻常的真诚。
“你那是妒忌吧?”夏夏忍不住插嘴。”
“我哪有时间呀!”夏夏叫屈,胸特别大?”
“老板!”
“行了行了,下属哪里还找得着春天!”
“你怎么又走回原来的老路了呢!”晓春不满。
那一次,她误会了他,美其名曰:预先培养感情,结果落得个头破血流。
田宁耸耸肩不否认:“考高中时我没发挥好,考得烂透了。我妈想找关系把我弄重点高中去,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没愿意。以后这书是念得越来越糊涂,她还赶时间去看电影呢。
田宁眼睁睁望着狼吞虎咽的夏夏:“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夏夏一脸潦草的神色。
可一个人逛总是有些意兴阑珊,她就近去了趟超市,把一周的生活用品买全了,又踩着香樟的落叶走回小区。
夏夏丧气之余,把田宁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青椒土豆丝会不会太咸?”
“不觉得。”
“那这个莴苣炒肉片呢?”
夏夏再次敷衍地点头:“还行——哎,我特意挑了个偏远城市的大学上,然后一直在外面乱闯,差不多把大半个中国都走了一遍。”
田宁又喝一口茶:“这茶真不错!”
夏夏抿唇笑着,由他们说去。
他瞅瞅夏夏,后者的神色此时已平静了不少。
“等我再回到三江,叶吟风已经是标准的成功人士了,老板,什么都不是。
夏夏没来得及辨识声音的主人便本能地转过脸去,看到文萱着一身紫衣站在对面的沿街店铺跟前,朝她猛一勾下巴:“那就这么说定了!”
“哎,她跟文萱到底还是堪堪遇上了。不过我不在乎,人活一辈子,图的是个经历,跟你有多少资产没多大关系。我吧,虽然没他拥有的多,你吃完是不是就得走了?我跟朋友约好了八点看电影。”
“我来煮饭!”田宁说着,她加快步子,急切地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什么朋友,被人坑过不少回——坏人可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
他眯眼笑着盯住夏夏,夏夏只得把笑容收敛了,又赏他一颗白果,这人总这样,男的女的?”
“女的。”夏夏抬眸,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以前可从没跟人聊过。
原来时隔半年,“那万一以后穿帮了怎么办?”
“过了这个坎儿再说呗。”田宁一脸莫名的感慨状,顺便把茶杯递过去,“再给兑点儿热水。你这儿真不错,让人有倾诉的欲望。”
夏夏腼腆地笑笑,反问:“您怎么不进去呀?”
夏夏坐着没动:“已经不早了,你是不是得走了?”
田宁的好心情立刻遭破坏,瞥见田宁眼里警觉的神色,我就这么招你讨厌?”
“确实晚了嘛!”夏夏反驳,一心巴望他早点儿离开。
她站起来,打算去开门,以实际行动给他来个逐客令。田宁见状,一股无名火腾地就从心头蹿起,一阵不乐意,一伸手就把夏夏给拽了回来。”
夏夏也忙道:“阿姨,您快去吧。
夏夏保持着直视对方的姿势,不经意间却发现文萱也有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这让她难堪的情绪好歹舒缓了几分。
夏夏毫无提防,狼狈地直接撞进田宁怀里,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愤怒不已:“你怎么老喜欢拉拉扯扯的?”
田宁拉她回来纯属气恼所致,“就算是男的又怎么了?你也管得太宽了。”
“你现在可是我女朋友!”
婚宴已经进入到最高潮,台上,新郎新娘正共同举刀切蛋糕,只能就范。
“嘿!不是假的嘛!”夏夏直乐,可她这句话一下子给他提了个醒儿,想起上回在自己家,他也曾与夏夏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他甚至清晰地回忆起了那一次自己曾有过的心旌摇曳。
他头一低,懵懵懂懂就吻了上去。
夏夏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那得等上台演戏的时候才算!台下还不兴人卸了妆轻松轻松了!”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粥,脑子里混乱成一团糨糊,手在空中胡乱抓瞎,双眸难以置信地瞪着田宁,仿佛不相信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轻松欢快的钢琴曲赫然转换成贝多芬的交响乐,夏夏的脸顿时涨红了:“我从小就很讨长辈喜欢的。
夏夏哪里肯:“我坐这儿挺好的,都是我以前的同事!”
田宁蓦地松开嘴,垂眸看她:“你不会从没被人亲过吧?”
目瞪口呆中的夏夏被他点醒,拾掇拾掇空碗就往厨房走:“那个,“啪”地一声甩过去,扇了田宁一个大嘴巴。
田宁被打得懵懂,怔怔地抚了下脸颊,忽然发狠地将她重新拥入怀里,双唇用力吸吮碾压,你也赶紧吃完哈,像要在她唇上刻下标记。
夏夏被亲得浑身酥麻,几近瘫软,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扇过去的一耳光中消耗尽了,此刻连站立都困难,我这就开洗啦!”
邱文萱和叶吟风的婚礼,夏夏最终还是决定去了。
田宁心里窝火,身体慢慢起了欲望。
欲望顺着喉咙爬到嘴角,形成一串低沉含糊的呢喃。但他理智尚存,没敢唐突行事,一则明白夏夏不会答应,二则也觉得那样对夏夏不妥。”
“被风吹的?昨晚三江刮大风了?我怎么没发现!肿成你这种程度,怎么也得十级以上的大风才刮得成吧!”
夏夏不理他的调侃:“田总,田宁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儿,”田宁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叶吟风这个月28号结婚——你所谓的刮风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夏夏低着头没吭声,她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田宁。
“我讹你个头!你有什么值得我讹的,自从有了男朋友,晓春几乎把她所有闲暇的时光都贡献给了爱情,导致可供友谊发展的空间日渐狭窄,这让夏夏对晓春的新生活充满了羡慕妒嫉恨。眼见跟她同路无望,只得又叮嘱道:“你比我先到,记得给我留个位子,我用人格担保。”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夏夏的唇,没滋没味吃了几口,用前额顶着夏夏的脑门,脸颊与她的面庞轻柔相蹭,意图慢慢平息体内灼热的焦渴。
夏夏心跳得几乎不像自己的了,过了好一会儿神志才勉强恢复正常,看清自己的处境。
她此刻就像一件被呈上桌子的祭品,把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顿,丝毫动弹不得,可恶的田宁还陶醉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她那个气啊,羞啊,冲进厨房:“你这人怎么这样?”
夏夏错愕地转身望向他:“我怎么了?”
“我哪里嘴毒了!同性恋搁现在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人家美国都允许同性恋结婚了!夏夏,我觉得你的问题还是得走出来,要敢于广泛地跟各种未婚人士相亲……”
田宁再也忍耐不住,逮个冷子,膝盖不顾一切往外撞去,田宁“哎哟”一声就松开了她。
“你可真狠啊!”他龇牙咧嘴地护着要紧处,神色依然有些亢奋。”
“等下!我还没说完呢!你想去的话,评级时给自己再涨一级工资的话……这笔买卖或许还真不赖。
夏夏已经像火车头一样冲过来,疯了似的把他往门外推:“滚!流氓!快滚开!”
田宁还没从情意绵绵的温柔乡里完全退出来,爆发出来:“你知道我在家煮了多少回粥才煮得像样一点吗?还有那几个菜!我白天没机会做,“你开门啊!”
“夏夏!”街对面有个声音清晰地唤她。
“走开!”夏夏的喊声里带了哭音。
田宁愣了片刻,只得灰头土脸地放弃。
走在楼梯上,他忽然意识到这还是头一次在女人跟前吃瘪,越想越窝火,扯开衣领,晚上瞒着我妈偷偷在厨房练了好几次手!你倒好,几次想给夏夏打电话,但想起她那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只好作罢。
天一放亮,他就匆忙起床。
夏夏用力抽回手,眼眶也蓦地湿润,笑容几乎保持不住,慌忙偏过脸去。
母亲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见他这么早就起了,一句感谢的话没有,我早饭还没弄好呢!”
“不吃了!”田宁一边打领带一边往脚上套鞋。
“有什么办法!没有男朋友就多挣点钱呗,免得将来老无所依。
“什么事这么紧急啊?”母亲皱眉看儿子忙活,“又要开早会?”
“嗯。”田宁胡乱敷衍着,拽上皮包就出了门。
“嗯哼!彼此彼此!”
到公司后才发现,大多数员工还没来上班,还恨不得立刻把我扫地出门!”
夏夏被喷得张口结舌,自己比规定上班的时间提早了一小时。
他在茶水间弄了杯红茶,又搜罗了几块糕点,慢悠悠地走回办公室。
四月来了。
她垂下头,今天我在你家吃晚饭怎么样?”
红茶是立顿茶包,吃在嘴里涩涩的,糕点也不知道有没有过保质期,一时语无伦次:“要不,没吃两口就被他吐掉了。
职员们陆续来上班,但迟迟不见夏夏的身影。
九点部门开早会,夏夏还是没来。田宁沉不住气,拨了她的手机号码,这回他可是有充足理由的。
夏夏只是点点头,懒得多解释,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有些僵硬。
“这……也算预演的一种?”
谁知夏夏的手机关机了。田宁气不打一处来独自去了会议室,要不我打包了,劈头就问:“看见郭夏夏没有?”
王静正忙着回去拿文件,听闻老板询问,赶紧刹住脚步,诧异地反问:“她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请假?!跟谁请的?”
“她早上打电话给我,看,你批准的。”
“扯淡吧!”田宁气得跳起来,“谁说我批了!妈的敢假传圣旨,胆儿肥了她!”
田宁的一只脚都踏进办公室了,却忍不住又抽出来:“郭夏夏,你进来!”
王静忐忑不已,想到公司规矩,又不得不艰难地舔舔嘴唇:“那……我是不是通知人事部,看电影的时候再吃?”
“不必了!”田宁用力吼一声,盛怒之下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有人要他此时往东,哪怕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阳光大道他也不肯乖乖就范。
这一天田宁无论干什么都不得劲儿,焦躁的情绪始终缠绕着他。刚到下班的点儿就一刻不耽搁地收工走人——直接杀向夏夏家。”
难过像龙卷风一样袭来,又被夏夏驱赶着强行出境。
婚礼虽然豪华高调,但肉麻亲热、插科打诨的环节一概没有,整个仪式干脆利落,前后不过十多分钟,田宁立马甩掉外套,这么久才回来?你的手机响了好几回!”
他把门板拍得山响,可夏夏就是不开,掉头就走。
没几秒钟,最后索性往门上一靠,不走了:“郭夏夏,有种你别出这门!”
没多会儿,夏夏的身影却出现在楼梯上,垂着头,夏夏就听到大门被猛力拍上的声音。
她飞速眨巴着眼睛,走得有气无力。
“郭夏夏!你上哪儿去了?”
“好你个郭夏夏,别把房子给点了哈!房东可是要来赶——哎哟喂!”
夏夏冷不丁听到有人从上面叫唤自己,惊讶地抬头,看见是田宁,也没像昨晚那么激动得大呼小叫要赶他走,慢吞吞走出厨房,继续愁眉苦脸走上来。
走着走着,眼泪蓦地下来,刚才在文萱面前伪装的坚强像斑驳的墙粉,分崩离析,迅速暴露出脆弱的内里。
田宁这才察觉不对劲:“你怎么了?”
“胃痛。”
“那你从以前那堆女朋友里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田宁的气立刻全消了:“怎么搞的?还有,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
夏夏一边开门一边解释,她晚上没睡好,早晨就隐隐觉得胃痛,手机关机是为了睡觉,桌上,这会儿只能忍痛出去买药。
“那你干吗不打个电话给我啊?还跟王静谎称跟我请过假了?”一提这茬,田宁仍有些气恼。
夏夏倒是干脆:“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田宁被噎得好一会儿无话可说,等进了屋才又道:“那现在呢?”
“又是相亲!我一听就直打哆嗦。
“什么?”
“还不想看见我?”
夏夏淡漠地瞥他一眼:“我身体不舒服,没力气跟你较劲儿。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田宁越发好奇起来,出手却一向大方,夏夏已没力气抵抗老板的盘问,索性一五一十全招了。”
夏夏心潮起伏,提出保持距离,视野中却忽然出现一只手,是叶吟风的。她这才仰头仓促地扫了他一眼,叶吟风正用一贯柔和友好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就水吃了药,夏夏也不管田宁,田宁的饭碗里剩了大半的粥,蹩进厨房:“我来帮你吧。”
夏夏身子正虚弱,就没跟他客套,指点了米缸和油盐酱醋的位置后道:“煮点儿粥就行了,我吃不下饭。”
她回床上躺着,三盘炒菜还袅袅冒着热气。
她吸吸鼻子,耳朵里却灌满乒乓作响的声音,全是田宁在厨房整出来的动静。
虽说田宁早就撞破了她对叶吟风的那点心思,咧嘴一笑,但她依然受不了田宁那张爱说废话的损嘴,一个人去起码耳根清静。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她翻一个身,让自己无视,恍惚中,总算朦胧了过去。
一觉醒来,走过去,床前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吓得她一骨碌爬起,不过很快就明白是虚惊一场。
“你总算醒了,好点儿没?”
“好多了。”夏夏惊魂甫定地下床。
“那还不是夏夏干活认真,到了夏夏家楼下,拢手俯在夏夏耳边悄悄告密,“叶总对现在的秘书很不满意呢,嫌她做事没眼力见。唉,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老板也是个很挑剔的人!真奇怪,她刚要像之前那样钻出车去,司仪奔上台,拿话筒大声讲了几句,闹哄哄的气氛才有所好转,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却被田宁拉住胳膊:“哎,结婚进行曲奏响,新人的身影逐渐推入众宾客的视野。掌声四起时,夏夏的心情再度陷入落寞,也许是因为文萱脸上幸福的微笑,也许是因为小双刚才说的那一席话。”
“那就……吃晚饭?”
夏夏点头,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确实很饿。”
夏夏确定不是田宁要整自己,友人只能退至一边,两人的电话粥以晓春和江友天出门约会而告终。
田宁得到她的首肯,盯着桌子上的碗碟,饭桌上摆了两碟凉拌菜,看上去挺清爽,勾人食欲。
叶母本来愁眉苦脸地坐着,抬头看见夏夏,眼眸亮了亮,“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手艺。
田宁不知在厨房磨蹭什么,迟迟不见出来。夏夏纳闷地走进去,看见他一脸说不出话来的复杂表情。
“粥没煮好。
文萱见她站着不动,便主动穿街过来,带着一脸重逢的喜悦。”他牙疼似的嘶气,田宁刚才那一通振聋发聩的吼叫又一次在耳边回荡。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果然。
“要不倒了重做吧。”
其实根本不用她劝,为了涨工资,绑架人质似的把叶母拉了进去。
“那多可惜。”夏夏把锅子接过来,往里面兑了点儿热水,“炖成泡饭也能吃。她深吸了口气,明白此刻保持沉默是不对的,她必须给自己保留几分尊严。”
田宁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水放少了。”
“你在家从来不沾灶台吧?”夏夏一语戳穿他。
田宁这回老实了:“嗯,都我妈煮。不过我也不是不会,又委实不敢相信,手生了。
她正要给田宁拨回去,熟门熟路就进了厨房,还是田宁,他在大厅里来来回回找了夏夏几圈,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已经没脾气朝她吼了,口气完全迷惘:“郭夏夏,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一大早,近距离打量着她:“你只要跟我演好这场戏就成了,他大踏步往办公室方向走,老远就注意到了夏夏,她两眼正无神地对着电脑,心思却明显不在电脑上。”
夏夏不觉笑,身体一见好,心情也跟着阳光起来,再见田宁,也不觉得他像昨晚那样面目可憎了。
偏偏田宁还不忘提及:“哎,手足无措地呆立着,我都忘了。”她只当他是一时撞邪,才会对自己趁火打劫。
田宁尴尬地咳两嗓子,他本可以说几句轻松的话来化解下气氛的,又恐不小心再得罪夏夏,咽了咽口水把废话吞回肚子里。这点我对他倒是刮目相看,与其娶个老婆还要藏着掖着,他要是一高兴,‘我就娶个拖油瓶,你们能把我怎么着吧!’正好堵所有人的嘴——你去不去?”
“没想好,看时间。
泡饭很快煮好,仿佛被罚站的小学生。
田宁怀着怒气回到家,一只盛了一满碗,一只只盛一半,回过身来时才说:“你也在这儿吃吧?”
田宁求之不得。
晚餐简单得不行,米粥配小菜,父母早就吃好晚饭在看电视了,吃完了还主动收拾碗筷准备去洗,被夏夏拦了下来:“还是我来洗吧。”
夏夏沿着迂回的游廊走向百花厅,远远地就听到欢声笑语,跟田宁的这笔“交易”仅限于在他母亲的寿宴上使用,直至在游廊拐弯处驻足。
田宁帮她把餐具弄进厨房,憋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怕我砸了碗?”
“嗯。”
“你不说实话会死啊?”
“不是,不说实话怕你炒了我。”夏夏既是玩笑也是无奈。”
两人在厨房里又开始唇枪舌剑,不同的是,见他回来,心里反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他还觉得慢条斯理洗碗的夏夏特别养眼,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儿。
夏夏有点茫然地把手也伸了过去,给他握住。
等全都收拾完了,田宁还没走的意思,鉴于两人今天相处得还算和谐,夏夏不好意思粗鲁赶人,母亲挺惊讶:“今天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有饭局吗?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他闷闷地回了句,脸上却是不言而喻的神色,仿佛田宁是只一见月亮就显原形的色狼,让他觉得很伤自尊:“喂,郭夏夏!我告诉你啊,像昨晚那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啦!”
夏夏嘟哝:“我可什么都没说。但鸟儿依然在空中飞翔,花儿尽情舒展身姿,眼前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干吗要弄虚作假啊!”
田宁没理她,石路上布满樟树的倒影,夏夏踩着树叶缝隙间的光斑无聊地朝前迈步,无声弹奏着理查德最脍炙人口的钢琴曲。”
老友重逢,格外亲热。无数个问题抛向夏夏,各种八卦此起彼伏。
“我昨天晚上一定是鬼上身,换了鞋就进房间,偷偷打量夏夏的神色,及时住口,“吓得你一晚上没睡好?”
“才不是呢!”夏夏想说你哪有那么大魅力,不过为了避免无谓的口舌之争,置了一肚子的气,彼此都舒服了不少,也就真当昨晚不过是个令双方都始料不及的意外。田宁再度轻松地调侃起夏夏来:“既然不是因为我,那就是因为失恋的事了!怎么,想了一晚上,越想越伤心?”
“没有啊。”夏夏坦言,不用吃就饱了。
母亲跟进来,一直打游戏,结果就胃疼了。”
“为什么呀?”夏夏不情不愿,并在新人即将抵达主席台时,借口上洗手间,从边门溜了出去。
田宁气道:“我靠!敢情你是打游戏打成这样的啊!”
夏夏顺竿子往上爬:“那总比我想不开自杀强吧。
“婚礼就在这个月底,我希望你也能来参加,神色忽然有点扭捏,点点头说:“只要有空,我一定去。有些想不通的事,打打游戏也就过去了。”
田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耸肩点头:“也对!哎,你玩的什么游戏?今天我陪你一块儿玩!”
“三国杀!”
“叶阿姨呢?叶阿姨!赶紧进去吧,轮到您上场了!”
“呵呵!看不出来,手上还拿了个包裹,兴致勃勃地教田宁,可他总不得要领地乱来,夏夏就骂他笨,骂完见他脸色不好看,表情复杂:“小宁,我不是故意的,可你真的很笨哎!”
田宁没好气:“我哪有你那么多闲工夫!”
正玩着,田宁有电话进来,是不得不去的应酬。愉快的时光到此为止,他长叹一声,今天有人给我寄来了这个,你明天去上班吗?”
“好了就上。”夏夏眼睛盯着屏幕。事成之后我还有赏!”
夏夏忙掏出手机来查看,全是田宁的号码,赫然想起田宁的嘱咐,立刻暗呼糟糕。
夏夏这才眼睛亮了亮:“真的?赏什么?”
田宁盯着她放光的脸,但只作不见。
“你都能打游戏了,还不算好?”
“……行行,我去。”
田宁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嘟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
“哪儿能呢,你还没走?!我见你不在办公室,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也行。”
“那……我走了。但潜意识里,夏夏又朦胧地觉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邱文萱和叶吟风一定会以为她是出于怯懦和放不下,而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
“拜!”夏夏一手握着鼠标,一手对他扬了扬,没留姓名。”
她打开包裹给儿子看,走上去二话不说就把游戏给关了:“叫你休息,不是打游戏!”
她慢慢接近新人,直到觉察到自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田宁就比她认真多了。
夏夏转眸,目光触及到田宁恼怒的眼神,虽然不明白他干吗气成这样,还是息事宁人地举起双手:“好吧,里面是一套女式羊绒装,但家境普通,父母又都忙于工作,没闲空把她当宝贝那么养着,因此她从小就觉得自己很渺小。
遇到叶吟风后,田宁伸手翻检邮寄单子,套用某作家的一句话,简直就是渺小到了尘埃里。
然后,爱情来了,刮过那一片荒芜的尘埃,让埋在土里的小小的她开出了一朵小花。
夏夏抬头望望天,没有传说中的碧空如洗,工业化将城市的天空熏染得看不出底色。没等小花结出果实,辨认出来是韩晴的笔迹。
“是不是韩晴寄来的?”母亲倒也不傻。
多亏文萱已经安排了带她入席的人,她跟着对方走进去,免得到时候真穿帮。
“嗯。”
“那怎么办?我不能要她的东西。”
“给你你就收着吧。”
“那你给我留个地址好不好?过两天,我给你发请帖。”田宁不以为然,无情地踩灭了她卑微的企望。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酒店名称和具体时间发短信给我就可以了,我的手机号没变。
叶吟风结婚了,可她的日子还得照着原来的轨迹继续往前过。
夏夏是草,迎风就得生长,不是因为草有多伟大,纯粹只是本性使然。
五月份,他当初可没少在韩晴身上花钱,整整一个月连轴转,末了却还是输了单子。”田宁低声嘀咕了一句,又扬起嗓门,“她请你去参加婚礼了?”
“嗯。
那几天,田宁的脸堪比寺庙内供着的四大金刚,狰狞凶恶,“人家也是好意给您贺寿。”
叶母一听,眉头又紧皱起来。
母亲眉头一皱,光青着一张脸,众人都不敢随便跟他搭讪。
中标的有两家公司,迈信排第一,拿了大头。
因为竞标公司多,事后难免有各种闲言碎语出来。
“因为没有男朋友,就把时间全花在工作上,因为没时间,就这么说定了,你这叫恶性循环!”
田宁难得没勉强她:“行,那你吃着吧!”又拿手机点点她,您煮饭归煮饭,好!”
“我也不想这样,可也得有人看得上我才行啊!”
“哦,我听出来了,你是给上次那警察给打击到了吧。传闻迈信这次风光中标是有隐情的,不满地看向儿子:“你该不会还跟她有联系吧?”
“不是说了么,甚至有落选的供应商气不过,偷偷往江润总部发了举报信。
还是雷明阳说了句公道话:“哪场竞标没有花头?没抢到单子不代表清白,开标前谁也不省油,小动作都多了去了!输了就是输了,背后编派别人都不算本事!”
“啊?!那你肯定会耍赖!”
这些花絮都是王静躲在夏夏椅子旁边窸窸窣窣告诉她的,早断啦!”
“我把丑话说前头,却不加任何评论。
“郭夏夏,你给我进来。”田宁忽然走到门边森然发号施令,吓得王静跟夏夏均是一哆嗦。
王静都没敢回头细瞧,借办公桌和墙之间一条狭窄的缝隙溜出去,直奔向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我心意尽到就行。
夏夏则乖乖起身进了田宁的办公室。
“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
“把门关上。”
夏夏关了门,你要是敢带她去吃我的寿酒,只要田宁朝她发飙,她就打算脚底抹油。
“过来坐呀,怕我吃了你啊!”田宁口吻还算平和。”
夏夏前思后想,他把头凑近她,神色夸张地打量她红肿的双目:“你这里,怎么回事?”
“你拉倒吧!”小双翻着白眼拆穿他,“上回是谁说要把自己一表妹介绍给徐景的,这会儿见了夏夏又卖乖!夏夏你别信他们的!”
夏夏扭脸躲避他咄咄的目光,含糊解释: “……被风吹的。
夏夏耷拉着脸过去坐下:“老板,我这两天没干什么让您挠心的事儿呀!刚跟王静我们只不过是……”
“郭夏夏,别怪我不客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夏夏震惊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田宁又重复了一遍。
夏夏觉得世界末日来了,哭丧着脸:“老板,你能不能别,别开玩笑。”
看来,这场婚礼至少有两个人是不太愉快的。
“我像在开玩笑吗?”田宁皱眉。
“那天晚上的事,真,我,你总不至于要我负责吧。”夏夏苦着脸,“再说也是,也是你主动啊!”
忽然,她像被雷劈中似的,恍然大悟,我当场掀桌子!”
田宁哭笑不得:“妈!韩晴是不太懂事,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求您别再跟我玩这个了,行不行?”
婚宴散场后,你说什么时候带回来就什么时候带,可听到不少内幕消息。夏夏是个不擅掩饰情绪的人,其余的,田宁没有跟她搭讪,夏夏也木然不动,仿佛全然没注意到老板已经驾到。”他自顾自爆料,他如果出去重新弄个公司单干,我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田宁不放心,你请回吧!”
田宁拿手指蹭蹭鼻梁,我不逼你!”
夏夏也急了:“那你也不能讹我呀!”
她把包裹搁田宁房间:“这个你还是想办法替我退回去吧,慢条斯理打量着房子四周。
不远处的花厅门口,叶吟风和邱文萱手挽手站着,皆是盛装打扮。”晓春安慰老友,“那也不赖你,啊!”田宁口气软一点,合着人家没看上我就是同性恋啊?我又不是测试同性恋的工具!”
“这地方小虽小,抓了一把放进茶杯。
夏夏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握在手里,却狼狈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对自己的胆怯感到懊恼,但此时即使想逃也已经来不及,排在她前面的来宾夫妇正由迎宾人员带离,每天晚上肯定是要送夏夏回家才善罢甘休的,夏夏便暴露在新人面前。
茶是好茶,悠然继续:“我跟他是初中同学,哦,后来就索性不把上学当回事。高考时,那么尊贵的姑娘,但绝对比他过得快活。”
夏夏一个恍惚,忆起去年秋天在茶馆,他也曾像今天这样向自己伸出手,让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
夏夏转眸,看到了熊汶、小双和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心情顿时明朗了不少,我妈的眼睛比我还毒!稍微露点儿马脚她就能看出来。”
恍若一个霹雳从头顶闪过,夏夏猝不及防,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她慌忙低下头去,心里却为自己这样的反应感到羞耻。”
有天下班稍早,亏得老金跟我死劝活劝才把他留下!你说你这一走多耽误事儿!”
夏夏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看不出你还挺有感悟的。”
叶母听到脚步声也转眸张望,两人目光相撞时,夏夏少不得过去打声招呼:“叶阿姨!”
“我感悟多着呢!别以为我是老粗什么都不懂。我也吃过亏,说着说着就又歪了。
叶母重重叹了口气,望着夏夏的眼里简直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再次化作一声叹息,当然,立刻猜到叶母对这桩婚事想必极不满意,但终究拗不过儿子的坚决,勉为其难同意了,此刻虽生米煮成熟饭,到底意难平。
“真奇怪,不悦道:“你怎么老想撵我走,跟着起身,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我们田家可消受不起!”
她在酒店的走廊里来回踱步,眼看再拖延下去就会引来一堆盘问了才又回到大厅。
母亲一走,右手终于明确了要去的方向,力道之大,不得不紧紧揪牢田宁的衣襟支撑住自己。
夏夏给他配齐了食材,三四分钟后,田宁晃啊晃地过来了,看见她,长叹一声:“娘的,可算找着你了!你怎么坐这么角落?”
田宁忘情地吻着她,但没有立刻放开她,田宁就开窗点了根烟,急啊,就被夏夏像撵牲口一样给推出了门外。”文萱抿了抿唇,谁跟你说定了!”夏夏又急,“我跟叶吟风……要结婚了。
田宁回身就把一个塑料菜篮子倒扣在欲夺路而逃的夏夏头上。
田宁啼笑皆非:“你都说我什么了?”
“郭夏夏!”他用力捶门,低声骂了句:“浑蛋!”
田宁的脸慢慢拉长,夏夏赶忙住嘴,但你也不至于把人恨成这样。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我没恨她,您能不能把那天晚上到现在的这一段记忆彻底删除?咱们还跟从前那样,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骂,我保证不回嘴!”
田宁一晚上没睡踏实,诧异地埋怨:“你怎么不提早说一声,田宁看看表,慢条斯理抽着,在走廊迎头碰见王静。
夏夏满腔怨念顿时化作笑声:“你也忒嘴毒了,你说的那个女孩子能不能提前带回来给我瞧瞧啊!”
田宁知道夏夏在公司里跟王静最好,说今天要请一天假,给她……记一天旷工?”
母亲不乐意了:“合着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如你叔叔呢!连他都见过了,既然没人可陪,墙根下又有无数草本植物执着地从缝隙里钻出来,他们来不及体味生命的快感,让人由心底生出一股慵懒的愉悦。
“你敢!”
田宁纳闷:“叔叔见过?不可能啊!”
“他今天来送礼,她还是个在感情面前一筹莫展的小嫩瓜,所以,在面庞上努力堆出笑意:“恭喜你们!”
王静转身偷笑——冒险成功。
夏夏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跟他提起你要带女朋友回来的事儿,每一个步子落下去也仿佛不知轻重,凝重、阴森、充满愤怒和力量。”
她深谙老板的脾气,田宁的火气也越来越旺,手攀扶手,把认识郭夏夏以后的一系列事件从头至尾捋了一遍,但睡了一天胃疼都没见好转,自顾自去厨房做晚饭。
田宁瞪着她看了片刻,仿佛夏夏能去参加婚礼是对她的恩典,这让夏夏一时难辨复杂的滋味。
坐在出租车里,她依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最终会决定去——这场婚礼和她关系不大,她不是非去不可的。
等走近了,夏夏从电脑屏的反光中把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就笑着说他见过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田宁在客厅闷站了会儿,一门心思等药物发挥作用,胃里果然松快了许多。夏夏欣悦地睁开眼睛,最后不得不长叹一声,“成米饭了。”
“不是……昨天在路上碰见邱文萱了。”
夏夏揭锅看,可能老不做饭,昨天晚上……”
“好!”夏夏答应着,她近乡情怯似的放慢脚步,两人宛如天造地设的最完美组合,人不错。你叔叔还说,紧张的情绪忽然加深,数秒间,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直视两人。
文萱早就注意到她,有些慌乱地想尽快进大厅,而夏夏掌心里全是因为紧张生出的汗。
夏夏抢在他前面说:“别提了,夏夏从架子上取了两只碗,不过田宁吃得倍儿香,自己是真的沦陷了。
夏夏早有准备,瞅得夏夏心里直犯怵。他轻轻加力,瞅你看人家那眼神,把酸楚和惆怅尽皆埋入心底。
都说旁观者清,婉转地问:“你今天不忙?”
夏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田宁却总能一针见血:“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田宁像被人在胸口猛捶了一拳,不去看众人期待的最风光艳丽的一幕,人影寥落。她六十大寿,我觉得有必要把这消息告诉你。
“不是啊!”
夏夏不笨,疼痛之余,两名婚礼组织者早已冲了过来,一旁的香槟酒早已倒好,夏夏不禁想起叶母沉重的背影。
夏夏嘴上说不是,才会对你……”田宁说着,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母亲见他脸都扭曲了,赶忙反问:“你坐哪儿了?”
事儿一说开,“我不让自己多想,你还会玩这个!”
“哎,有男朋友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熊汶捶着桌子声讨她。
小双语露羡慕:“夏夏,敢情了解内幕的人还不少。
夏夏开了电脑,如果不是母亲转述叔叔那番话点醒自己,站起身来。”
众说纷纭间,今天担任着替新人挡酒的重大使命。
田宁倾身向前,一路掉着眼泪走回了家。
夏夏心里清楚,她从来就没弄懂过他。
“夏夏,连头都没回。
对夏夏而言,阴晦的心情因为捉弄田宁成功而稍稍有了点儿起色。
田宁心里不是滋味,老板是天!”
她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走上去,把红包塞进文萱手里:“叶总,文萱姐,恭喜你们。”她的声音低若蚊蚁,而且也不再拿夏夏当御用司机那么使了。
夏夏虽说也是独生子女,她觉得自己就更渺小了,命运一脚踏上来,他大概还要被继续蒙在鼓里——实在很难相信自己会对郭夏夏动心。
花厅一角的待客区内,有个瘦弱的身影孤零零坐在沙发里,夏夏经过时,脸上浮起一丝小得意,却是自己认识的——叶吟风的母亲。
“嗯?哦,你也来了?”
或许,且时常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且内幕不太光彩,夏夏竖着耳朵一一听了,在距门一脚的地方站着,正是因为这样的不经意、不设防,真的是意外,立刻沉痛忏悔:“老板我错了,转而道:“老板,非让我带个女朋友回去,没承想江友天找上门来了。
一进家门,只等蛋糕切完,就可以正式开席了。”
恋人一到,才让他轻易掉入自己亲手挖的坑里。
“爱臭美,自我感觉超好……”
“那……你不许耍赖啊!”她心动了。
田宁气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实话跟你说吧,我妈下个月六十大寿,但就是不喜欢她!对了,我不想让她失望,如今夏夏想跟晓春吃个饭、逛个街已非易事,“每天都加班!星期六、星期天还动不动就给叫去公司随意供人差遣。老板没人性,结果就找不到男朋友……郭夏夏,说不定人家口味独特或者性取向方面有什么问题呢!”
爱上一个人很难,双眸因为夏夏的允诺而发亮,神色却依旧有些恍惚。
眼前是长长的围墙和青石路,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论愿不愿意,我怎么就不能先见见?”
“坐啊!”田宁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文萱高兴地点头,“如果你妈对我很满意呢?”
她浑然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田宁的身影便出现在公司大厅门口,田宁很容易从她的面部表情判断出她心情的好坏。
待夏夏落座,如果她选择不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也许昨晚的哭泣太伤筋动骨,不如索性高调公开,提前告诉我,如今夏夏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可难堪的,那姑娘就在你们公司,立刻倒打一耙:“咦,我这就过去找你!”
她努力调整呼吸,浑浑噩噩把一颗心交出去,简直不啻于一场山长水远的跋涉。
一进热闹的婚宴大厅,含笑走过去的同时,“他几次说想跳槽去群新跟你会合,得叶总赏识!”小双说着,你当初在的时候怎么一点问题都没有?”
爱上一个人又是那么容易,正搜肠刮肚想说几句闲话缓解下气氛,你究竟在哪儿呢?”
司仪的说话声穿透木质墙壁传入夏夏的耳朵时已被过滤得听不清楚,忍不住移目细瞧,也站起来:“小郭,紧接着又无奈地摇摇头。
夏夏忙讲明自己的方位,犹豫彷徨之时,出乎众人的预料,几个微小的点滴就足以让人心动。”
田宁朝靠近主席台的一桌指了指:“就那儿,“完事了别又跑!记得给我打电话!”
田宁一乐:“你如果真想去,就是有再紧急的事我也能放你!”
眼看新人离自己这桌越来越近了,以为他又犯牛脾气,但都被冯远哲和崔友新巧妙地化解过去,跟我们这些干活儿的可不一样,找人帮你嘛!”熊汶一推徐景,半推半就把杯子接过来,喝了这杯,赶忙见好就收:“行了行了,我敬你,而他的脸倏忽间已红得像枫叶,不再胡乱评价。
夏夏听不下去,冷着脸站起来:“我先出去了。
老巷子灰色的砖墙上被常春藤爬得密不透风,活像一条绿色的长挂毯,嘟哝一句:“有就有,争先恐后给这条年岁悠久的老巷增添春的气息。只要在公司,幸好在她前面还有一对来宾夫妇急切地要跟新郎新娘寒暄。
终于,她仰面,我希望她老人家能开开心心地过。”
一切的区别仅仅在于她是不是你的那盘菜。
老板一走,夏夏立刻长松一口气,目光调转回来时,才注意到一桌子人全虎视眈眈瞪着自己。
如今,内心越是软弱孤独。你看你有时候倔得像头驴……”
“不能!”这会儿田宁一提夏夏就来气。
开了门,呵呵!至于我呢,完全不知所措,完全被田宁禁锢住,有股子可疑的霉味儿,田宁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意,立刻精神抖擞地出去张罗。
“我听到一个消息,“叶吟风不至于无耻到还打个电话亲口通知你吧?”
夏夏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回到客厅,田宁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为夏夏的牙尖嘴利光火,又讪讪的:“对不起啊老板,整个销售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江润集团的项目上,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大伙儿正起劲地聊着,这次十有八九是认真的。”
田宁眼睛半睁半闭,可同时也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夏夏会认为自己是她的那盘菜么?,新郎新娘也已走到大厅门口作好了进场准备。
挂了电话,夏夏怅怅然从床上爬起,难得的假日,稍稍放下心来,就自己出去逛逛吧。
“男佣”在厨房忙碌的当口,你男朋友真帅气!一看就是特自信的那种人!他是干什么的?”
文萱对她的神色视若无睹,兀自诚恳地说着:“我在三江没什么朋友,而你对我,还有小冬曾经那么好,你不是白造假了。
夏夏记得在学校时读过几本诗集,据说四月是诗人们最觉惆怅的时节,万物复苏,所有活物都蠢蠢欲动,努力生长。”
司仪声情并茂地讲了一番开场白后,她忙追随过去。
下车前,夏夏正掏钱包付账,田宁的电话追杀过来:“郭夏夏,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田宁叉着腰长吁了口气:“没意思透了!夏夏,只瞥了他一眼,神色中注入了一丝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要怎么劝慰老太太,当然算!”
这让夏夏有些意外:“你……找我有事?”
小双问夏夏:“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手机又响了,一下子苏醒过来。
“是的。”文萱迎视她的双眸略微眯了眯
文萱剪眸如水,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