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个箭步冲出门去。总经济师宋光召,新的金矿还没有勘探出来,常务副矿长李大权,生产副矿长邓友贤,纪委书记龚启明,工会主席李达伟等人也一齐惊慌失措地跟着刘竹山冲出会议室。这时,矿职工医院的救护车已呼啸而来,刘竹山等人跳上车,救护车便风驰电掣一般向当阳坡竖井飞驶而去。从警报器拉响,到救护车赶到当阳坡竖井,不过短短的二十分钟,然而,当阳坡竖井前,已经围满了从四面八方匆匆赶来的人们,周围山头的小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流向这边涌来,他们都有亲人在井下工作,他们是矿工的父母、妻子、兄弟或者姊妹,警报器凄厉的尖叫声,像一条绳子紧紧地缚住他们的心,他们不知道灾难又要落在哪个亲人的头上。
救护车刚在竖井停下,先来一步的当阳坡坑口郝坑长便神色悲凄地跑过来,附在刘竹山的耳朵旁说:“二十八平巷塌荒,亲自带着人在那里打钻探矿的勘探队长伍有福被石头砸破了脑壳,工人肖金来左脚也被砸断了。”刘竹山的脑壳像是被什么重重地一击,惊得他差点要瘫倒下去。这时,他突然发现,在焦急的人群中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脸面有些发白,瘦弱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满含着焦虑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井口。刘竹山的心不由一阵颤栗,连忙分开众人,叮嘱医务人员将担架准备好,受伤的人员马上就会送出竖井,他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伤员送往医院抢救。不多一会,竖井的卷扬机将吊斗拉出井口,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将血肉模糊的伍有福和肖金来从吊斗中背了出来。
等候在井口的人们一齐涌过去,他们都想看清楚出事的是谁。“刘叔叔,伍队长被石头砸死了,肖金来的左脚也被砸成了三截。”满身是血的勘探队工程师李安文痛哭失声地对刘竹山说。
一旁的李大权抓住李安文的手,急急地问:“安文,你没有受伤吧?”李安文是李大权的独生儿子,他说:“伍叔叔遭砸的时候,肖金来推了我一把,结果他自己的脚被砸断了。”“赶快往医院送。”郝坑长大声斥骂着围上来的人们,“快让开,别挡着道。”“有福,你怎么了?”周如兰一声哭喊,从人群中扑过来。刘竹山对周如兰叫道:“快上车,一块去医院。”说着,伸过手,拽住周如兰的胳膊,将她拉上了救护车。周如兰跪在伍有福的身旁,双手抱住伍有福血肉模糊的身子,哭喊着:“有福,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然而,伍有福已经听不见妻子的哭喊声了。李安文说,上午十点半钟的时候,他们在一千二百多米深的二十八平巷打平钻找矿,发现头顶时不时掉下一块小石头,他们都没有在意。
按往常的经验,暂时还不会冒顶。伍队长要大家把这一班钻打完之后再做支撑。没有料到,钻头才打下去几米,警报器在矿本部前面的山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时,头顶就掉下来一块大石头。听到警报声,刘竹山一下从破旧的椅子上弹跳起来,大声说:“井下又出事了。李安文说着又悲痛地哭了起来,“伍叔叔就这么被砸死了啊。”李大权道:“这个有福,心里再着急,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呀。”宋光召一旁湿着眼睛说:“我知道有福心里的压力很大。他昨天还对我说,再要找不着新的矿脉,老牛岭金矿就算完了。”“别的都不要说了,还是给有福安排后事要紧。”眼眶里早已溢满了泪水的刘竹山向周如兰道,“如兰,你自己拿个主意,有福的丧事怎么安排?”周如兰哭着说:“你们把他送回家吧,我要陪他两天。”救护车驶进医院,几个医生手忙脚乱地将肖金来抬下车。
刘竹山没有下车,他吩咐宋光召去医院安排一下,要医院想尽一切办法全力抢救肖金来。宋光召知道刘竹山的女儿刘小莹正在和肖金来谈恋爱,对刘竹山说:“你是不是也下去一下,能不能让医院将金来的那条腿保住。”刘竹山说:“有福死了,我能不陪陪他么!”两滴泪珠从那张粗糙的脸上滚落下来,铁蛋子一般砸在伍有福血肉模糊的身上。
伍有福的家住在猫儿沟。这里的房子全是六十年代的那种用竹片织成壁,再在竹片壁板上抹上灰浆的简陋平房。伍有福的父亲伍继良是老牛岭金矿的老工人。六十年代初分下了这么一间前后两居室的平房,住了三十多年,也没有离开这里。伍有福二十岁的时候,和刘竹山、宋光召、李大权、周如兰等人一块上山下乡,在离金矿百里之外的十分偏僻十分贫穷的苦草界乡做了几年农民。后来,伍有福被招工回矿,再后来,又去大学进修了两年。
按说,他完全可以不回老牛岭金矿来。但是,他还是回来了,这里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妻子和女儿,更有他那对于老牛岭金矿扯不断理还乱的千千情结。上大学回来之后,他开始在勘探队做技术员,做工程师,后来做副队长,再后来做队长,享受副矿长级别的待遇。金矿后勤处几次给他分房,要他从猫儿沟搬出来,他都没有同意。去年,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后勤处又动员他还是换一套房子。按他的级别,他应该住好一点的房子了。
伍有福还是不愿搬。他说,别人能住篾片抹灰的平房,我伍有福为什么不能住篾片抹灰的平房呢?住在猫儿沟的人们已经得知伍有福出事了,都聚集在伍有福的家门前。以肖金来的祖父肖大喜为首的老工人委员会的老工人们也赶了来。肖大喜要他们在伍有福的家门口用塑料布搭棚子,自己则进屋对伍有福的父亲伍继良说:“老伙计,没想到有福侄子在我们前面走了呀。”伍继良也是老工人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这些日子,他过去在井下被砸的那条腿又犯病了,有些发疼。他拄着拐杖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门前,一双浑浊的眼睛瞅着猫儿沟口那条通往矿本部大楼的坑坑洼洼的路,口里喃喃地说:“早晨有福上班去的时候,还对我说,金矿一万多口人都靠着他的啊。他怎么就这样撒手走了呀。”肖大喜忧虑地说:“有福侄子这一死,竹山侄子肩头的压力就更大了。”这时,救护车从猫儿沟的那一头缓缓地驶进来。车没停稳,刘竹山就从车上跳下,匆匆来到伍继良面前,抓住伍继良的手,没有说话,泪水却啪啪地掉在伍继良那双枯槁的手上了。
“竹山,你要挺住。这个时候,研究老牛岭金矿今后的出路问题。老牛岭金矿现有的矿脉已经挖完,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的。”伍继良伸手抹了抹刘竹山脸上的泪水,蹒跚着步子,进屋去了。
刘竹山和肖大喜紧跟在老人的身后,进了屋。这是一间只有二十四平方米的房子,中间一分为二,伍有福夫妇住外面那间,伍继良和老伴住里面那间。后来,他们的孙女伍冰长大了,伍继良就将老两口的那间十二个平方的房子用废纸箱的硬纸片从中隔开,变成两间小房。摆下一张床,再进去两个人,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
刘竹山扶着老人坐在床沿上:“伍叔,我挺住,您老人家也要挺住啊,有福去了,我刘竹山,就是你的儿子。”老人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这时才掉下两滴浑浊的眼泪,说:“知道么?老牛岭金矿是我们的家。没有老牛岭金矿,就没有我伍继良,就没有他肖大喜,也就没有你的父亲刘祖龙。老牛岭金矿不能就这样完了,大家就这样散伙了。竹山,你要想办法尽快找到新的矿脉才是。”刘竹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过后,对身旁的肖大喜说:“肖叔,金来也受伤了,你去医院看看吧。”肖大喜说:“那么多人在医院里,还要我去做什么!”过后,语重心长地叮嘱刘竹山道,“听你家媳妇说,这些日子,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急成什么样子了。竹山,你千万不能趴下呀。”刘竹山看着两位老人关切的目光,发狠地说:“我一定要想办法把这道难关渡过去,不能让老牛岭金矿就这么完了。”
“有这个决心就好。我们和你父亲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那阵,日子过得多艰难呀。我们饿着肚子在井下打手锤放炮采矿,还要创纪录,当标兵,为国家争贡献哩。人啦,不管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志气不能倒,精神不能丢!如果在困难面前,自己先趴下了,那就真的完了。”刘竹山的心里一阵发热,喉头有些发哽。
老牛岭金矿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可群众的情绪仍然很平静,社会治安仍然很稳定,全是因为有这么一群老工人支撑着。要是没有他们,他真不敢想象老牛岭金矿的局面会是个什么样子。人们刚刚将伍有福抬下车,后勤处舒处长就将棺材运来了。
周如兰说:“我要将有福洗一洗,换一身干净衣服,有福这一辈子只知道工作,只知道在井下打钻找矿,给他做一件像样的衣服,他都没有时间穿。”周如兰这么说的时候,泪水就成沟儿地流下来。
一万多职工家属的生活出路在哪里?一个上午,会议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刘竹山说:“有福和我,光召,大权几个人一块儿长大,一块儿上山下乡,又一块儿在金矿工作了二十多年,老牛岭金矿党委书记兼矿长刘竹山正在矿本部大楼会议室召开党委会议,我们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今天,我来给他洗澡。”后勤处舒处长说:“伍队长那个样子,应该给他整一下容才行。”周如兰哭着说:“算了,让石头砸成了这个样子,原本就吃苦了,再叫他让钳子剪刀折磨一阵,我心疼啊。”李大权说:“这个样子,整也整不好的。如兰,你去侍候伍叔吧,老人家没有把眼泪流在脸上,他心里的悲痛是可想而知的。
俗话说,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你们家,全遇上了呀。”泣不成声的周如兰说:“我家伍冰到她同学家去了,还没有回来。”舒处长说:“我这就叫人去挂电话,要她马上赶回来。”几个人把周如兰扶进屋。刘竹山和李大权等人打来水,准备给伍有福抹一抹,刘竹山搂着伍有福的遗体再也忍不住了,“有福,这个时候,你却走了,老牛岭金矿今后怎么办啊。我们几个兄弟,二十年前就曾立下过誓言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么就这么抛下我们走了呀。”肖大喜走过来说:“竹山,你去做你的事吧。这里,我和舒处长商量着办。你定个时间,什么时候给有福开追悼会。”刘竹山说:“如兰要陪有福两天,就让她陪两天吧。今天星期四,星期六开追悼会,上午九点,还是在矿本部大楼前的操坪开。”李大权交待舒处长:“伍队长是为了寻找金矿因公殉职的。
他的追悼会规格要高一些,隆重一些。”刘竹山说:“规格高不高,不在于花圈的多少,鞭炮的多少。
这个时候过于铺张浪费,有福是不会同意的。”舒处长说:“请刘矿长和李副矿长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老牛岭金矿的形势已十分严峻。勘探队探明的矿藏两年前就已经开采完了。尽管伍有福带着他的一班人马想弄个奇迹出来,尽快找到新的矿脉。然而,几年来,他们的血汗一直没有得到回报。这两年,井下工人开采的是过去开采时残留下来的巷头巷尾和巷柱。每吨矿石含金量还不到两克。黄金产量直线下滑。四年前每年产黄金一吨,前年六百公斤,去年四百五十公斤,今年上半年还不到一百五十公斤。精锑和白钨的产量也不断地减少。过去,每年产精锑三千吨,这几年每年在两千吨上下徘徊。今年上半年产精锑七百吨。过去,每年产白钨二百多吨,今年上半年只有五十吨了。由于是在二十六平巷、二十七平巷采矿,成本大大地提高了。按眼下的精锑市场价算,每开采一吨精锑要亏损七千多块钱。一些人说怪话,开采一吨精锑要赔六七千,还不如不开采。
刘竹山却说:“不开采你叫他们干什么去?老牛岭金矿停产散伙是不是!”他指望精锑的价格能够回升上来。四年前,每吨精锑的价钱就卖到了四万二。他坚持不同意将这三年产的四千多吨精锑贱价抛出去。宁愿贷款维持生计。这几个月,银行不给贷款了,大家抠着肚子过日子。白钨只是老牛岭金矿的附属产品。这两年,每年产百来十吨,每吨一万六千元。一年产的白钨还不够交一个月的电费。黄金上面是没有主意可打的。黄金属于特殊产品,由国家指令性生产。不能走向市场,产多产少,已有一百二十多年开采历史的老矿濒临关闭,都要交售给国家。
这几年产的黄金,卖给国家,能维持矿山机器的运转就很不错了。星期六这天早晨,刘竹山、宋光召、李大权、李达伟和龚启明几个人早早地来到办公室。这两天,刘竹山没有归家,也没有睡觉,白天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之后就去医院看望肖金来。晚上,和宋光召几个人一块为伍有福守灵。伍有福的死,对刘竹山的打击实在太大,他真有些不知道老牛岭金矿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宋光召瞅着刘竹山说:“竹山,你要考虑大家的承受能力啊。
有福这一死,势必会增加人们的心理压力,我们得想想办法才行。”李大权一旁道:“有什么办法可想?这几年,贷款已经突破了三千万,银行那边的门已经堵死。勘探队这两年来连着换了三个地方,都没有探出矿来。没有找到新的金矿就不发工资,这行么?我说,还是要抛售一些精锑,弄点钱发工资,不然会出事的。”刘竹山听见李大权又说要抛售精锑,有些生气地说:“不要把眼睛盯着仓库里的精锑,一吨精锑抛出去要亏七八千,这是败家子干的事。再咬咬牙,坚持一段日子,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那点精锑是坚决不能动的。那是我们老牛岭金矿剩下的唯一一点家当了。四千多工人向何处去。”刘竹山今年才四十八岁,由于经常和工人们一道下井干活的缘故,他的脸面显得十分的老糙?那双手伸出来,巴掌上的老茧居然有很厚的一层。额头爬起的扁担纹,俨然横卧着的几道山梁。宋光召说:“就这么不发工资的确也不行。只是,那点精锑就是全卖掉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拿去还债吧,债也还不清白。
拿来发工资吧,用不着一年也就吃光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找到新的金矿。井下工人没有矿藏开采,一切问题都解决不了。如今有福去了,勘探队那边的工作怎么办?这是个当务之急的大事。”刘竹山说:“我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要想老牛岭金矿能尽快走出困境,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找到新的金矿。”刘竹山顿了顿,“勘探队刘波副队长这半年来一直住医院,要他去挑这副担子他的身体只怕还吃不消。我看,只有给安文压担子了。”刘竹山这么说的时候,就把眼睛盯着李大权。李大权双眉紧锁,只是大口大口地抽闷烟。李安文当时考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原本是不愿意报考探矿专业的,是李大权作主要他报的。当时他对他的独生儿子说:“安文你不要忘了本,没有老牛岭金矿,就没有你爷爷,也就不会有你的父亲,当然也就不会有你了。
你要把你爷爷经常说的那句话记住:对老牛岭金矿,要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李安文在大学读了四年本科,硬是让李大权给弄回老牛岭金矿来了。现在想起来,他还真有些后悔。宋光召说:“安文侄子虽然年轻了些,但跟着有福干了四年矿探了,这副担子应该挑得起的。要不,就决定下来,让他做副队长,协助刘波主持勘探队的日常工作。”李大权将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里一摁,“问题是,老牛岭还能不能找到金矿。如果开采完了,金矿已经负债三千万,没有了,再花力气打钻找矿也是白费劲。”说话的当儿,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个饭盆走进会议室。她是刘竹山的妻子王桂花。已经是炎热的六月,一件并不入时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使她显得更加老糙。
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刘竹山,轻轻地说:“竹山,这两天,你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铁打的汉子也要累垮的。”宋光召抬起手腕看看表,说:“竹山,快吃点东西,九点开追悼会。”刘竹山说:“不吃算了,我们出去看看会场布置得怎么样了。”也不理会王桂花,带着宋光召、李大权几个人走出办公室。
矿本部大楼前的灯光球场上,黑压压挤满了参加追悼大会的人们。
老牛岭金矿有个传统习惯,凡是因公死亡的干部职工,追悼会都要在矿本部前面的灯光球场召开。今天,除了各单位的代表,老工人和工人家属来得特别多,能容纳三千多人的操坪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刘竹山知道大家的心情,伍有福是为了寻找新的金矿,是为了老牛岭金矿一万五千多人的生活出路殉难的,他们来为他送行。当然,他们来为伍有福送行还有另一层意思,伍有福死了,今后谁带着勘探队找矿呢?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维系在老牛岭这已经开采了一百二十多年的老矿山的呀。伍有福的灵柩运来了,没有很多的花圈,也没有很多的鞭炮。
灵柩前面是周如兰和她的女儿伍冰。她们由两个女人扶着。短短的两天,周如兰那原本周正白皙的脸面如今透出一种病态的纸白。
和伍有福结婚二十二年了,周如兰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青是青,蓝是蓝,而她最喜欢穿的颜色,却是牵牛花的那种紫红。
只有刘竹山心中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这种颜色。这是他们二十多年前在乡下做知青时,他对她说过,他最喜欢的是这种淡雅而华贵的紫红。他知道,她是穿给他看的。今天,她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清爽和靓丽。一件长袖碎花衣衫,胳膊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袖套,一条深蓝色的长裤,更显出她身材的修长和窈窕。周如兰今年四十七岁了,直到今天,人们才仿佛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周如兰和伍有福的独生女儿伍冰今年还不二十一岁。三年前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技工学校读了两年书,因为金矿生产不景气,至今还待业在家。为了能有个工作,她不知和父母吵过多少次了。
父亲是金矿的勘探队长,手中多少有些权。况且,父亲、母亲和刘叔叔、宋叔叔他们的关系都特别的好,对他们说一声,给她安排一个工作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他们不但不说,还不让她自己去找他们。总是说矿里生产不景气,这两年没有安排一个职工子弟。
她不能开这个头,让矿里的领导为难。让她格外的想不通,有时候赌气去同学家,三天五天不回来。周如兰一直没有停止哭泣。刘竹山的追悼词就是在周如兰悲痛的哭泣中读完的。他几次差点掉下了眼泪。但是,他都强忍着没有让泪掉下来。只是,周如兰的哭泣声时时撞击着他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