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惊恐而短促。维斯布老爹急忙转身拔枪。他转身在前,拔枪在后。两个动作虽然连贯紧凑,但毕竟有先后之分。当他转过身来时,他看到了一个手持木棒的壮汉。这壮汉,生了一张大似荷叶的脸!
这张荷叶大脸,使维斯布老爹心里一惊!
他马上想到节鲁临终前的话:“蝎子叫特飘,他长着一张荷叶大脸!”
啊,荷叶大脸!
这不就是:蝎子特飘吗?
不错,钻出树丛的正是特飘。
当维斯布老爹转身看见特飘的时候,谷龙已经被他当头一闷棒打得栽倒在地上。
维斯布老爹噌地拔出了枪。
可不等他举起枪来,特飘的木棒就呼的一声飞出了手。横空飞来的木棒,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冲维斯布老爹的门面上砸来。
这一飞来棒要是命中门面,非砸得人七窍喷血不可。维斯布老爹急忙闪让,一个靴里藏身,那飞来棒打落他的青布包头,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棒在前,人在后。
那棒飞过维斯布老爹头顶时,特飘已虎跳陡崖般逼到了维斯布老爹面前。他身未站稳脚先起,一个燕子凌空式,正踢在维斯布老爹的短枪上。啪!
短枪被踢出手,小鹞似的飞出两丈开外。一见失了武器,维斯布老爹暗暗喊糟。他趁特飘收身不稳,闪电般打出一拳,嘭的一声,正中特飘的前胸。特飘被打得向后一仰。
维斯布老爹瞅准这个空子,跟上去又是一拳,直捣特飘的小腹。
这一拳,本应击在软处,可嘭的一声,却如同打在了石墩之上。维斯布老爹心里一惊,知道特飘已运气在腹。他急忙收势,变拳为爪,抢上一步,要在特飘的五官上寻找破气之穴。
那特飘早有防备,竟然以一脚为轴,侧身旋转,避开了迎面扑来的两只铁爪。
维斯布老爹收身不回,朝前闪去。特飘趁机裆下起绊,一脚将维斯布老爹扫倒在地,跟上去又一脚踩在维斯布老爹的后心上。
维斯布老爹顿时感到胸堵气闷,知道这“蝎子”脚力不凡。
以足踩人,正是特飘显示脚力的一个绝着。“看你一把年纪,我也不忍心踩得你口鼻喷血!”特飘说着,放松了脚力:“我条件不高。刚才这孩子已经告诉你毒品放在了什么地方,就麻烦你带我走一趟,拿到毒品就放了你!”
“这孩子什么也没告诉我。”
“啊哈,你们咬紧嘴唇不说,都是为了戴光荣花呀!来,我先给你刻上一朵!”
特飘说着,从腰间拔出缅刀:“我刻得不好,你将就着戴吧!”
嘶的一声,特飘用刀尖挑开了维斯布老爹的布衫,露出老人那干枯的背脊……
维斯布老爹闭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看见特飘对维斯布老爹举起闪亮的缅刀,黑马巴木突然长嘶一声,竖起脖颈上的鬃毛,瞪大眼珠,直冲特飘奔来。
不等巴木奔来,特飘突然大叫一声,从维斯布老爹的背上腾身跃起。
维斯布老爹感到吃惊。他扭头一瞅,却只见身旁一阵尘土迷蒙,枝飞叶落。
飞沙落叶中,两个大汉正厮打得龙腾虎跃,不可开交。这两个人,势均力敌:一个拳起腿到处,如草莽中掀起恶风;一个拳落腿收时,似平地奸起铁塔。拳脚多变间,伴之刀去刀来:这一个利锋疾吐,如惊飙划空;那一个白刃斜刺,似暴雨摧花。交替错落的刀光,令人眼花缭乱。
维斯布老爹定睛看去,交战的双方,一个是荷叶大脸特飘。另一个呢,身材髙大,手脚不凡,那不正是飞于甫吗?是的,突然从背后袭来,与特飘打成一团的,正是飞于甫。
特飘也真是耳目机敏,不等偷袭而来的飞于甫站住,早已从背后扑来的阴风中觉出劲敌。他棋逢对手,暴怒非凡,接连使出几招老辣的毒招。
而飞于甫出击主动;拳掌交替,腿脚多变,灵活自如。他忽而似虎猛扑,忽而如猴窜蹦;一招似长蛇见孔就入,一式如莽龙升降翻腾,直打得特飘连连叫苦。维斯布老爹兴奋得大叫一声:“好样的,飞于甫!”
看到飞于甫突然冲岀树林来救维斯布老爹,奔上来的巴木打着响鼻收住蹄。它依靠在维斯帝老爹身旁,伸出舌头舔去维斯布老爹脸上的汗水。
维斯布老爹双手抱住了巴木的脸:“好巴木,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我没有白养你一场!”
说着,他亲了亲巴木,抽身而起,跑出两丈开外,拾起短枪。
“飞于甫,我来了!”维斯布老爹举着枪,直朝特飘扑去。瞟见维斯布老爹持枪逼来,特飘心里一慌,顾此失彼,被飞于甫一招风扫残叶,绊倒在地。
他是个大块头的汉子,倒在地上的响声都与众不同。飞于甫抢上一步,要过维斯布老爹手里的枪,顶在特飘的后心上:“不许动!”
维斯布老爹紧跟着大喝一声:“特飘!”
“哎!”特飘下意识地答应着。
“飞于甫,你听见没有?”维斯布老爹扭脸对飞于甫说:“他就是特飘!他就是蝎子!”飞于甫点点头:“我也看到他这张荷叶大脸了!他的那个小伙计芒腊,也让我抓住了!”
维斯布老爹问:“他现在在哪儿?”飞于甫道:“我抓住芒腊的时候,回头又不见了谷龙。我急着找谷龙,押着芒腊不方便,就把他吊在树上了!”说着,飞于甫从地上揪起了特飘。维斯布老爹奔向躺倒在地的谷龙。谷龙仰面倒在地上,斯鲁正伸出舌头,不停地舔着他的额头。
斯鲁脖子上挂着的小书包,也来回摇摆着,轻轻地拍打着谷龙的肩膀。
维斯布老爹抱起谷龙,看着谷龙紧闭着双眼,知道特飘的一闷棒打得不轻。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谷龙放在斯鲁的背上。
飞于甫押着特飘,朝巴木走去。
巴木瞪着眼珠,直盯住特飘。它已经认准了特飘。它不住地打着响鼻,使劲儿用蹄子刨蹬着泥土。
特飘躲闪着,害怕巴木突然飞起蹄子踢他。“蝎子,你看到了吧?你作恶多端,连马都不饶你!”
飞于甫说着,解下马鞍上的一条棕绳,一头牢牢地拴住特飘的双手,另一头仍旧牢牢地拴在巴木的鞍上。看看棕绳拴牢了,飞于甫回头问道:“维斯布老爹,毒品藏得离这儿还远吗?”维斯布老爹伸手朝前一指:“不远了,就在前面那片羊蹄角树林里。谷龙这孩子,真是有心计,他把毒品拴在树上了!”飞于甫牵住巴木的缰绳:“走吧,维斯布老爹,我们把毒品取下来,再把芒腊捎上,先回检查站去吧!这会儿,估计板章站长也该从西口返回来啦!”
维斯布老爹点点头:“板章站长他们虽然在西口扑空了,可这四个毒犯还是没跑了!”
维斯布老爹牵着斯鲁,在前面带路。斯鲁走得很小心,生怕把驮在背上的谷龙闪下来。飞于甫拉着巴木,跟在后头。
特飘的双手被拴在马鞍上的棕绳拖拉着,他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巴木。
不多时,一行人走进羊蹄角树林里。
按照谷龙指点的,维斯布老爹很快找到了那棵大叶子树。
飞于甫利落地攀上树去,从繁枝密叶间取下装满毒品的麻袋。
飞于甫把麻袋举到巴木的鞍子上,安放在刘别的尸体旁。维斯布老爹扭脸看看特飘。
只见特飘正蹬着一双大眼,贪婪地盯住那鼓鼓囊囊的麻袋。
“嘿嘿,还不死心啊!”维斯布老爹冷笑道:“你们一切都完蛋啦,蝎子!”
可是,就在这时,维斯布老爹听到了一声枪响一一砰!
枪,响得这么突然!响得这么近!
维斯布老爹只觉得后背像是猛地被人捅了一刀,钢针穿心般的痛感立刻从后背传到了前胸。他伸手捂住了胸口。
滚烫的鲜血,顿时从老人那干枯多皱的手指缝隙间,突突突地冒了出来。
维斯布老爹朝前踉跄了一下,又颤抖着身子,慢慢地转回头!。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冷酷无情的现实,与老人那颗善良的心所能想象和理解的,有着多么大、多么可怕的距离啊!“……飞于甫,你?”
维斯布老爹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惊愕地看着飞于甫手里的枪。
飞于甫的枪,黑洞洞的,正像一只阴冷的眼睛对准维斯布老爹。
维斯布老爹不明白。他又惊愕地看着飞于甫的眼睛。飞于甫的眼睛,阴冷冷的,正像枪口一样盯着维斯布老爹。
眼睛像枪口!枪口像眼睛!
“……飞于甫,你?”
维斯布老爹挥身颤抖着。他的声音苍老而嘶哑。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
“啊!”
被拴在马鞍上的特飘,突然发出一声如同猫头鹰鸣叫一般的瘆人的狂笑:“你不明白吧?老东西!飞于甫才是你们要抓的真正的蝎子!不要说你,就连我们蝎子集团里,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啊?”
维斯布老爹痛苦地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