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无欢跟在那帮天阴教教众的后面,一路尾随着这只奇怪的车队,只见他们走走停停,似乎不像是在赶路一般,到更像是即将到达目的地的那种轻松肆意,大声的笑闹,似乎已经忘记了赶路的风尘仆仆。
真是奇怪了,这伙人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江湖中传闻以久的,以凶残、杀戮来攫取利益的天阴教成员。无欢在他们背后,看着他们一路上的生活,心中却甚是疑惑。
就这样走着,很快就出了襄阳地界,往北进入到了一处群山之中,这山中再无人家,只是一片片荒芜的空地。到了这里之后,那些教众就不再像之前那样的随意大声喧哗,而是安安静静的行走,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密林之外。无欢此时跟得更是不安,似乎在这种安静的背后,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令他心惊胆颤。
这处密林不仅是树木茂密,就算是说起面积来,亦是甚为可观。这些天阴教弟子把大车直接赶进了树林,无欢忙远远的停下来,怕这是天阴教的地盘,贸然跟进只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于事无补。
果然当那些天阴教教众进入密林后,立刻便有人从里面出来四处张望,看后面是否有人跟踪,还好无欢躲藏的位置很隐蔽,没有被这些出来探查的人发现踪迹。等他们都走进密林后,无欢小心翼翼的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远远地观察起这密林来。
只见这密林分布在两座山之间,要想仔细的探查这密林,是必须进去的,从旁边的山上,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里面的情形。抱着侥幸心理,无欢爬上了左边的山,藏在山腰的一株大树上,透过树冠那些许细微的缝隙,无欢隐隐能看到下面的密林。
哪知这一看之下,却是大惊!先前在密林前,担心上来山上还是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那密林竟然只有约莫十丈长的一段!只要经过了那十丈的密林,后面赫然便是一座千房万舍的庄园!连绵不绝的房舍,在这两山之间的夹缝中延展的距离甚至超出了视力的范围!
“天啦!难道这又是天阴教的一处分坛?”眼前的景象使无欢差点惊得从树上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无欢跟踪的那队人马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然而他们的大车却不见了。他们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扔掉了大车。难道里面的道路很难行走吗?无欢心中嘀咕道。旋即又想到,密林中树木过于茂盛,以至于那些奇怪的大车根本就没法行走,扔掉也不足为奇。
无欢看着那队人马走进了那处庄园后,轻手轻脚地从大树上溜了下来,悄悄潜进山下的密林,哪知刚走进这密林,便觉得眼前景色立刻大变,只觉得周围阴气森森,仿佛一阵阵的阴风从地狱刮了出来,在这树林中肆虐。
无欢正在奇怪的时候,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出来,越走越近,却是倚碧山庄的袁飞。只见袁飞浑身都是血样的泡沫,左边以及右边的胸膛上各自插着几把飞刀。
袁飞面无表情地朝着无欢走了过来,那个血窟窿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妖冶的蓝光,空洞,什么都不在他的眼睛中。眼看就要撞到无欢的身上,袁飞依然没有绕道的意思,仍然直直地向前走,无欢吓得忙跳向一边,袁飞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就像是没有看见无欢一样的。
无欢见袁飞走了过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觉得脖子后面似乎一阵阵的饿发凉,猛回头时,却见袁飞的夫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嘴角流着长长的一道血印,淡蓝色的,似乎还汩汩地流着血,此时她正在无欢的脖子那里哈气,见无欢回头看她,她阴森森的一笑,却是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啊!”无欢吓的一身冷汗,大叫一声,就是一掌推了出去,才发现自己的掌力击在她的身上空荡荡的,犹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根本没有着力之处。“鬼!”无欢心中蹦出了他平日里想都不曾想过的一种东西。
袁飞的夫人见无欢的反应,却停止了笑,哭了起来,那哭声尖细尖细的,传到耳中极为刺耳,仿佛要把听者的耳膜给生生撕裂一般。那袁飞的夫人却是一边哭一边说着:“快还我的孩儿来,还我孩儿,你还我孩儿,哈哈……”哭着哭着,有哈哈尖声大笑,伸出手指着无欢的背后,又是跳又是笑。
看着她那个样子,无欢都失去了回头去看的勇气,不知道自己的背后会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如芒在背,如梗在喉的感觉令他难受至极。袁飞的夫人向无欢伸出了手,又尖声说:“还我孩儿,我要我的孩儿……”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移动,无欢见她也是缓缓地朝着自己在移动,心头大骇,忙说道:“你别过来,你的孩子我会帮你照顾,你就好好的去。”
不知道是无欢这句话起的作用还是那女鬼根本就没有打算伤害他,袁飞的夫人到了无欢的跟前就突然烟消云散,不见踪影。
无欢忙拔腿便跑,哪知一动之下,眼前的情景又是一变。仿佛自己来到了武当山,到了真武观,只见紫鹤道人正在教训一个小孩子,无欢看着甚是好奇,走近了一看,却发现那个小孩子正是自己小的时候。
无欢此时终于想起,那正是发生在无欢七岁那年。有一天,无欢和平常一样去演武场练功,却看见一个平日里很是霸道的一个男孩子又在欺负别的小孩,无欢上前去帮助那受欺负的孩子,那个霸道的男孩子却骂他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孩子。无欢大怒,和那个霸道的男孩子打了一架,无意中,自己的一记肘拳把那孩子的额头打破了,流了许多的血。后来师父紫鹤道人就在真武观狠狠地训他,还要动手打他,如不是几位师叔竭力相劝,恐怕当时师父是真的会把无欢一顿狠揍。而无欢却是犟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师父教训。
“师父,我真的没有错啊。”无欢看着自己那可怜的小样子,忍不住喃喃地念叨道,他只是想要像别的孩子一样有自己的父母关爱,不再被人骂做是野种、没人要的孩子而已。可是自己却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无欢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尽是哀愁,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没爹疼娘爱的孩子,整天只会被别人欺侮。继而,无欢的眼中闪现出一股怨毒之情,不知道是对谁的怨毒,咬牙切齿,挥舞起双掌来,不时的东拍一掌西拍一掌,毫无章法可言,却是灌满力道。一次次,那危险的双掌从他的头顶来了又去,只要稍有不慎,一掌拍下,就会丢了性命。
正挥舞间,上官怜月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此时的上官怜月已经不像平常那般的端庄,冲着无欢搔首弄姿,媚态尽出。片刻,上官怜月转身就走,无欢紧着着追了上去,拉住上官怜月的手,说道:“怜儿,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此时的无欢却是双目赤红,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上官怜月的手就像鱼一般的光滑,任凭无欢怎么抓,她只是轻轻一滑,就从无欢的手中拖脱落了,上官怜月一边走一边不时的回头冲无欢媚笑,仿佛在说:“你来啊,你来追我啊……”
突然,上官怜月不见了,无欢只觉得一真天旋地转,轰隆一声,跌入了一个黑乎乎的洞,一直往下掉,一直掉。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响着,敢情这是一个无底洞,任由无欢怎么落也落不到尽头。这样掉,何时才会是个尽头啊!无欢心中恐惧起来,从那样高的地方掉下去,必然会被摔成一滩肉泥。
正在掉落中,无欢的双手左抓右抓,希望能够抓到一丁点什么东西能够使自己缓一缓跌落之势,却什么也抓不到,好像这个无底洞的四周全都是虚空一般,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无欢绝望地想到,难道我要这么年轻轻的就摔死在这里吗?右手在挥动的过程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忙一把抓住,却拔出了一柄玉剑。原来剑无涯在受伤后,便将南宫玉赐予的玉剑拿给无欢来保管,无欢为了保证玉剑的安全,一直都带在身边,刚才不小心,右手竟然抓住玉剑拔出了鞘。
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右手传出来,从右手到右半身,到全身,只片刻,无欢只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人顿时也清醒过来。
原来这个树林竟然是一个大大的阵图,使人产生各种各样的欲望与恐惧。刚才无欢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身陷阵中的人产生的种种幻觉。而这柄清凉的玉剑,却把无欢从那一阵接一阵的不绝幻象中解脱了出来,握着玉剑,只觉得脑子甚是清晰,再不受那幻象之诱惑,眼前复又是一片茂盛的森林,只是要怎么出去,还要细细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