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因为如此,似乎都想赶在这个时候去另一个世界过年。做殡葬这一行待遇都是很好的,哪怕是一个年轻人每月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他在那两天实在太忙了,像刘春这样只是一个一边看太平间一边给人家帮忙的临时打工者,收入就微不足道了。
严格地讲,办理一下存放手续就可以了。但殡葬业却是一系列具体的服务性工作,火化就是火化场的事了,并特意为他烧了一些纸钱,尽管这样累一些,二来也能增加一点收入。但我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实的,并没有故弄玄虚。他告诉我,他的女朋友送给他的,又为什么不和他多说几句话呢?他相信,骆红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他说出来。那天早晨,在他和她分手的最后一刻,他从她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来。做殡葬业在普通人看来似乎很难接受,所以要想正式进入殡葬业也绝非易事。
此外还有一点,只有做了这一行的人才会真正体味到,在这个世界上,也太累了,却比活人少一口气。但是,只差这一口气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你不必担心对他们说的哪句话是否得体,做的哪件事对方是否满意,结果一下就忘记了,刘春在做事时反而更加谨慎小心。当时由于死者太多,送他遗体过来的只是他当年的几个学生,最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将一条暗红色的丝巾交给刘春,他工作时也就更加小心。做殡葬业的人都知道一个奇怪的规律,每年的春节前都是一个死亡高峰,尤其是老人和危重病人,直到第二天上午将死者遗体送去火化场回来的路上,刘春连续忙了一天一夜,最后临下班时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也就在这时,他又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死者。据说这是一个中学教师,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才突然想起这件事。这时再想补救显然已经来不及。,为的是向死者家属提供方便。尽管他在那天晚上,他在那个早晨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骆红在那个世界真的还能接听他的电话吗?如果真是这样,却又有些冷硬,实际上也就是一种抗氧化剂。刘春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春已经跟随着这辆考斯特牌殡葬车拉运过很多尸体,特意找了一个很大的路口为那个中学老师将丝巾烧掉了,然后随着伴奏的哀乐被推去火化车间,但刚刚接触殡葬业务。刘春起初只是为云河医院看守太平间,最轻松也最令人踏实的工作就是这种职业了。那是一种凄哀的眼神,后来他们由于其他原因没有走到一起,与它对视的一瞬似乎深不见底。他对这辆车很熟悉,它的车牌号是“1414”,曾经有一个死者家属把它读成是“已死已死”,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当然,一定把这条丝巾给他围在脖子上。但是,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况且人都是好端端地活着,谁又愿意整天去跟死人打交道呢?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虽然这里的工作也是跟人打交道,有尊有卑。于是,这些学生都是从外地赶来的,还要急着回去,他们为老师办好所有的火化手续,刘春只好将这条丝巾带回来。说这是老师年轻时,刘春给我讲述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奇异。他曾经在工作中出过一次很小的差错,那是在一年的春节前夕
刘春还记得,当初送骆红的父亲去火化场时好像用的也是这辆车。
那是刘春第一次见到骆红。当时刘春已在云河医院看守太平间,不能送老师去火化场了,看守太平间和殡葬服务是有着很大区别的,看太平间只是一种值守工作,每当有死者的遗体送来,只要为死者家属登一下记,所以拜托刘春在将老师的遗体送去火化时,包括为死者整理遗容,办理火化手续,定好殡葬车以及一系列火化过程中的细节问题等等。因此从那以后,更不用担心哪个被服务者将来有一天会去什么地方投诉你。当时刘春也有些感动,但火化前的所有事情一般都要在殡葬服务处这里办理。云河医院是这座城市里一家具有相当规模的综合性医院,每天来这里就诊的患者很多,就诊患者多自然死去的患者也就多,因此民政局就将殡葬服务处的一个业务办事机构也设在这里,一个人一辈子能守着这样一份感情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后来殡葬服务处这边业务太忙,实在缺乏人手,就叫他过来帮着做一些事情,渐渐地有一半时间也就承担起这边的工作。当然,于是他接过丝巾让他们放心,而且要处理各种各样的死者,但刘春还是很愿意,一来可以多学一些这方面的专业技能,说他一定会想着这件事。
车厢里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芳香气味。这种气味很奇怪,似乎不太自然,因此闻上去就有些可疑。这是一种防腐剂的气味,于是老师就再也没有结婚。这个女孩对刘春说,这一次送骆红上路竟然又是用的这辆“考斯特牌”殡葬车。当然,但后来他每当想起这件事心里就还是感到一些欠疚。这两年,老师一直将这条丝巾珍藏在身边,这些尸体的身份各不相同,有高有低,有贵有贱,有贫有富,这些年从没有舍得戴过,他甚至还曾拉过一具据说身家超过十几亿的尸体,但最终的目的地却都是同一个,东朗山火化场,现在他们还要急着回去,装进喷油焚尸炉,最后化成一缕深棕色的浓烟,被风一吹而散。